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笑著、聊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四點天色還漆黑;五點迎接晨曦:六點天際一片魚肚白……
「你不吃點東西?」
他點了小籠包、蛋餅、蘿蔔糕,熱熱鬧鬧地擺了一整桌,但聊天的過程中,她完全沒動筷。
「不了,我減肥。」
「都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了,還要減?」
顧昀絮但笑不語。
她絕對沒有在減肥,只是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累到一個極限時,只要吃任何油膩、味道重的食物,都會引發她胃痙攣和嘔吐,她只能喝水。
「紙片美人,你沒聽過嗎?」
「有點肉比較好。」
「我知道、我知道,就像朱迪一樣對不對?」
他笑了,眼睛彎成一座橋。「她在我心中是唯一的。」
「嘖,我當然知道,熱戀中的人果然連說話都很噁心。」她朝他吐吐舌。
「你以後談戀愛就知道了。」
他總是這麼說,帶著濃濃滿滿的滿足,殊不知,他這樣的說法,每一字、每一句都令她、心傷……
聊著聊著,七點半,顧昀絮拿出手機。「如果朱迪在台中,你會馬上趕去台中嗎?」
「一定會。」祁立言沒有一絲猶豫。
「你還有體力開車到台中嗎?」
「當然有。」
「真厲害。」戀愛果真無敵,顧昀絮撥了朱迪家裡的電話。
結果,朱迪並沒有在台中。
「朱迪去日本?」
「是啊,她說有一個外國朋友來台灣找她,然後說什麼日本那邊有一個LV旗艦店的派對,他們就一起去了,好像明後天才回來。」朱迪的母親在電話那一頭徐徐的回覆道。
外國朋友?顧昀絮第一個想到那位法國佬……
才結束通話,祁立言立刻焦急地問:「朱迪怎麼會去日本?」
顧昀絮迴避他的眼光,刻意避開敏感的字句,解釋說:「是這樣的,朱迪的朋友約她去日本參加一個派對,明後天就會回來,嗯,其實她一直都是飛歐美線的啦,前陣子老是說想去日本玩玩,可能你剛好不在台灣,所以她就趁這個機會,和朋友結伴去日本玩了。」
「要是真的如此,她可以打電話和我說一聲啊?」
他的問題,顧昀絮答下出來。
朱迪不在台中,她又沒有另外更進一步的聯絡方式,祁立言一時也沒辦法,只能黯然決定回家。
「如果這兩天你還有得到什麼朱迪的消息,請告訴我。」
半個月前像擁有全世界的雄獅,在失去了愛人的親吻和擁抱後,他顯得萎靡下振且頹廢。
「我會的。」
望著他黑色BMW休旅車離開的方向,顧昀絮轉身,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她握拳敲敲自己酸痛的大腿和肩膀,好痛,她皺眉,歎了口氣,暗罵自己——
真的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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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朱迪出現了,還帶著法國佬來見她。
他們約在台北一家價格昂貴的知名法國餐廳,朱迪一聯絡她,她立刻拋下手邊的工作,以興師問罪的氣勢衝到餐廳來,打算好好問問朱迪,看她到底在搞什麼?沒想到,朱迪不只要見她,還要把她的新男朋友介紹給她認識。
這新男朋友就是半年前和朱迪交往過的有錢法國佬,當時因為受不了法國佬的慣性劈腿,朱迪憤而分手。
「朱迪,你換了新男朋友,請問你的舊男朋友知不知道他已經被判出局了?」
朱迪甜蜜蜜地偎在法國佬懷裡,這畫面,半個月前她見過,只是那時摟著她的對象是祁立言。
「他看我都不聯絡他,就應該猜得到了吧?」
顧昀絮表情很嚴肅,停了幾秒後才說道:「你要他用猜的?你突然消失不見,他都快急瘋了,怎麼會想到你是交了新男朋友?怎麼會想到這就是戀情結束的訊號?朱迪,你要分手,也不該用這種態度,還讓他自己用猜的!你這樣的做法會不會太過分了點?」
朱迪無所謂地聳聳肩。「我只想到這個辦法,昀絮……」
法國佬壓根兒不知道她們在談什麼,只是很慇勤地服侍著他美麗迷人的小情人,送上花茶、遞上切成小口份量的甜點,他深情款款的注視著女友,兩人旁若無人的熱吻——
夠了。
「好,朱迪,你告訴我,法國佬已經五十多歲了吧,他有什麼好?浪漫還是多金?這些祁立言難道沒有嗎?你為什麼要選擇一個和你完全不搭的糟老頭來當自己的新男友?連我是你的好朋友都不能認同了,更別說外人會用什麼眼光來看你了!朱迪,你不要忘記這個法國佬如何的多情,他之前曾劈過腿,難保這次只會愛你一個人!」
「他對我很好,他說他玩夠了,現在會把所有的心思全放在我身上,昀絮,你不用擔心。」朱迪毫不在乎。
「朱迪,祁立言對你也很好啊!」
「好歸好,但他的愛太理智了。」
「所以,你希望你的情人能愛你愛到失去理智,眼裡只有你、說的話題全是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時,想的念的、唯一的重心都只是你是不是?」
「昀絮,你不要生氣,我很簡單,我要的是被呵護在手掌心、被捧在手掌心的那種感覺,這是我所追尋、我所要的幸福,難道我有錯嗎?」
長長的沈默。
追尋的幸福?
