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周呈曦那虛偽到極點的笑臉,周凌春眨了眨眼後,露出討好的笑臉。「那時二舅好厲害,花了……半年的時間才讓我下床。」嗚嗚,這一次不用那麼久吧,這次的傷沒那麼重啊。
「那你這回莽撞,我想大概年後再說吧。」
「二哥……」嗚嗚,她知道她錯了,不要整她啦。
「你以為一刀砍下去只會傷到皮肉,壓根不會傷到筋骨嗎?」周呈曦還是帶笑,只是愈笑愈猙獰。
「……我會乖乖的。」好,沒得商量,她認了。
不管怎樣,多趴幾天讓傷好足,至少可以讓兄長們別那麼氣惱。可問題是她和小鮑子有約啊,過了年,她只剩下半年的時間了。
「娘?」
正暗暗哭泣時,突地聽見殷念玄中氣十足的喚聲,她努力地抬起眼,從眼前人群縫隙中瞧見殷念玄氣色紅潤地踏進房裡,而殷遠就跟在他的身後。
欸,他不是忙著整垮徐家,怎麼這時候會在府裡?
「念玄,你今天的氣色看起來真好。」她朝他招著手,周呈曦心不甘情不願地挪了位置給他。
「娘,我今天可以從長壽居走到守祿閣。」
「好厲害唷,你愈來愈棒了。」唔,她對殷府沒什麼概念,但可以走出長壽居都是大大的進步了。
「爹說等娘的身子養好了,我可以帶著你在府裡到處走動,散步強身外也可以順便記住愛裡的亭台樓閣。」
他們正說著,感覺另一道陰影逼近,周呈陽趕緊死死霸佔床頭的位置不讓。
「二舅子,這點小事就交給我,你和其它舅子內妹一道用膳吧。」殷遠口吻客氣,但態度十分強硬,直接搶了周呈曦手上的碗,再用溫柔如刀的目光盯著周呈曦,半晌他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起身。
殷遠拍了拍周呈曦坐過之處,勉為其難地坐下,熟練地餵食著,隨口說:「念玄,去和舅舅們一道用膳。」
「好。」殷念玄立刻意會,和其它周家人坐一桌,掣肘眾人,免於打擾他倆。
周凌春眉頭微揚著。如果這點心思她還看不透,她真是枉為周家的當家朝奉了。又喝了口湯,她略露感激之色地道:「相公,聽說這些海味是你派人找來的,多謝你了,但往後不需要這般大費周章,我什麼都吃的。」
「不費事。」說著,他繼續喂。
哪裡不費事,這時節已經沒有竹刀魚了,就連沙魚都得到江口處等呢。
「相公,你也吃吧。」不要一直餵她,她很不習慣。
「我還不餓。」
她努努鼻子,發覺今兒個的他身上沒沾什麼氣味,反倒有股沐浴後的清新氣息,抬眼瞧他的髮帶著濕意,她不禁羨慕起他了。
「我也好想洗澡。」她咕噥著。
「待會我幫你。」
她瞪大眼。「……我說說而已。」她想,她應該還可以撐一個月不是問題。
「我很認真。」漂亮的勾魂眼朝她眨著。
周凌春抽了口氣,又趁隙被餵了口湯,她用力嚥下卻嘗不出是什麼滋味。她的相公,真、的是個妖孽啊……他到底是想認真做什麼啊?
正忖著,他探手輕拭去她唇角的湯漬,再將沾了湯漬的食指含入口中吮了下,她登時雙眼發直,腦袋一片空白。
甚至後來到底又吃了什麼,兄長妹妹們聊了些什麼,她完全沒聽見,因為她眼前的男人很刻意的展露風情,很刻意在她面前笑得很野,笑得她的心一直失控。
一頓膳食結束後,殷念玄讓歲賜和羅硯給送回長壽居,周家兄長也先後離去,周錦春和周繡春本該留下替周凌春擦身,好讓她可以準備就寢,然熱水才剛端進房,殷遠便開口了。
「你們回去休息吧,辛苦兩位了。」
周錦春和周繡春互看一眼,兩人怯生生地離開。
「相公,其實近來天候轉涼,我身上不怎麼黏膩,不用擦也沒關係,擱下就好。」見他真擰了手巾,周凌春那空白的腦袋快速地運轉了起來,怎樣都好,就是別讓他真的動手。
她胸口已經不太舒服了,她很怕他要是再幫她擦身,會給她擦出病來。
殷遠像是充耳不聞,從紫檀衣櫃裡取出數條大布巾,兩條鋪在她肩背上,一條丟進水盆裡,回頭再將剩下的兩條擱在床邊。
「相公,你要做什麼?」
「你不是想洗髮?」他擰著大布巾,側眼睨她。
周凌春疑惑地看著他半晌。她有說出口嗎?還是他根本聽錯了?抑或者是他終於受不了她頭上的味道了?
