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呂可杏從剛才分出的真心禮物中,拿出一個國際快遞寄來的郵包,在鏡頭前晃了晃。「也謝謝你的禮物。不過……不會是什麼奇怪又嚇人的東西吧?」
「甜心,我怎麼可能送你什麼奇怪又嚇人的東西?是我為你設計、縫製,全世界僅只一件的新衣,希望有一天我能親眼看見你穿上它。還有,我受邀到台灣辦場秀,到時候我要你穿上我最滿意的作品為我走秀,OK?」
「OK,到時見。」
「太棒了!我愛你!Bye∼∼」
「那男的是誰?」
通話一結束,呂可杏便聽見身邊有個壓抑的低沈嗓音,轉頭一看,周御丞維持了一整晚的笑容已經垮下。
「喬威爾,中美混血,但在法國長大的新銳服裝設計師。」她大概明白他的臉色為何如此難看。「我們只是朋友,他對女人統稱『甜心』,一高興就說『我愛你』,雖然言行舉止看來有些放蕩,又有一點特立獨行,不過是個沒心機,讓人可以安心相處的好人。」
「是嗎?」
雖然她表現坦蕩,兩人之間應該真的沒什麼曖昧,可是他心裡就是覺得不舒服。
尤其看她拆開包裹,裡頭那件所謂「全世界僅只一件」的新衣美則美矣,卻是一件薄如蟬翼的性感睡衣,他的好心情更是瞬間掉到谷底。
「只是朋友,卻希望有一天能親眼看見你穿上它?你這朋友的幽默感還真是令人不敢領教。」他語氣很酸,心裡更苦。「慢慢拆你的禮物,我先去睡了。」
這個威爾也實在是……
呂可杏心裡嘀咕著。早知道威爾愛開玩笑,但這回的玩笑實在有點開過頭,換作是周御丞收到女性友人送的內衣物,她肯定打翻醋桶,絕不善罷甘休。
但是……
她望著周御丞回房的背影,想起他方才話中明顯有些不悅,反應卻不算大,難道他對她真的沒有半點感情?那他又為什麼那麼寵她、疼她?
她再也受不了繼續猜想下去了。
既然他讓她愛上了,他就非得愛她不可!
她開了瓶紅酒,喝了一杯酒壯膽。反正他們是合法夫妻,他不碰她,那她就豁出去主動色誘,非要他成為她名副其實的丈夫!
「老公,我穿這樣好不好看?」
周御丞習慣在睡前翻一下書比較好入眠,偏偏今晚一個字也入不了眼,心胸再寬大也忍不住吃醋,生起妻子的悶氣。
但一聽見妻子忽然用柔柔的語調喚他,他又不爭氣地聽話抬頭回應她,這一看,他的心臟差點沒蹦出胸口。
呂可杏換上喬威爾送的黑色薄紗睡衣,重點部位只有蕾絲織成的艷紅薔薇稍作遮掩,每當她輕移步伐,黑紗下若隱若現的美麗胴體更加性感誘人,那曼妙的姿態鼓動他的心跳,讓他無法將視線移開。
「好看嗎?」她自信地坐到床沿,很滿意他為她失神的模樣。
他突然覺得一陣口乾舌燥,腦子更是混亂,只能直覺地點頭。
她雙手往他脖子上一勾。「想要我嗎?」
她嬌媚的眼神、惹火的舉止,在在讓他渾身熱度直往上飆,理智逐漸渙散,就差那麼一點點,他可能就要控制不住地撲倒她——
「抱我。」她主動投入他的懷中,在他唇邊低語:「讓我懷你的孩子……」
孩子?
雙唇相貼、思緒即將被熱吻擊潰的瞬間,「孩子」兩個字突然像顆信號彈炸開,一瞬間讓周御丞渾沌的腦袋清醒不少,察覺情況不對勁。
「等等!」他硬將自己從慾望的深淵抽離,在失去理智前有件事非得問清不可。「為什麼想懷我的孩子?杏杏,你愛上我了嗎?」
想不到臨門一腳,色誘之計還是失敗。
她明明已經豁出去地盡展魅力,這男人竟然還能那麼冷靜地推開她,問她是不是愛上他?簡直是深深重創她身為女人的自尊,連她僅有的驕傲都狠狠踩在腳底。
臉都丟光了,哪裡還有承認自己愛上他的勇氣?要她怎麼說出口,今晚是因為動了心、放了感情,所以才厚著臉皮主動引誘,要他成為她名副其實的丈夫,希望他也能迷戀上她?
