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正得意,卻看到好友一張漠然的臉,看來是沒心情聽他的豐功偉業,他拍拍閻冥的肩膀,安慰道:「世間事中,情字最傷人,你跟她談談吧,不過在此之前,我得先把調查的事說給你聽,我也不能久留,因我的地盤也有人不怕死的想佔為己有……」
「快跟我走。」
秦樂獨坐在寢房窗前時,門口突然闖進一奴僕。
她蹙眉,覺得這個人好眼生,因為她可以自由在山莊走動,所以,在裡的僕人侍從她幾乎都看過,再加上記性極佳,她完全可以確定他不是莊裡的人。「你是誰?」
男人從懷裡拿出一隻寫著「異」字的木婢,「你的身份曝光了,得快點走!」
她眼前一黑,差點昏厥。
「來不及了!快!」
驀地,男人一把抱住她,施展輕功從窗外飛掠而出。
「放下她!」
陡聽聞閻冥的暴喝聲,她回頭,就見他竟像閃電般疾掠而來,不禁倒抽口氣,「快走,不要做無畏的犧牲!」她急急看著陌生男子。
男子聽懂了,明白兩人絕對逃不了,所以他不得以放下她。
閻冥要追上前時,她突然跪地哀叫,不意外的,他急停在她身旁,她便立即抱住他,「放他走!他沒有要加害於你。」
閻冥再抬頭,那男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哼!功夫真是了得,竟在沒有驚動莊裡任何侍衛的情況下,一路來到自晴樓。
他黑眸一瞇,神情陰鷙的抱起她,一個飛掠回到寢房,大手一揮,房門「砰砰」兩聲關上,隨後他放開了她,咬牙迸射,「他沒有要加害於我的話,那你呢?無法感化我就暗殺我?!」
她吞嚥了一口口水,「你全知道了?」
「我知道,但我要聽你說!」他表情陰沉,充滿肅殺之氣。
「我也沒有要加害於你,我的任務就是要你愛上我,但我得先賭上我的真心,萬一,你無法對我心動,我就是掏了心肺亦是惘然……」
「色易守,情難防是嗎?所以,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你步步為營設下的溫柔陷阱,好讓我對你寵溺疼愛、任你予取予求?!」
「並非如此,我不敢要你懸壺濟世,只是希望你能區分善惡,拒絕幫一些不該幫的人。」她深吸口氣,知道她只剩這個機會可以跟他說明白了。
她娓娓道明目前在朝廷的兩大勢力。
杜丞相性情殘暴、嗜殺成性,以閻冥所制的毒藥控制了朝廷多位要臣,再以美人討好皇上,致朝政鬆散,這便是他取得帝權的手段,現下他已成為皇帝身後的實權皇帝。
而京親王出身官宣世家,允文允武,早年曾帶兵鎮壓亂軍,官場得意,一路扶搖直上,然而,他的野心並未因此滿足,再加上他握有部分兵權,現今已私下招兵買馬,儲備叛軍力量,更與周邊少數民族結盟,妄想起兵叛變。
這些內幕消息都是異色組織與其他刺客組織秘密聯盟後,多年來聯合出於臥底才查出的,而且已有相應的行動。
兩方人馬對集結在關外叛軍的帶兵主帥、副主帥下毒,清楚一旦群龍無首,京親王便不得不按兵不動,但閻冥給了解藥,延續了兩人生命,兩派人馬又已打草驚蛇,再難下手。
目前得知,兩名主帥身體康復,就等京親王的指示,屆時,叛軍將起兵叛亂,致使生靈塗炭,百姓們也將受到戰爭的荼毒,流離失所……
閻冥只是靜靜聽著,卻是面無表情。
「你是關鍵人,他們兩方都利用你所制的各式毒藥來進行他們的陰謀,也皆老謀深算,以同樣的方式在增加自己的勢力,目前雙方互相牽制著,形成詭異的平衡。」
雖然閻冥不清楚,但也並非全不知情,只是這些權謀之爭他從沒放心上,因他在乎的是別件事!
「我會來漢陽山莊,不是為權勢、金錢,而是一旦戰事掀起,百姓們只能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她一臉真誠,「所以,我來是希望喚醒你的良知,別再幫一些壞人做骯髒事、耍手段,畢竟你的藥左右太多人的幸福!」
「我才是我自己的主宰,誰也撼動不了我的決定,何況,人都是自私的,那些一覬覦你美色、讓你家破人亡、迫使你逃命的,不也是那些高官貴族?至於你關切的老百姓,也多是畏事冷漠、自掃門前雪的懦夫!」
「那是我的選擇,何況,我早已中毒,人生自古誰無死,只是要重於泰山還是輕若鴻毛罷了。」
這個該死的女人!自己的生命所剩無幾,還不肯好好善待自己,只一心為別人犧牲奉獻?!真是堅強得令人心疼。
心疼?!他黑眸候地一瞇,他氣瘋了嗎?她靠近他是別有用心,是帶著目的來的,這一點,要他如何釋懷?她的一切一切都是經過設計,都是虛情假意!