「你老抓著你的頭髮,不就是想洗?」他說著,將浸濕的大布巾擰得半干,包住她的發輕拍著,再緩緩包著頭輕按她的頭皮。「我問過二舅子了,他說你沾不得水,所以只好克難一點,至少可以讓你舒服一點。」
他的指力按得恰如其分,濕意滲入頭皮,拂去了惱人的油垢,舒服得催她昏昏欲睡。原來還有這招呀,相公真是聰明,是差強人意了些,但依她的狀況來說,無疑是最幸福的一刻。
好舒服……
第8章(2)
殷遠瞧她唇角勾得極彎,就知道這招討了她的歡心,他繼續按壓著、擦拭著她的發,直到布巾的溫度變涼,他抓了床邊的大布巾包住她的發尾,再將濕透的大布巾丟到一旁,趕緊再抓上一條,同樣按壓輕撫著她的頭皮,一點濕意都沒沾上她肩上的衣料。
看她狀似睡著,他手上動作依舊未停,確定她的發已干,才將布巾全都擱到一旁,脫去了外袍上了床,以不牽動她肩傷的輕柔力道,讓她趴睡在他的胸膛上。
「唔……我睡著了?」她有些迷糊地張眼。
「繼續睡。」他拉過被子蓋至她的肩頭,雙手交迭在她的腰背上。
「嗯。」她含糊應了聲,貼在他的肩上繼續入睡。
聽見她沉勻的呼吸聲,他不由輕撫著她的發,吻著她的額她的鼻她的唇,輕輕淺淺不帶任何**,只是一種出於本能的渴望,光只是擁抱著她就教他莫名心滿意足。
為此,他忍受了她兩個月未洗的發味,今晚,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除夕夜。
「來了、來了,刀魚來了!」
周凌春聞言,要不是被殷遠緊拽住,她簡直要跳起來歡呼了。
刀魚呀!每年入冬之後,產期只有短短幾天的刀魚,而且數量向來不多,一年要是能夠吃上一尾就教她心滿意足了。
「凌春,你瞧,這烤得皮酥肉嫩的,趕緊嘗一口。」周呈陽動作飛快,端菜上桌,抽筷夾魚,立刻送到她的嘴邊。
周凌春毫不猶豫地張嘴,啊——不見了……她眸色哀怨地往身旁的男人瞟去,不能理解他為什麼要跟她搶吃的。
刀魚不是他替她尋來的嗎,不是為了慶賀她終於可以下床的嗎?
今晚是除夕耶,這麼快樂的一天……
「妹婿,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心情?」周呈曦額爆青筋地問。
偷親他還吃他喂的食物……當著他妹子面前覬覦他,妹婿不覺得噁心,但他很想吐,可憐他一點行不行?
「我不過是嘗嘗味道是否如凌春說得那般好。」殷遠神色不變地嚥下,舉筷夾食喂到周凌春嘴邊。「肉質綿密,口感確實相當滑膩,加上剛烤好的酥脆外皮,如你說的,一絕。」
周凌春嘴角抽了下,乖乖地張口接受餵食。
原來相公純粹只是不爽二哥餵她……問題是,她的傷口已經復原,今天好不容易如她所願地洗了香香,走下床和大夥一道圍桌吃團圓飯,就犯不著老是搶著要餵食她了吧。
「娘,這刀魚真這麼好吃?」坐在身旁的殷念玄不住地看著她面前的盤子。
「真的,好吃到連舌頭都會吞下去。」周凌春眉開眼笑的夾了塊魚肉餵他。
「嘗嘗看。」
殷念玄嚼了兩下,面露驚異,餘光瞥見在場所有人都看著自己,其中以二舅和爹的目光最不以為然,而且同樣帶著試探。
「……娘,好好吃,爹和二舅舅好像都想吃呢。」他盡力了,不要再瞪他了。
周凌春眨眨眼,抬眼看著同時變臉的兩個男人,動手夾菜卻覺得頭好痛。她慣用右手,沒法子左右手一道用,同時夾給兩個人,可眼前不管先夾給誰,另一個定都不痛快呀!
為什麼要把這種問題丟給她呢?
筷子動了動,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之下,她當著兩個男人的面把菜夾進殷念玄的碗裡,霎時,殷念玄白了臉,垂著眼躲避兩道凌厲的目光。
娘……我都交給你處理了,為什麼又丟到我這兒來?
「大伙用呀,一道用,這是咱們第一回一道圍桌吃團圓飯呢。」周凌春自顧自地夾菜,一連夾了好幾道進殷念玄的盤裡。「錦春、繡春,多吃點,歲賜、羅硯,一道來啊,站在那兒做什麼?」
周錦春漾著笑替身旁的周呈陽布菜,周繡春意思意思地替周呈煦夾了菜,歲賜看了羅硯一眼,隨即在殷遠的默許之下到周呈煦身邊擠了個位置,歲賜快手夾了一整盤菜,恭敬地送到殷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