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你愛我,我知道你是愛我的。」他不相信那些繾綣纏綿的片段都是假的,也不相信她的嬌羞純真是裝的。
「別自以為是了,既然事情都曝了光,我也不想再偽裝了,這樣我就不用扮可憐兮兮的模樣好博取的同情。」華思思泠冷的道:「你想對我怎樣都可以,反正我現在落在你手上,要殺要剛隨便你。」
「夠了!我知道你剛失去孩子,悲痛過度才會故意賭氣,我是不會當真的,等你心情平復一點,我們再好好談談。」他不想聽她說出這種冷絕的話——一如當初。
「孩子對我來說根本不重要,我一點也不想替你生兒育女,還正煩惱著要怎麼處理掉,幸好老天爺幫了我,不用我費心就替我解決麻煩。」她裝出不在乎的模樣。
「麻煩?你說我們的孩子是麻煩?」他的心涼了下來。
「不然呢?我怎麼會想生一個用暴力奪去我初夜,對我諸多欺凌的男人的孩子?你別以為後來對我好一點,我就會忘記那些屈辱進而愛上你,我告訴你,我只是假意奉承,為的是等待時機給你狠狠一擊罷了。」
他氣血攻心的舉起手,卻怎樣也捨不得真打下去。
華思思見狀反而將臉湊了過去,厲聲道:「奚懷谷,你打啊,你最好打死我,否則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看著她原本溫順清麗的臉龐佈滿怨恨,奚懷谷再也無法直視,轉身逃離。
看著他頹然垂肩的背影,華思思的視線早已因眸底浮上的淚水模糊。
就這樣吧,讓他恨她吧。
到現在她才霍地明白,她該祈求的本就不該是他的愛,而是他的恨,只有讓他恨她,她才能好過些,才能同樣的恨自己,斷了所有的孽緣。
撕破臉之後,華思思更誇張的動輒外出就是一整天,直到夜幕低垂才遲遲返家。
彭嬸自那次鬧事之後,原本已經收斂許多,多少也對華思思的流產感到愧疚跟同情,但看到她毫不在乎的露出「真面目」,又忍不住開始叨念起來。
「你乾脆不要回來了,幹麼還這麼不知羞恥的留在這裡?」彭嬸擋住華思思,在聞到她一身的酒氣時,擰緊眉頭,「一個女人家在外面喝這麼多酒,像話嗎?」
「彭嬸,我知道你很討厭我,不過,其實我還挺喜歡你的。」華思思呆呆看著彭嬸,傻傻的笑著。
「你說什麼醉話啊。」突然被華思思這樣一說,彭嬸倒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了。
「我知道你是真心為奚家著想,也是真的關愛奚懷谷的。」華思思的臉龐因為酒氣泛紅,雙眼反而異常明亮。
「我當然是真心對我家少爺的,才不像你,假情假意。」
「是啊。」華思思的臉上閃過一抹黯然,「有你陪在他身邊,我也放心了。」
「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說這些幹麼?」彭嬸被她的話搞得有點不知所措,這還是她們第一次這樣交談。
華思思看著她,輕輕搖頭,微笑道:「我知道你很希望我趕快消失,放心,你的願望很快就會實現的。」她邊打嗝,邊搖搖晃晃的走上二樓。
「欸,華思思,你……」彭嬸困惑的看著她的背影,還想開口,卻在看到站在樓梯盡頭的人影時楞住,隨後噪聲往自己房間的方向走了去。
「誰准你出去喝酒喝到這個時候的?」奚懷谷看著華思思,憤怒的咬牙。
「哇,咱們的莫大少爺回來啦。」華思思打了個酒嗝,咯咯笑出聲。
「過來。」他扯過她的手臂就往自己的房間拉。
「放手。」一進到房間,她馬上用力掙脫他,冷冷的瞪著他道:「不要碰我。」
奚懷谷眉頭揮緊,正想開口時,卻瞄到她頸口的一抹暗紅,整顆心霎時宛如被人緊緊掐住似的,幾乎無法呼吸。
「你跟誰出去?」他抓住她的手腕,沉聲問。
「我跟誰出去不用你管。」她冷笑道。
「快說!」她脖子上的那個吻痕彷彿在嘲笑他,更張牙舞爪的狠狠刺進他的心。
「說就說,是我男朋友,這樣可以了吧?」
「男朋友?!」他的眼睛因為狂燒的妒火而佈滿血絲。
「我不能交男朋友嗎?」她揚起唇畔。
「該死,你別忘記,你是我的情婦!」他大吼出聲。
「沒錯,我是你的情婦,但這不表示你可以對我予取予求,我的心永遠屬於我自己,想給誰就給誰,你管不著。」她恨恨的怒視著他。
這熟悉的話讓他一震,怒氣與火燒的妒意霎時凍結,一陣比哭還難聽的笑忽地逸出他的唇瓣,讓華思思聽了心不禁猛然揪起。
