他尋著她的身影望去,見她匆匆返回用餐座位,那張餐桌坐著另一女孩,是那晚跟她同行的朋友。
思忖了下,他往另一邊櫃檯走去。
杜伊蘋雖匆匆返回座位,卻忍不住偷瞧他的去向。
「在看什麼?」袁采卉問。
杜伊蘋見對方沒跟過來,而是轉往櫃檯,站在櫃檯前似在結帳,這才轉回身子,對好友交代。
「剛才在洗手間,遇到那天被我們扶進KTV的先生。」
「喔?這麼巧。」袁采卉面露一絲好奇。「那表示你們很有緣,有沒有互留電話?」
「想到哪去了。」杜伊蘋沒好氣地睞一眼一副想看八卦的好友。
「他是堅持要付清那天的消費,我拒收,又怕跟他在洗手間繼續推辭,才匆匆回來座位。」
「看來他也沒那麼堅持嘛!」袁采卉順著方才杜伊蘋觀望那方探去,見一抹高 身影在櫃檯前結完帳便轉身往門口走,完全沒再朝裡面多看一眼。
聞言,杜伊蘋也回頭看去,就見那人已推開門踏出店外。
「還好他沒再堅持,否則我很傷腦筋。」她鬆了口氣,但見他一個人無聲無息離開,挺拔身影很快被玻璃門阻隔,她心口莫名泛起奇怪感覺。
不一會,一名服務生朝她們這桌走來,接著遞上一疊餐券,說道:「一位先生說是兩位的朋友,買了一個月餐券要轉交給你們。」雖疑惑對方為何不直接贈送,但既是慷慨消費的客人,自是沒再多問什麼。
「欸」兩人同時訝異。袁采卉接過餐券數了起來。
「一個月餐券,兩人份耶!」她不由得驚呼對方的大手筆,換算一下大概金額。「這裡消費雖算平價,買餐券又有打折,可兩人份的一個月餐券,少說也要將近一萬五!」
聽到這個金額,杜伊蘋一驚,趕忙起身匆匆往大門跑去,打算追上對方,即使買的餐券不能退,也要把這筆錢給他。
她原是不想增加他的負擔,才沒收下他欲還的KTV消費金額,不料他反倒付上雙倍金額,買一疊餐券當作回饋。
當她匆匆奔出店外,在街道左右張望搜尋,卻因為車來人往的,已不見那抹英挺身影。
稍後返回店內,她不免心生負擔,蹙起細眉,盯著桌上那疊餐券感到苦惱。
「也許他經濟很優渥,既然他是想答謝你的相助,你就放心收下,不用再糾結了。」袁采卉語氣輕鬆地建議。意外大小姐的伊蘋竟會為這些對她而言不算什麼的餐券在意計較起來。
「嗯,也只好如此。」杜伊蘋抬頭看好友,只能同意地點點頭。「這些都給你吧!」她把一疊餐券推過去。
「我哪那麼會吃!」袁采卉吃驚不已。她之所以勸好友收下,可不是要據為己有。
「那明天你再陪我來吃一次,之後我爸媽就回國,我也無法隨便外出了。這些餐券我用不到,你可以慢慢使用或找朋友一起分享。」她笑說,內心不免一歎。
她能自由的時間即將結束。
第二天晚上,杜伊蘋又與袁采卉來這間火鍋店吃麻辣火鍋。
她三不五時就注意進門的客人,希望能再巧遇他一回,因此即使用完餐也不急著離開,說服好友陪她繼續等待。
她告訴自己,想等他現身的理由是想還對方餐券費用,儘管內心還有另一股不明期待,可她不想探究,無論如何,之後確實不會再與他有交集。
直到店打烊,他都沒再出現,她內心不由得產生一抹失落。
第2章(2)
齊旭已在下班後待在自己辦公室,繼續苦思新企劃,然後又一次刪掉新寫的企劃大綱。
他為此感到一陣煩躁和沮喪,起身打算走往酒櫃取瓶酒,小酌一杯,舒緩些心緒。
他個人辦公空間之所以擺有一座小酒櫃,並非他好酒成癡,會在上班時間偷閒飲酒,而是為供應有時來訪的重要客戶需求,他只在留宿公司徹夜加班時,才會偶爾淺酌一杯,目的在放鬆或提神。
他不經意看了下時間,發現再度錯過正常用餐時段,腦中不由得又想起那女孩的柔聲叮嚀。
尚未用餐就喝酒並不妥,他還是先出門覓食,稍晚再回來小酌片刻,接著熬夜。
忽地,他橫生一個想法──換個環境,或許能有新斬獲。
連日來一直關在公司、待在辦公空間,令他不自覺倍感壓力,愈是繃緊神經焦慮,反倒一直苦思不出有突破性、有利潤遠見的理想企劃。
他折回辦公桌,拿起筆電裝進公事包,步出辦公室。
