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是長得美了點、家裡有錢了點,每回家族聚會就見眾人把她當寶物捧著,她也真以為自己是公主,那副趾高氣揚的踐樣,讓她越看越不順眼,自然也就敬而遠之。
之後,她赴美攻讀醫學,也幾乎和台灣親友完全失去連絡。
不過緣分這種東西真的是很奇怪,可杏丈夫的摯友易欽銘的妻子溫琬如,是她男友幸樂辰的表妹,她難得一次上台北參加醫學會議,借住在易家,剛巧可杏夫妻倆臨時造訪,她才發現眼前的名模原來就是小時那個有公主病的表妹,斷掉的緣分又突然續了起來。
但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小時候她們明明非常不對盤,長大之後卻能成為無話不談的好姊妹。
「好,我不笑,認真替你分析。」符以琳盤坐在沙發上,晶亮的大眼恢復工作時的專注。「周御丞說他只當你是妹妹?老實說,我不認為他說的是真話。」
「不是真話?」呂可杏的黑眸盛滿迷惑。「如果不當我是妹妹,那麼他又不是 Gay,我也沒丑到讓男人提不起『性趣』,為什麼我們每晚同床共枕,他都不想碰我?」
「是不想碰,還是不敢碰?我個人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男人是視覺性動物,就算他當你是妹妹,但你畢竟又不是他親妹妹,他又不是另有別人,還有辦法拒絕身穿性感睡衣的你,怎麼想都很奇怪。」
符以琳以自己的觀點繼續剖析。「絕世美女每晚睡在身邊,還三不五時故意挑逗,就算他是柳下惠轉世投胎,定性異於常人,頂多熬個幾夜就該破功。
「而且你不覺得奇怪嗎?既然你們屋裡沒有第三人,你也已經跟前男友徹底決裂,達到他跟你結婚所希望的結果,就算說好不離婚,你們這對假夫妻也應該分房睡了。你不提這件事是因為愛他,巴不得能有機會生米煮成熟飯,但他不提是為了什麼?
「還有,就算在他眼裡你真的是妹妹,但是說什麼只要你喜歡,十年不離婚也沒關係,高興在一起生活多久都可以,這也未免太誇張了吧?你們兩個都算是名人,只要婚姻關係存在一天,就不能各自和喜歡的異性交往,不然全算外遇,這一點他不會不清楚。難道為了哄你開心,你一輩子不離婚,他也一輩子不戀愛,就這麼陪你到老?
「以你對周御丞的認識,他是那種不負責任、只會隨口說說的男人?還是言出必行的君子?如果是前者,那我看他百分之百是個Gay,只是不承認而已,所以離不離婚根本無所謂;如果是後者,那麼我看他是太愛你,卻又以為你不可能愛上他,所以委屈自己當個哥哥,就算每晚跟自己天人交戰,也希望能和你同床共枕一輩子。」
說完了自己的分析,符以琳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上幾口,望著一臉凝肅的表妹揚眉一笑。
「怎樣,周御丞是前者、還是後者?」
呂可杏咬了咬指甲,腦子裡瞬間掠過兩人之間從過去到現在的點點滴滴。
對她,周御丞不曾隨口說說,只要是答應過她的事,他沒有一件辦不到,只要她開口,再任性的要求他也會做到。答案,她早就心知肚明。
「就算他是後者,也不代表他就像你說的那樣,或許他真的只是寵我寵過了頭。」
「想更肯定,就得給我更明確一點的線索。」符以琳牢牢盯著她的雙眸。「你從頭到尾給我仔細想想,除了你主動出擊的那次,他真的沒對你有過半點非分之舉?連親都沒親過?」
「他喝醉親我的那次不算吧?」
符以琳擰眉,仔細思考半晌。「很多男人酒後亂性,見人就親,不算。」
「還有我發現被背叛的那天,他也吻了我,不過那應該只是想安撫我——」
「誰會用熱吻來安慰『妹妹』?」符以琳斬釘截鐵地指出盲點。「什麼安撫,我看他是情不自禁!我還想到一件事,先前你說你主動出擊的那一晚,他原本也有點反應,卻突然推開你、問你想和他生孩子是不是因為愛上他,那你是怎麼回答的?」
「我覺得很丟臉,就說傳宗接代是我應盡的義務,因為對他的恩情無以為報,至少替他生個孩子會比較心安——」
呂可杏看表姊忽然露出一臉無法置信的模樣,好像自己幹了什麼天大的蠢事,害她話說到一半就梗住,不敢再往下說。
「我真服了你!聽你那麼說,他哪還有那個『性』致做下去?」符以琳大概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難怪他在那天把離婚協議書交給你,要還你自由,還說什麼只當你是妹妹——唉,愛上你這個只顧自尊的女人,真的是他三生不幸!」
「什麼?」呂可杏越聽越糊塗。「姊,你在打什麼啞謎?我到底做了什麼——」
她腦子裡突然閃過一道光,剎那間,她終於領悟了表姊的意思。
是啊,那天晚上他一開始的確回應了她的誘惑,後來他突然推開她,追問她是否愛上他,如果他不是討厭、不是拒絕,只是想在繼續之前確認她對他是否有感情呢?
