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我,我變得好奇怪。」她輕嚷,聲音帶著點輕顫的泣音。
少了那刻意武裝起的防備神色,時光彷彿倒回,那羞怯的、我見猶憐的模樣,不正是繫著姚舜平一顆心的可人兒?
「怎麼會?心兒好美。」心中溢滿了柔情,姚舜平誠心讚道。
「都是你,你說了奇怪的話,說我一直對你……對你……」試了兩回,實在沒辦法把夢中出現過的激烈畫面給說出口,牧傾心挫敗地直接跳到結論:「害我作了好奇怪的夢。」
揚眉,然後斂去所有的詫異之色,立馬換上一副好學生的模樣,很有求知精神地開口請教:「例如?」
「……」啞口無言,她無法給他任何的例如。
好學生俯身,親了親她的面頰,持續發揮求知精神,問道:「像這樣?」
「……」他的氣味籠著她,牧傾心此時完全無法思考,好半天後,只能勉強地點了點頭。
「又像是這樣?」這回,他親了親她的小嘴。
她出神地看著他,眼神迷濛,好一會兒後,只見那丁香小舌微露,輕舔過被親吻過的唇瓣,渾然不覺這無心的動作,帶著足以亂人心智的力量……
如此的天時、地利與人和,不把握的是傻瓜!
姚舜平顯然不是。
所以那晚,他們從名義上的夫妻再次往前一大躍進,成了實質的夫妻。
第9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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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里快馬加鞭,冷之滄駕駕、駕駕地奔馳當中……
大事不妙,他有這種感覺。
不就是個書生,不就是個書生……最初是這麼地給輕忽了。
原本只是發落下去,很理所當然地等著該出現的身家調查結果,待毫無線索出現時,當下雖然覺得不妙,但直到一段時日過去,好不容易追查的結果出來時,才知道是大大的不妙。
最初是依著線索,從數年前賭坊界的大事、也就是姚大少是否應考順利的賭局去下手。
時隔三年才一回的盛大賭局,開賭前姚大少身體健康,情況十分良好,試前種種跡象都顯示,風華正茂的他沒理由會無法應試。
加上最初幾回的意外,人人都想著,都楣了這麼多回,也沒邪門成那樣,這次應該是否極泰來,要金榜題名了。
人心如此,因而賭局中買「成功」的比例佔了絕大多數。
自然,押」失敗」選項的人也是有,但比例來說偏少,而這些偏少當中,總有一筆資金是分批押注,待賭局開盤後,以小賠大,一次取走金額可觀、比賭場賺得還要多上幾倍的豐厚彩金。
一間賭坊如此倒也罷了,但要是十數家規模大些的賭坊都面臨這樣的事,背後的玄機就值得人玩味了。
更何況,最後一次因為姚舜平而起的賭局,由於專業的賭場也跟著下場,這下是賭得更大了。
那一回,只要有些規模的賠坊全跟著專業級的賭場在走,除了成功與失敗的選項,在失敗的那一欄,更是細分了:姚大少爺會因為什麼事而導致應考失敗?
以過往那一次又一次的意外來看,這一次,看衰姚家少爺的變多了。
盤面上,成功跟失敗的下注率約莫是一半一半,因而賭坊訂出來的賠率也差不多是一賠一,可那些細分出的失敗原因選項就不同了。
由於這些再細分出來的名目是任由賭客自訂,可以說是只要能想得出來的,賭場就受理,如此,造成了選項多又雜,最後變成娛樂性質大於中獎,真可以說是什麼千奇百怪的理由都有。
也因為項目太多,每個名目的下注數在比例上成為極少數。
賭坊的彩金分派一向就是由下注的比例去調整賠率,因而這些少人投注,形同娛樂性質的選項,其實有著一個比一個還要高的賠率,即使是一注一銅板,也可能因為爆冷的一賠八千而大發一筆橫財。
而,也就是因為這些天價的賠率,那些天馬行空的猜測,或多或少會有人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下著好玩。
但即使如此,錢畢竟難賺,這樣的冷門選項,大多還是呈現五注、八注的結果,能有個十幾二十注就算不錯,到五十以上已算是冷門中的大熱門了。
結果,「姚少爺落腳的客棧失火」這選項,卻是從原來平凡無奇的十二注,在封盤前被大量加碼,一下飆至了一千注,將賠率一比七千九百五,拉下成為一賠七千五。
這絕對是發財了!
