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坦承,她胸口更加難受。「我不喜歡那種味道。」這段時間有時他會回府陪她用膳,而她總會聞到他身上有股野香,雖然他們同床共寢,但在入睡前他會沐浴,沒了那股香味,她心裡會好受一點。
她想大概是那香料不好吧。
殷遠注視她良久,徐徐坐在床畔。「要是你真討厭那味道,往後我就不去花樓了。」
「你不用勉強自己,男人上花樓應酬是天經地義。」有些事她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他別染著香氣到她面前,她應該就可以接受了吧。
「我不想做任何讓你不開心的事。」
「為什麼?」
「因為一個男人寵他的女人,是天經地義的。」
她雙眼圓睜,心頭暖暖的,沒想到能從他嘴裡聽到這麼寵溺人的話。她微抿起嘴,把臉貼向他的胸膛,偎著。
殷遠微愕,沒想到她竟主動靠近自己,這段時日,他早注意到她總是不喜他的靠近,如今倒是教他抓出主因了。
「凌春。」他環住她的力道微微收緊,讓她無縫隙的貼近自己。
「嗯?」
「你會討厭我碰你嗎?」他啞聲問。
周凌春愣了下,心想自己真是傷到他了。「相公,過往的事就別提了,我不討厭你碰我,我只是討厭那股野香。」她不想再聽他近乎自暴自棄的自我嘲諷。
「你真的不在意我的過往?」
「相公,你知道人的眼睛為何會長在前頭?」
他莞爾問:「為何?」
「因為長在前頭是要咱們往前看。」她輕撫著他的頰,覺得他真是個過分俊美的男人,可也因為太美容易招罪。「過去的,不需留戀,往前看,勇往直前,時間在動,人也得跟著動,停留在原地只會作繭自縛。」
殷遠微漾笑意,柔了一雙總是清冷的眸,微微俯近她。「我呢,只要你不介意,我就可以忘記。」
「那你忘記吧。」
「如果我忘記了,你要給我什麼獎賞?」
咦?為什麼她得給獎賞?想問,他的吻已經落下,輕柔得像是細雨般輕貼著她的唇,一會吻她的額她的眉眼,一會又吻她的鼻頭她的頰,細細柔柔的,教她心跳急劇加快,卻不如之前那般難受。
他親吻著她的唇角,舔著柔軟的唇,堂而皇之地鑽進她的口腔裡。
她嚇了一跳卻沒有抗拒。他們不是沒有親吻過,但不知為何這一次她卻莫名地緊張,渾身抖個不停。
「會怕嗎?」他啞聲問,順勢將她壓進床被間。
她搖了搖頭。
「你抖得好厲害。」他輕吮著她的唇嚙咬著,憐愛地與她糾纏。
周凌春直睇著他的眼,感覺自己快被攝入他的眼中,他的舌舔弄著,像是欲挑誘她的響應,可她已經抖到無法控制,緊張到無法呼吸,哪裡還能響應。
綿密的細雨逐漸變質成了狂風暴雨,她被吻得唇舌發痛,直到她嗚咽出聲,他才終於放過她,取而代之的卻是溫熱的體溫熨燙,嚇得她猛地張開眼。
衣服咧?!她的衣服咧?
……
「小姐。」
周呈煦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在無聲的夜裡顯得分外刺耳,教周凌春渾身顫了下,欲蓋彌彰地應了聲,「四哥,怎麼了?」
「小姐,念玄身體不適,歲賜要我告知一聲。」
聞言,房內兩人對視一眼,周凌春怯聲道:「相公,我先去瞧瞧念玄吧。」
殷遠瞪著她,下巴繃得死緊,像在忍耐巨大的痛苦,一會才翻身坐起,背對著她整裝,就著花架上的水盆洗了把臉,吐了口氣才回頭替她蓋妥被子。
「我去就好。」
「要是有什麼事,趕緊派人通知我二哥。」
「嗯。」他應了聲,眸裡還殘留著濃烈的**,俯身吻了下她,啞聲道:「要是半個時辰內我沒回來,你就先睡了吧。」
「喔。」她羞澀地垂眼。
她壓根不敢看他,抱著軟被埋在床被間,呼吸還亂著,然緊繃的精神一鬆卸下來,不久便忍遏不住地沉沉睡去。
兩刻鐘後,殷遠回房見她熟睡,哪怕慾念尚在卻已不捨再將她擾醒,褪了外袍上了床,懷裡柔軟的赤|luo|身軀教他一陣心猿意馬。
多年前的荒唐讓他後悔不已,這些年除非有心,否則他情|欲難動,可是近來面對她,哪怕只是聞到她的髮香,都教他像個毛頭小子般起心動念。
她是恩人,是妻子,但他想,也許在不知不覺中,他所給予的遠比想像中要來得多,而他一點也不想收回。
一早,周凌春簡直是逃難似的出了殷府。
「小姐,你才剛傷癒,二哥說了你應該再休息幾日,不用急著去鋪裡。」周呈煦跟在她身旁,替她打傘擋風。
「大年初一的,街坊會到鋪裡拜年,況且我已經好幾個月沒出現,再不趕緊去,不知道街坊又要如何揣測了。」她可不希望自己和他又成了街坊茶餘飯後的話題。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待在府裡,再待下去她肯定會胡思亂想,再者她也不知道要怎麼面對殷遠,還不如到鋪子裡走動得好。
只要一想起昨晚……她就會忍不住懷疑,當初自己是打哪來的勇氣對他下chun藥。
房事遠比秘戲圖上所描繪的教人緊張慌亂,光是一個吻就讓她抖得魂都快掉了,要是真的圓房……真的教人很臉紅心跳。
「可是今兒個很冷,還下著雪雨,小姐要是受到風寒……」
周凌春回神,緩緩抬眼。「四哥,你有事瞞我?」她從小到大從沒染上風寒,這一點四哥應該很清楚才是。
「哪有!」周呈煦那張娃娃臉僵硬了起來。
周凌春仔細打量著他。「為什麼我覺得你好像不希望我進鋪子?」難道鋪子裡藏了什麼不讓她知道的秘密?
