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摸摸頭,不知道他在氣些什麼,只得小聲的嘟噥著,「這一個個的是怎麼了,怎麼脾氣突然都變得這麼古怪,難不成一個兩個的都撞壞了腦子不成?」
朱蘋兒站在釀酒房裡,就是關著門,也能聽見高辰旭在外頭說話的聲音,臉色一紅,恨不得趕緊找個洞把自己給埋藏起來,也不用看著他那惡胚子在她眼前晃蕩。
她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發生的,那日兩個人說著吵著,她以為自己是在進行正經的人生勸說,應該是像心靈雞湯一樣,充滿了正能量的勸導,怎麼最後就變成那不要臉的色胚對她……
她認真的檢討過自己,每一句話都重新擬碎了想,確定自己沒有任何的勾引成分在,然後肯定了不是她的錯,而是那個色胚子不知道怎麼精蟲上腦了,才會忽然對她下手。
而且這人沒有半點羞恥心,接下來幾天,就像沒事人一樣老是往她身邊湊,一開始她還想著那日不過是個意外,既然他要當做沒事,那她一個現代人也就照做就行了,不過就是一個吻嘛,在現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她想錯了,某天就在她把最後一罈子酒給封了口時,人都還沒站直,他就像餓死鬼投胎一樣,死死盯著她不說,頭還越來越低,嚇得她整個人都木了,以為他又要做些什麼,下意識的揮手打了他一巴掌,兩人才從那詭異的氣氛裡脫身。
而這些天來,這樣奇怪曖昧的時候越來越多,她是真的不知道該拿這種情況怎麼辦才好,更苦惱的是,她壓根不知道情況到底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朱蘋兒對於他總是情緒改變得太快而苦惱著,以前他突然變了性子鬧冷戰是這樣,現在他又突然變得有些無賴熱情,也讓她覺得無從招架。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還算是有點分寸,而且這幾日做活也認真多了,對於釀酒品酒也更主動學習,不再偷偷的小聲抱怨。
前日還突然說有一些好想法,想要好好的賣出這些酒,讓更多能夠欣賞的人品嚐,沒想到今兒個就這麼大呼小叫的,也不知道是在鬧騰什麼。
高辰旭可不知道朱蘋兒正苦惱著他突然改了性子的事兒,手裡拿了一個盒子,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人都還沒進屋,就迫不及待的大喊,「快來瞧瞧!這就是我說的好法子!」
朱蘋兒見他一臉得意的樣子,心裡也有幾分好奇,接過他手中的盒子,慢慢打開來,一見到盒子裡的事物,也忍不住瞪大了眼。
看著她沒有遮掩的反應,他更加得意,從盒子裡取出兩個訂做的酒罈,擺在桌上,興高采烈的說道:「瞧!這是為了青霜雪特別訂做的罈子,另外這個是正準備要出酒的燒刀子的罈子。青霜雪的罈子為了應和酒名,還在上頭題了小詩兩句,正是「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梅俗了人」,說的是詩,喝的又是梅子釀的好酒,酒如詩,詩如酒,那些文人騷客,肯定愛得不行!」
她看著湖水綠的壇身,上頭墨汁細筆草題了兩句詩,又有幾筆深綠點出了青梅,看起來比朱家酒坊的燒土罈子不知道好上多少倍,眼裡除了讚賞,也有幾分驚喜。
高辰旭見狀,笑意更深,又挎著一旁那看起來黑壓壓的陶罈子,上頭蓋了紅布,又用粗草繩紮著瓶口,肚圓寬口,看起來豪邁中又多了幾分別緻,上頭用有些發黑的朱紅寫上了兩句詩,「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狂草一筆呵成,粗獷留白,讓人未飲酒就明白這瓶內的豪氣。
「這瓶子是用粗土重燒的,看起來不光亮,造價也不高,就是讓人這麼一題字重新包裝了,看起來就格外的豪氣不說,也多了幾分文墨味,而且這兩個罈子能做大也能做小,包準賣出去的價格又能翻了翻。」
朱蘋兒看著兩個瓶子,又聽著他的解說,也知道他是在想著重新包裝的意思。
要說她一個現代人居然這時候才想起包裝營銷的重要,還真的有些汗顏,但是上輩子她也是一頭鑽進釀酒的世界裡,幾乎雙耳不聞身邊事,釀酒還成,酒莊的行銷也不歸她管,自然也就從沒想過這些。