她想起來了,當初她曾經跑去他辦公室,問他為什麼知道她愛著別人也要不擇手段娶她?那時候他說——
如果我說是因為愛你呢?
沒錯,當時她還問他天底下那麼多女人,他又不是非她不可。他的回答是——
如果說,就因為我非你不可呢?
表姊說的沒錯,他說當她是妹妹,可是她現在靜心回想,兩人之間的幾度熱吻,哪一次不是讓她神魂顛倒、無法自拔?她明明也感受到他為她狂亂的心跳、發燙的體溫,那不應該是親吻「妹妹」的反應。
她早該想到的!他什麼都為她著想、為她好,如果她不先開口說愛,就算等到天荒地老,他也不可能主動示愛,絕不允許自己的感情造成她的負擔。
傻瓜!她和他全是傻瓜!
「你做什麼?」
符以琳看著大老遠從台北跑來台中找她「開示」的表妹,突然提起擱在沙發旁的包包,起身往大門走去,連忙攔下她。
「我要回家。」呂可杏微笑回答,此刻她可是歸心似箭。
「不是說要在我這裡過夜?」符以琳看看表。「都十點半多了,開夜車危險,你還是明天再回去比較好。」
她搖搖頭。「不行,我連一秒都等不下去,我要馬上趕回台北告訴御丞我愛他。姊,謝謝你!」
呂可杏難得熱情地緊緊抱了她一下,隨即匆匆離開。
「小心開車!」
符以琳跟出門,目送表妹開車遠去,可是不曉得為什麼,眼皮卻突然跳個不停,讓人感覺有些不安……
第十章
「……好,我真的在關機了……遵命,我馬上到停車場開車回家……嗯,開車要小、心點……」
和妻子通完電話,周御丞上揚的唇角還遲遲回不了原位。
下午才說要去台中找她表姊和小外甥,順便過一夜再回來,現在又突然來電說沒他在身邊,她睡不著,所以改變心意連夜開車回來,要他立刻回家「陪睡」。
雖然知道自己不過是被當成人肉抱枕,但是聽見可杏那麼說,他還是打從心底開心,就算三天兩頭得在半夜起床洗冷水澡「滅火」,他也甘之如飴。
或許他並非全無希望,如果可杏越來越習慣他的存在、越來越黏他,或許真的能讓他盼到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一天。
為了那一天的到來,他只好當自己是在「修行」,無慾無求地扮演好哥哥的角色,只希望老天早點讓他守得雲開見日出。
把重要文件鎖進保險箱後,他拿了鑰匙離開辦公室,搭上電梯直達停車場。
周御丞踩著愉悅的腳步,滿腦子想著嬌妻,一點也沒發現停車場的樑柱後突然冒出一個人,正鬼鬼祟祟地由側邊接近他……
打電話給他的同時,呂可杏已經開車進了停車場,想突然現身給他個驚喜,然後大聲說出她心裡滿滿的愛意。
她要告訴他,她是真心願意成為他周御丞的妻子、為他生兒育女、和他共度一生。
她紅著臉,躡步悄悄接近,但是走過第二根樑柱時,她發現除了自己,還有個身穿黑色連帽風衣的男人,也鬼鬼祟祟地跟在他身後,她覺得可疑,就看見眼前銀光一閃——
「不要!」
在黑衣男子高舉刀子奔向周御丞的同時,呂可杏想都不想便衝了出去。
黑衣男子似乎也被她的出現嚇到,卻收不住衝勢,腳下一個踉蹌,刀子反而往她腹部刺入——
周御丞怎麼也沒有想到,他轉過身的瞬間,看到的竟是令他心神俱碎的一幕。
「杏杏!」
他接住向後倒下的妻子,看見插入她腹部的刀柄,全身血液瞬間冷凝,心也涼了一半。
行兇的歹徒來不及抽刀便轉身狂奔,周御丞也沒有心思緝兇,眼裡只有癱軟在他懷中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