「沒有!」
她聳了聳肩。「那就是有嘍。」唉,四哥是個天生撒不了謊的人,應答得愈快就愈有鬼。
鋪子裡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錦春沒提起,三哥也沒說……不對,這陣子他們根本就沒對她說鋪子裡的事。
想著,她不禁加快腳步。
「小姐,走慢一點,地上很滑。」周呈煦打著傘苞上,沒轍的朝周氏當鋪的方向走去。
來到天元街時,周凌春突地察覺不對勁。
雖說天元街位在城西,離市集有點距離,今兒個天候不佳,但大年初一的人潮也未免少得可憐。正疑惑著,她才發覺街上一些鋪子竟是打烊未營業,教她不禁微蹙起眉。
她邊走邊瞧,驚見就連當鋪對街的藥材行和食堂都歇業中,不禁喃喃自問:「大年初一的,怎麼大伙都歇了?」當年天下初定時也沒這般冷清,再者她記憶中不曾見天元街上的鋪子一口氣歇了這麼多家。
周呈煦覷她一眼,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一雙漂亮的眼睛不住張望,就盼別跳出哪個街坊來。
周凌春百思不得其解,欲踏進當鋪之前意外瞧見遮羞板外似乎排了長長的人龍,這不是來拜年,而是來當物的。
大年初一耶?「四哥,最近城裡出了什麼事嗎?」她問著。雖說四哥跟著她待在殷府,但三哥到殷府時多少會跟他提起城裡的事。
「我不是很清楚,你去問老三。」
周凌春微瞇起眼,直覺得這裡頭很有鬼。她甫踏進鋪子裡,就見眾人忙成一團,周呈陽忙著估價,周錦春收當開當票,周繡春折貨系竹牌……當鋪何時這般熱鬧滾滾了?
當鋪是讓人周轉用的,才大年初一,這周轉的人會不會太多了點?
該不會是昨晚三哥提早收鋪,所以才會讓這些人大年初一就趕來?
正忖著,就見周呈曦從後院走來,手上端了盤茶,一看到她,目光狠瞪向她身後的周呈煦,隨即揚笑走來。
「凌春,你這來得可巧了,二哥我剛好泡了一壺茶,咱們到後頭喝茶去。」說著,親熱地牽起她的手,發現怎麼也牽不動她,他不禁捧著笑臉問:「怎麼了?是不是還沒用早膳?老四,還不趕緊到對街買凌春最喜歡的盧家包子來。」
「喔。」周呈煦正打算腳底抹油走人,卻聽周凌春出聲阻止。
「不用,我用過早膳才出門的。」周凌春垂斂長睫,微微抿嘴。「怎麼,難不成我是嫁出去的人潑出去的水,連讓我待在這兒都不成了?」
「怎是,你永遠是周家的女兒,想待哪就待哪。」周呈曦不捨地哄著。
周凌春抬眼,笑得狡黠。「敢問二哥剛才瞧見我時,幹麼瞪四哥?」感覺就像是她不該出現在鋪子裡。
周呈曦扼腕了。他的妹子學壞了,現在愈來愈會陰他!
「我當然瞪他,誰要他讓你在這壞天候裡出門,」周呈曦親熱地拉著她至一旁坐下。「你要知道你才剛傷癒,這身子骨要是不顧妥當,誰知道會不會落下什麼病謗,我沒揍他,算是客氣了。」
「是我堅持出門的,難不成二哥想揍我?」
「二哥疼你都來不及了。」揍誰呀,他現在只全心全意地想踩死周呈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