顧昀絮歎了口氣。「對,朱迪,你沒錯,只是做法太殘忍了。」
她起身,離開餐廳,比起見到朱迪和祁立言的恩愛甜蜜,朱迪和法國佬如膠似漆的畫面更讓她覺得痛入心脾。
接下來,她該如何做?直截了當的告訴祁立言?還是拐彎抹角的暗示祁立言?
這一切,在顧昀絮還掙扎著不知該怎麼辦時,事情便急轉直下,有了新的變化。
第2章(2)
依舊是星期五,祁立言在午夜之前來到「秘密」,他低著頭,沈默地坐在他吧檯的老位子,威士忌一杯接著一杯,朋友的招呼聲,他聽而不聞,只是一逕地喝著酒……
顧昀絮急了,她在吧檯調酒、她和其他客人聊天、她清理桌面、她端花枝圈到吧檯……無論做了什麼,她的視線始終停留在那頎長的身影上,顧昀絮嘴角慣有的微笑不見了,她眉頭輕皺,顯得憂心仲仲。
「妹啊,你擺著一張苦瓜臉,客人都在問我你怎麼了?咱們開店賣酒的人可不能讓心情影響工作喔,這些客人悶了一個星期,他們是來聊天、喝酒,可不是來看我們的臉色,你要笑,你要讓客人覺得來這裡很放鬆、很快樂才對,別板著一張臉啊,妹。」顧昀祥晃到吧檯勸著妹妹,因為昀絮的苦瓜臉,讓他只能不斷端出免費小菜來轉移客人的注意力。
她看著祁立言,對顧昀祥說道:「他的酒沒停過。」
「咱們開店賣酒,還怕客人喝酒嗎?」
「如果醉了怎麼辦?」
「又不是沒見過喝醉的酒客,祁立言喝這麼多鐵定醉……不過,他是怎麼了?」顧昀祥雖然滿口不在乎,但還是抵擋不住好奇心。
顧昀絮歎了口氣。「哥,你說說看,什麼原因會讓男人借酒澆愁喝悶酒?」
顧昀祥想了想,很認真地說:「嗯,比方說事業不順啊、和好友吵架、和情人翻臉、失戀……不外乎就是這幾個原因吧。」
「那你認為他會是什麼原因?」
「事業不順?不可能,聽他廠商說,他最近旺翻天了,接了好幾件大案子,幫公司賺進大把大把的鈔票;和好友吵架?他做事圓融,不可能會有這種事……莫非是和情人吵架引」
顧昀絮點點頭。「朱迪交了新的男朋友。」
「哇∼∼」
劈腿是「秘密」固定的話題,每星期都會有客人來「秘密」發洩被劈腿的窩囊氣,只是祁立言會被劈腿?這可真是個大話題,他體格好、臉俊俏、有名車、有置產,人又幽默風趣,理當是每個女人心儀的對象,被劈腿?這可稀奇。
「朱迪的新男朋友一定是個大人物。」這是顧昀祥的結論。
顧昀絮沒有回應,只是用關心且擔憂的眼神注視著祁立言。
時間漸晚,在「秘密」打烊之前,祁立言突然起身,他晃著身體,離開座位,連路都走不直,眼看他就要跌個狗吃屎,顧昀絮在第一時間衝到他身旁扶住了他。「祁立言——」
他身材高大,嬌小的她幾乎承受不住他的重量。
祁立言撐住自己,笑著說:「別扶我,你會讓我們一起跌倒。」
她攙扶著他的手臂。「我不扶你,你才會跌倒。」
「我沒事。」
她看著他,他醉了,可神情仍掩不住心底的傷,唉,酒不能消愁,只會讓愁更愁。「我送你回家。」
「我自己開車。」
「你連路都站不穩了,怎麼開車?」
「我沒醉,剛好而已。」
嬌小的顧昀絮整個被他的氣息所籠罩,她戚到雙頰有些發熱。「沒有一個酒醉的人會承認他喝醉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