「我既然答應了婆婆,就該做到。」
求歡被拒讓她無比難堪,再也無法誠實以對,受傷的心狠狠抽痛著,她只想找個藉口讓自己有下台階,不想再受傷害。
「為周家傳宗接代,是我應盡的義務,你對我們家的大恩我無以為報,至少也該做到這一點,不是嗎?替你生個孩子,我會比較心安。」
她忍著心中酸苦,勉強扯出一個微笑回答,不敢說愛,只想好好保護住自己易碎的心,不再輕易讓人觸碰。
這個藉口合情合理,周御丞沒有不相信的理由。
沸騰的血液漸漸降至冰點,原本以為自己的真心終能得到感動,結果他還是只能得到她的戚恩嗎?
他的心一陣酸,嘴裡有說不出來的苦。他知道自己雖然事業有成、身價不凡,外貌卻遠不如她前男友俊美,或許根本不是她喜歡的類型、入不了她的眼,但他就是不想放棄,希望她能愛上他的內在。
他那麼疼她、寵她,把她捧在手心裡細細呵護著,這樣的深情濃意最終還是打動不了她的心,只能換來她的感激?
他想大吼、想豁出去告訴她自己有多愛她,不顧一切佔有她,讓她懷了他的孩子,不管她願不願意,就這麼強留她一輩子,讓她今生只能做他的女人——
但這就是他希望的結果嗎?
不,以恩情強要一個女人,這麼惡劣的事他做不到。
一切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愛意,他不想也不捨得杏杏一定要回報他,一直以來,他只希望她開心、想要她快樂,他想給她幸福,不是不幸。
感情是不能強求的,既然努力嘗試了還是失敗,也該死心了……
有苦難言的他只能輕歎口氣。「杏杏,我從沒想過要用恩情拖住你一輩子,你真的不必放在心上。」
不想她為了報恩承受這些壓力,甚至以身相許,他做了一個沈痛的決定,起身去書房取來一份早就準備好的文件,交給她。
她接過一看,頓時愣住。
「離婚協議書」五個大字映入呂可杏的眼簾,就像五枝箭同時射中她心坎,痛得她必須緊緊咬住下唇,才能忍住差點奪眶而出的淚水。
「我要娶你,是逼不得已。」看不見低著頭的她有什麼反應,他依然坦白自己當初的想法。「依你叛逆的脾氣,如果當時硬逼你跟白祈青分手,反而會造成你更大的反彈,可是我又不想看到你越陷越深、毀在那種男人手上,所以你家遇上債務危機時,我故意說要娶你,就是想藉著親情和人情的雙重壓力讓你們分手,這也是當時我唯一想到能保護你的方法。」
因為一切都為她著想,所以,他早已準備好離婚協議書。
為了阻斷她和白祈青的孽緣,他只想得出「逼婚」這條路,也明白這個婚她結得有多不甘願。
所以,他打算等她淡忘和前男友之間的感情便說出真相,讓她明白他做的一切真的只是為她著想,再交出這張離婚協議書,給她選擇的自由。但是即使離婚,他也不會放棄和其他人公平競爭,正正當當地贏得她的心,讓她心甘情願地再嫁他一次。
可是想是一回事,真要做了,才發覺遞出這張紙的自己竟會如此心痛,完全灑脫不起來。
是啊,如果當她身邊只有他,他費盡心思仍然無法抓住她的心,讓她毫不留戀地簽字離婚,那麼當她恢復自由之後,還有回頭看他的可能嗎?
一思及此,他真希望自己別那麼君子、別只為她著想,也想想自己傷痕纍纍的一顆癡心。
可是他就是做不到,寧願苦了自己,也不想讓她委屈難過。
「……為什麼?」
呂可杏一點也不明白他的用心,以為他真的對她沒有半點情意,揪著心,她藉著痛楚勉強維持平靜的神色。
「當時我們重逢不久,你有必要為我那樣擔心、連自己婚姻都賠上嗎?如果你是一般人也就算了,可是你是『永盛集團』總裁,是有名望、有地位的男人,為什麼要為一個多年未見的兒時玩伴做到如此?難道沒有其他理由?」
最大的理由——是「愛」。但他不敢說,怕她一知道他是如何深愛著她,又想委屈自己,那樣的同情只會讓他更傷心。
「因為我從小就把你當成親妹妹一樣看待。」他找了個合情合理的藉口。「就算多年沒見,這份感情還是從未改變,你是我疼愛的妹妹,我當然不能眼睜睜看著你陷入不幸。」
凝視著她動人的臉蛋,他只能強忍心痛,繼續編謊欺瞞。
「這份協議書我早就準備好了,只是擔心太早離婚,恐怕會影響外界對你的觀戚,所以我打算至少等個一年再說。如果你覺得無所謂,想馬上恢復自由之身也沒關係,我真心希望你能得到幸福。我相信,你那麼美麗又優秀,縱使有過一次離婚記錄,也一定能找到懂得珍惜你的好男人,至於報恩不報恩的事,如果當我是朋友,就別再提起了,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