沒一會,原沒確切去處的他竟破天荒踏進KTV大樓,就是那日他幾近昏迷被攙扶進來的場所。
這種地方他過去不曾前來娛樂,今晚會主動來這裡,是出於直覺想找個不同場所,企圖能有所改變。
他訂了個小包廂,原打算直接訂到天亮上班前,耳畔卻又迴盪著那女孩的柔聲叮嚀──
工作再忙都要記得吃飯睡覺。
真是奇怪,她曾說過的話竟會一再令他憶起,提醒自己還是別逞強過度,以免又發生預想不到的意外。
於是他只將包廂時間買到凌晨三點,若待到那時間仍進度未果,便返回辦公室,在房間沐浴後結束今天一切工作,就寢休息。
稍後他進去包廂,點了份晚餐和一瓶威士忌,接著便開啟電腦,繼續尋找企劃方向。
在這應該熱鬧喧囂的娛樂場所,這個包廂內卻是靜謐異常,前方的播放蛋幕一片漆黑,旁邊點歌螢幕不曾動過,沙發上僅他一人安靜落坐,時而傳來鍵盤敲打的聲音。
稍晚,當他前往洗手間方便時,因這小區域隔音不佳,一直聽到由隔壁包廂傳來的歌聲。
一道女性聲音伴著音樂嘶吼,五音不全且跟不上拍子及旋律,本該覺得難聽的音調竟讓他忍不住嘴角泛笑,感覺那女孩唱得很盡興。
隔壁正拿著麥克風飆歌的人便是杜伊蘋。
不久前離開打烊的火鍋店,她臨時決定來唱歌,為自己僅存的一晚自由痛快地劃下句點。
回想第一次要來這KTV長見識,她還有些顧忌,不僅沒來過,也未曾有拿麥克風唱歌經驗,那晚因故沒能唱到歌,翌日下午好友又帶她來一回,讓她真實體驗一次在KTV的飆歌樂趣。
她本來對流行歌不熟,翻著厚厚歌本也沒一首會唱的,在袁采卉示範帶領下,她拿起麥克風跟唱,沒兩首便完全開了嗓、放開了膽量。
之後,她拋開顏面和拘束,在好同學面前完全不顧形象,愈唱愈盡興愈唱愈開懷。
她歌聲不優,但聲音也不會太令人難以忍受,反倒有點像小孩子學唱歌,趣味十足。
第一次的唱歌經驗讓她輕易上癮,接連央求采卉作陪,每天來這裡嘶吼兩小時。
一曲作罷,唯一的聽眾再次給予熱烈掌聲。
「我說你真的很妙耶!明明從小鋼琴彈得那麼出色,怎麼一唱歌就捉不到拍子跟Key?」袁采卉覺得好笑。同一首歌她已唱了好幾回,依然沒進步。
「對不起喔,又一次荼毒你的耳朵。」杜伊蘋吐吐粉舌,故作客套地對好朋友表示抱歉,知道采卉不會介意,她才敢一次次展現自己的缺點。
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何在音樂領域表現極端,她能彈奏優美且複雜的古典樂,卻不會唱歌,連簡單的音調都唱不好。
彈琴時她節奏正確,技巧不差,可一改為使用聲音當表演樂器,只能用一塌糊塗來形容。
儘管如此,她卻愈唱愈愉快,不用在意任何束縛,可以藉聲音一股腦兒釋放一切,有種痛快的感覺。
「還好還好,不算荼毒,你唱歌很好笑。」袁采卉莞爾。雖無法明確指出哪裡好笑,但聽她唱歌,就是有種說不上來的趣味性。
「好笑?」杜伊蘋眨眨眼,對這形容感到納悶不解。
「以後啊唱歌給你男朋友聽,他一定會喜歡。」袁采卉笑笑地建議。
杜伊蘋雖有些五音不全,但聲音不是尖銳剌耳或低啞難聽,她唱起歌嗲嗲軟軟的有些孩子氣,但也不是故意裝出來的娃娃音,若由男生聽來,一定覺得可愛有趣。
「什麼跟什麼?就跟你說我沒男朋友。」杜伊蘋睞好友一眼,咕噥幾句,無奈又道:「我媽禁止我做的除了吃辣外,也包括唱歌。在異性面前只能表現彈琴的長才,絕不可能展露我的致命處──破歌喉。」
「這怎麼會是致命處?你媽未免太嚴肅,若你將來遇到真正喜歡的對象,對方一定會當成一種優點欣賞的。」袁采卉說得正面。
「我將來不會遇到真正喜歡的對象。」杜伊蘋感歎。
她沒談戀愛的自由,更沒選擇對象的權利,她另一半的人選是由父親決定。
「怎麼說?」袁采卉奇怪前一刻興高采烈的她忽地垂眸低歎。
「我以後只能乖乖聯姻啦!」杜伊蘋以無謂口氣,向好友吐實自己不能作主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