「我知道了。」他頹然垂下雙肩,悲哀的看著她道:「你走吧。」
華思思的身子不著痕跡的晃了下,但她隨即揚起一抹笑道:「這可是你說的,你不要到時又用各種理由逼我回你身邊。」
「不會了。」奚懷谷深深凝視了她一眼後,忽地背過身道:「往後你自由了,我祝福你。」
看著他原本挺拔的背影此刻突然佝淒不堪,華思思幾乎要忍不住衝過去緊緊抱住他,告訴他一切都是假的,她愛他,她好愛好愛他。
但是她沒有這麼做,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輕聲道:「謝謝。」
一切就到此為止吧。
自從搬離美家,華思思狠狠的大病了一場,原就纖瘦的身子更加虛弱,腰肢好像一折就會斷似的,讓容若亞看得憂心仲仲。
「你這樣一蹶不振,是要讓我後悔幫你是嗎?」容若亞看著躺在床上的她,難過的紅了眼眶。
「若亞,你別看我病慵懶的,其實我很開心。」華思思淺淺笑著。
「開心?我看你的心根本就留在奚懷谷身邊,又怎麼能開心?」容若亞歎了口氣。
華思思微微垂腫,笑容未滅,「我知道他過得好,自然開心。」
「他當然過得好,長霖金控被他搞得天翻地覆,總裁還因為不當受賄接受調查後黯然下台,看來戴妍婷推你那一把,真的是得到嚴厲的教訓了。」安若亞倒是對奚懷谷這麼做大感讚賞。
「這還真多虧了季東昕幫忙,否則我想以他一己之力,應該還是有點不容易。」華思思每天都會看報紙新聞,尤其注意相關報導。
「管他容不容易,你現在最需要做的是養病,不能再這樣放任自己消沉下去了。」安若亞看著她凹陷的兩頰,真的好擔心。
雖然連醫生都說不出為何華思思會遲遲無法恢復正常,就這樣一直消瘦下去,不過她倒很清楚,就是華思思餐餐都說沒胃口,排泄的比進去的多,這是要怎麼胖啦。
「我一點也不重要,那天我爸丟下我離開時,我就知道,沒有我對大家都好。」華思思淡淡的講,好像什麼都不在乎似的。
安若亞一凜,對她淡然的神色聽到不安,「你胡說什麼?你再這樣亂講我要生氣了,你是沒把我放在眼中嗎?」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等我見到我的孩子時,一定會告訴他,他有一個很好的乾媽。」華思思的目光越過安若亞,迷濛的看著遠處。
「好啊好啊,等你養好身體,重新再來過後,一定還會有健康可愛的寶寶,到時我這乾媽肯定加倍疼她。」想到那個來不及出生的小生命,安若亞也很難過。
見華思思只是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安若亞更加心驚。
不對勁,她原本以為華思思離開那個仇恨的暴風圈後,慢慢就會找回真切的笑容,開心的過日子,重頭再來,但現在……這傢伙擺明就是了無生趣,不想活了嘛。
不行,她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好友放棄自己,否則她不成了幫兇,這罪過可大了。
解鈴還須繫鈴人,唉,她只好出馬跑一趟了。
躺在床上,看著窗外枝頭冒出翠綠嫩芽,一切生意盎然、欣欣向榮,華思思卻厭覺自己的靈魂正一點一點的干灑了。
失去孩子對她來說是一個重大的打擊,但是離開他,更是壓垮駱駝的最一根稻草,她覺得生命中再也沒什麼值得珍惜的,除了手中的這顆鈕扣……
第10章(2)
「喀啦——」門打開的聲音傳入耳中。
「若亞,我真的吃不下,你不要再逼我吃了好嗎?」華思思的目光沒有自手上的鈕扣移向門口,只是討饒的道。
腳步聲沉穩的到了床邊,忽地,一隻大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奪走她手心的鈕扣。
「快還我。」華思思一驚,急切的想要回自己的鈕扣,卻對上了一雙同樣憔悴的黑色瞳仁。
他哪裡過得好?滿臉胡碴,頭髮凌亂,看起來簡直糟透了。
華思思楞了楞,鼻子跟心同時酸了起來,卻也因為乍見他而漾起一片驚喜。
「這鈕扣……是我的?」奚懷谷審視著手中的鈕扣,頓時憶起當年畢業時外套上的第二顆鈕扣突然消失,正好是某次她爸爸帶她來他家聚餐之後的事。
華思思臉上閃過抹羞窘,不答反問:「你來幹麼?我不記得有邀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