只是沒想到他一個看似紈褲的花間浪子,不只腦子一轉就想了這些花樣,甚至還能尋得到這方面的人才幫她。
她可是知道的,這普通罈子要燒得起來,就得要有手藝的人才行,更別說他拿來的這兩個罈子,又是出挑的顏色,又是題字作畫,看起來就格外不凡,若不是有一定手藝鑽研的,肯定是弄不出來這樣的好東西。
「這的確做得很好,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太貴了,再說了,酒坊裡也出不了這麼多的酒,能賣得不多,哪裡能夠做出什麼大生意呢!」
自家的情況朱蘋兒當然最清楚,朱家酒坊其實就兩個人主要釀酒,而且每種酒費的功夫都多,也是這樣才又請了兩個夥計來幫忙的,但若要大量出酒,那也是做不到的。
高辰旭像是早就猜到她會提出這個問題,所以沒有任何遲疑,馬上提出那天他猛然冒出來的想法,「我是想,再開一家酒坊。」
看著他認真的表情,她顯得有些困惑不解。「你是說……要再開一家?」
「嗯!」他用力點點頭,然後拉著她坐了下來,仔細說道:「那日你不是說我也該想想以後該怎麼辦嗎?我是想著,在兌州,高家酒坊的生意太大,又讓我大伯他們控制了所有的鋪子,若是想走普通酒水跟他們對抗,那是絕對行不通的,既然此路不通,那麼我就另辟一條路來。」
朱蘋兒聽他說著該如何賣酒,如何鎖定高端的客戶,又要在哪裡開新鋪子,還有該賣些什麼酒,接著在他說完喘口氣的時候,就只提出一個最重要的問題——
「最大的問題是,我們沒有那麼多釀酒師傅。」
「有的。」高辰旭苦笑著道:「我們一家子被大伯給趕出來之後,不只是我們身邊那些貼身的傭人也被趕了出來,一些釀酒師傅因為看不慣大伯做生意的手段,有些是自己離開了,有些是被栽贓了錯事給趕了出來。」
「啊?怎麼會如此?」朱蘋兒聽著他說的那些人裡,許多都是跟朱父有著多年老交情的人,那些人別的不說,手藝人品絕對是可以相信的,她就搞不懂了,高大老爺怎麼會把人給趕了出去。
「不過是排除異己而已。」他諷刺的笑了笑,不想多提大伯的事。
他爺爺在還沒過世前,為何會把家業傳給身為次子的父親而不是大伯,就是知道大伯個性貪婪有餘,眼光不足,有些手段沒錯,但是生意要做得長久,哪裡是耍耍手段就能夠的?
父親對大伯也是看得清楚,知道他不是個好相與的,只是想著畢竟是親生的兄長,就是在繼承家業上有些怨慰,總也不會做得太過分,卻沒有想過,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養了一隻白眼狼,最後狠狠反咬了他自己一口。
朱蘋兒不知道高家裡頭的內鬥,卻也知道高家酒坊在朱父離開後還能夠撐住這些日子,靠的其實也就是這些老師傅了,他們雖然沒有朱父那樣釀酒的好手藝,但是在一些普通酒品上,卻也是讓人挑不出毛病的好手,高家大老爺把這些人趕了出去,若真是能夠找得到其它能手來還好,要不然就真的是自毀招牌了。
「那麼人手現在不成問題,只是高家畢竟是兌州第一酒商,聽說今年還要角逐皇商貢酒的資格,高家大老爺會不會……想著法子對付我們?」
朱蘋兒想起朱父剛出高家來開酒坊的時候,也是遇見了不少的麻煩,幸好當初還有高家幫忙保駕護航才能夠一一度過,只是現在要找麻煩的成了高家,她就覺得有些頭疼。
「別擔心,本山人自有妙計。」高辰旭衝著她眨了眨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見他有了打算,她也不再多問,轉頭又研究起那兩個酒罈來,這樣的態度讓他反而有些鬱悶了。
「你怎麼就不問問分利該怎麼分?酒錢該怎麼算?還有……我剛剛一直說這酒坊是我們的,你怎麼就不想問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朱蘋兒從不計較這些,聽了他問了一連串的問題,小臉先是一愣,才後知後覺的問道:「那……我該問嗎?」
她向來只管釀酒,這些太商業的東西她不懂啊!而且朱父和她一樣,也都是一心只撲在釀酒這事兒上頭,鋪子裡的收益他們大多只草草看過,大概沒賠得太多,那就是行了,這也是他們的酒雖然好,回頭客也多,不少人也願意砸了大錢來買酒,但他們並未從窮人升級為富人的原因,有時候花了大心思的好酒,可能賣出去也不過就是成本價多個幾個銅板,這還是連人工費都沒算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