「所以,這是美人計?要我像古代的一些帝王英豪一樣,只要自己心愛的女人說什麼,我就做什麼,乖乖的被你馴服,成為昏庸好色之徒?」
她急急搖頭,「不是的!」
「不是?你真是因為悲天憫人才如此嗎?」他怒、他恨,在他眼裡,她該是聰明的,但如此無畏的來到山莊涉險,妄想改變他,她以為他是紙老虎?是面惡心善的大善人?還是認定憑她的美貌一定能完成任務?他懂了!「是了,是征服我好沽名釣譽吧!天下第一美人進到天下第一藥莊,犧牲自己感化活閻王,而後名留千史!」
「不是的,真的不是!我的確是自願來的,但絕不是為了名!」
第7章(1)
「我不想再聽下去,我只想告訴你,我絕不會因為一個女人改變自己,當然,即使像是你這樣的天仙美女,也絕絕對對無法上我的心!」他的神色愈來愈陰冷,身上更散發出一股冷峻的氣息。他知道,自己必須把心再冰封起來,不讓她稱意!
他又成了一尊冰冷的雕像,不許任何人親近了嗎?!她難過的強調,「我絕對是帶著善意而來,因為人心不全都是壞的!」她的任務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就是要他因為她而多一點點的人性。
「人心不壞?」他冷冷笑道:「那麼,當年有戀童癖的父親將魔爪伸向我,還要我目睹他餵食母親毒藥,只為逼我屈服……」他說不下去,父親猙獰的發狂臉孔是他心中最黑暗的陰影,也是他的惡夢源頭,更是他心中最深的創痛!
聞言,她驚愕得難以置信,但心疼的淚水也在瞬間滾落眼眶。
難怪,他把自己隔絕在這裡,拒人於千里之外,難怪,他不在乎世人對他的評論,畢竟該是守護一家的支柱、應為他遮風擋雨的父親,已那麼醜陋……
「所以還要我相信人心不壞?」他嗤笑的丟下這句話,轉身就往門口走,並喊道:「索先、鄭尹!」
「在!」兩人立即出現在門口。
「帶秦樂去顧煉丹藥的爐子,負責添柴看火,絕不能讓火熄了!」
「呃--」兩人一怔。
「去!」他怒聲道。
兩人察覺他的怒火,雖不明白原因,但也不敢再多言。
偏偏秦樂還很主動,直直走到他們身邊,表情一如過往的沉靜,只是眼裡多了抹哀傷,兩人直覺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也只能帶著困惑領她前往煉丹房。
閻冥面無表情的看著三人離去的身影,卻在心裡怨著自己。
他在想什麼?!他心軟了?還是因為他的心已給了她,所以,他無法冷血對待她的虛偽與背叛?!
因他竟把她放置在最安全的地方!歐辰威說漢陽山莊內臥虎藏龍,能混進來當臥底的都不是泛泛之輩,只是各有盤算才按兵不動,也因為如此,形成一股詭譎而交錯的保護網,這也是到現在漢陽山莊能如此平靜的原因。
至於上回的黑衣人,是由侍妾樓一位美人的床底下挖一條至半山腰的密道才偷渡進來的,因而沒有驚動崗哨,而善意的另一派封了密道,也適時的發送訊號彈示警。
兩個不同的刺客組織不管是交叉監督,還是互相敵對,都代表著他無法控制全局,而她的安危,他也是無法完全保護的。
只有煉丹房,在層層精挑細選的黑衣護衛及僕從保護下,才是真正固若金湯的地方。
所以,他將她留在那裡,再加上,他交代要適時添放藥材在爐火裡,那散發出的藥味能制止她體內的青蛆蠢動還能壓制她的毒。
不可思議還是愚蠢?即使在盛怒下,他仍將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他跌坐在椅上,他恨,恨自己不爭氣,恨他愛她!
世間事,情字最傷。
世間事,情事最難瞭解。
鄭尹跟索先雖然聽從主子安排,將秦樂帶到煉丹房,但他們打從心底喜歡她,因為她讓主子變得不一樣,所以,他們趁主子在書房忙時,向晉婆婆通風報信。
「你們是說真的?不可能!除非秦樂又激怒了主子……不、不可能,主於捨不得讓她去受苦的,所以,惟一的可能是她自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