即便是賭場本身能在全部賭金中抽取一定的利益,也沒有比這筆財富來得多,更何況如此操作的還不止一家賭坊,是每個省城市鎮裡,最具規模的賭坊都叫人如此下了注。
這招極其高明。
每個城鎮只選一家最具規模的賭坊下注,得到的彩金是當中最豐,雖然在當地能引人艷羨,但城鎮間的訊息流通度畢竟有限,一般小老百姓艷羨之餘,不太會知曉這樣的幸運與孤注一擲並非個案,自然不會引發廣大注意。
至於賭坊之間,雖然彼此訊息較有流通,但更懂得明哲保身,反正錢也是有賺了,大家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就是。
如此,以慶縣為中心,往外擴及的四個大縣,一共是五大縣城、二十二個省城及其他市鎮、鄉城等不計其數的賠坊,就算每家的賠率不一,平均值保守估計是一賠五千,當中獲利之豐厚,光想都覺得驚人。
只消知道問題的源頭,循線搜查出結果對冥門的情報網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因而范大垌這號人物的名號就冒出來了。
范大垌,慶縣周城人氏,雖然名下擁有數家連鎖賭坊,又雖然當初帶頭細分失敗名目、進而建議其他賭坊跟進的正好是他。
更甚至,當賠局結束後所彙集的巨大彩金最終是流到他的名下,看起來問題極大,但這人卻不是問題的終點。
因為進到錢莊後的大筆錢財過了約莫月餘後,便由此人的帳戶再轉一手,七成的彩金就再進到另一個只有姓氏的專帳裡邊。
姚,讓人很不意外的,那戶名正是姚這個字。
要按一般常理去大膽假設,那個姚,指的該要是姚舜平這人……線索走到這兒,想從范大垌這兒施壓,設法再取得進一步的消息卻已經再無可能。
因為半年多前,這人酒後墜湖丟了命,算了算日子,大約也就是傾心妹子芳蹤再現,回到牧宅安養的那時候所發生的事。
這樣的巧合,讓冷之滄感到不安。
隨後,他讓人試著從范大垌生前的過去再設法挖掘出什麼,皇天不負苦心人,總算發現,八歲於慶縣一試成名前的姚舜平,其實七歲前是周城人氏,從母姓,與范家比鄰而居,直至七歲那年才隨著娘親搬至慶縣縣城。
之後的事,就按鄉野傳說的那般,天才小童八歲稚齡,先取童生再一舉拿下生員資格、最終以案首之姿取得秀才功名,從此嶄露頭角,成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第一才子,然後被一連串的霉運給推上了傳奇。
一路檢視回去,冷之滄幾乎可以肯定,那些傳聞中的霉運,極有可能是為了詐賭所精心設下的一連串安排,當中唯一讓人想不透的是,看起來家境富裕且文才兼具的姚舜平,真會為了錢財,而捨得下「一朝成名天下知」的士大夫之夢?
這問題,在更進一步的線索出現時,真相大白。
並非無才,而是不能!
司題在姚舜平的身上,但源頭卻是他的母親。
在前朝韻史中,有一則頗為經典、在民間流傳成戲曲的事件——美人瑾妃一族受奸人陷害,極受皇恩的嬌人兒與親族一同蒙冤入獄,在天牢中承受不住,香消玉殞,讓情深義重、不似帝王的前帝君痛苦異常。
這事,在戲曲中是則極為淒美動人的宮廷情愛故事,可現實中,原來瑾妃沒死,是在巧妙安排下被護送出宮、流亡民間,直到腹中孩兒七歲那年,才在華中地帶的慶縣縣城給落了腳,就此隱居民間。
不消說,那瑾妃,原是姚舜平之母,從母姓的他,竟是前朝帝君的親骨肉,前帝礙於當時的政局,認清他無法在那當下圓滿保住他們母子,因而忍痛讓人送走摯愛與尚未出世的親骨肉,只望他們兩母子能好好地活著,期待未來能再相逢。
就因為如此,為了守住這層關係的姚舜平是決計不可能像其他讀書人那般,以考取功名、加官晉爵、成為朝廷棟樑等目標為人生第一大志向。
那跟秀才這基本功名不一樣。
秀才這身份,只算是基本功名在身,除了鄉里間的敬重,見官可以不跪,其他的,什麼也不是。
而這也是姚舜平唯一想要的。
他沒想要投入官場,給其他政敵有挖出過去,知曉他與母親真實身份的機會,可他怎麼說,也是一朝至尊的親骨肉,讓他一個帝王之子折膝去跪人,別說他不願,他那皇帝老子可能先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