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烘乾?梁綻晴突然頓住,尷尬地吐了吐舌,她有男人的衣服可以給韓澈換穿嗎?她居然還要他洗澡,再把衣服拿給她烘乾?這也太強人所難了吧?
果然,就算心裡想裝作不在意,表面上再如何平靜也是有露出馬腳的危機。
王子大駕光臨,其實她好緊張……她已經喜歡韓澈好久、好久了……
韓澈並沒有發現梁綻晴神色中那微乎其微的不對勁,他只是逕自轉進去浴室吹頭髮,過了幾分鐘,聽見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梁綻晴從浴室門口拋了件男用襯衫與休閒褲給他。
他張手接住,納悶地看了看手中衣物,居然連汗衫和內褲都有,全是新的。
「算你好運,我阿姨上周寄了些衣服給我要我轉交給我哥,你就先將就著穿吧!洗髮精沐浴乳都在浴室裡面,你可以安心洗澡了。」
梁綻晴說完,自己一股腦兒地把浴室門關上。
怪了,他有說他要洗澡嗎?韓澈真是有點哭笑不得。罷了!這身濕黏真的很要命,於是他扭開水龍頭,迅速地沖洗完畢弄乾自己。
他從浴室出來時,就看見梁綻晴坐在電腦前繪圖,旁邊的小茶几放著兩杯熱騰騰還冒著白煙的熱茶。
梁綻晴的屋子很小,電腦桌旁沒有多餘的椅子,唯一可以坐的地方就是那張單人床。
韓澈很自動地坐在床沿,拿起矮几上其中一杯茶啜了一口。
……茶包。他皺了皺眉,連一秒鐘都沒有猶豫,就走到浴室裡將嘴裡那口廉價的、沒有資格稱為茶的液體吐在洗手槽裡,沖掉。
梁綻晴側頭看了從浴室裡走出的韓澈一眼,心中不禁暗自覺得好笑。在公司,韓澈有獨立的辦公室,她沒辦法知道他喝什麼,但她曾經注意過秘書端進去給他的跟韓執行長的都是不一樣的。
王子果然是王子,喝不慣茶包啊!
梁綻晴問道:「還是你要喝咖啡?」
「不了,我不喝即溶包。」韓澈拿起電腦桌上那張他自己畫的草圖,眼光在她的電腦螢幕上細細審視。
「誰跟你說咖啡是即溶……」算了!梁綻晴看著已經專注在電腦上的韓澈的側臉,把想抗辯的話嚥回。
她自己給人家茶包的,不能怪他……即溶包通通都是一家人,韓澈有這樣的聯想也是合理的推測……而且,她煮咖啡的器具都拿去放在公司的茶水間裡了,現在想變出一杯專業得讓王子沒得嫌的咖啡也沒辦法。
於是,她把視線拉回到螢幕前,正要開始動作,韓澈的身體忽然微微前傾,直接將手搭在她放在滑鼠上的手,將螢幕上的圖拖曳到另一個畫面。
從他掌心傳來的溫度,差點讓梁綻晴的心臟從喉嚨裡跳出來。
「這裡你改過?」韓澈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電腦螢幕上,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將手覆在她的手上。
「是呀。」梁綻晴的目光跟著看向滑鼠游標指的方向。「這裡有稍微牴觸到法規,我做了一點微調,還有這裡跟那裡。」她又動了動滑鼠,韓澈很快地將自己的手拿開。
很顯然地,剛才那一瞬間的親暱只是韓澈無意識的動作。
梁綻晴雖然早就知道王子對她一點意思都沒有,他甚至可能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她叫「梁小姐」,但是心裡還是難免有一點小小、小小的失落。
畢竟她從學生時代就暗戀他了嘛!心裡有點粉紅色的泡泡應該不為過吧?
韓澈盯著電腦跟手上自己畫的草圖沉吟了半響,他心中隱約覺得不對勁的地方,梁綻晴居然都已經改好了,她看起來約莫小他幾歲呢!應該也是個建築新鮮人,沒想到她竟然出乎他意料地這麼稱職。
「我有疑慮的地方你都修正了,看來是我多跑一趟,抱歉這麼晚還來叨擾。謝謝,你畫得很好。」既然心中的大石已經落下,韓澈站起身子就要告別。
「不客氣。」梁綻晴跟著起身。
「明早來得及給我嗎?」韓澈回頭又問。
直到現在站起來,這麼近距離的相視,韓澈才注意到梁綻晴的個子很嬌小,她站起來甚至連他的下巴都碰不到,或許她連一六0都沒有?
韓澈打量她,梁綻晴及肩的頭髮和身上乾淨清新的氣質,都讓她看起來還像是個大學生。她並不是什麼艷光四射的大美女,身子骨也顯得單薄,但是她的五官十分精緻秀氣,一身清靈的氣質讓人感覺安心與舒服。
在今天之前,他對她只有簡單照過幾次面的印象,沒有太多交集。
「如果你不介意等的話,我再半個小時就好了,我順便把你的衣服拿去洗好烘乾。」梁綻晴定定地看著眼前韓澈的身影。
哥哥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袖子還短了一截,真的太不合身了……王子穿這樣,明明應該很滑稽,偏偏他還是一副很優雅的樣子……
「不了,明早再給我就好。」韓澈面無表情地說道,才轉身往外走,一個黑影跳過他的眼前,竄進梁綻晴懷裡。
他跟著往後跌了幾步,納悶地回頭看著粱綻晴懷中那團不明物體……是貓?剛才進屋時明明都沒有看見,是打哪兒來的?
粱綻晴看出他眼中的疑惑,很有耐心地笑道:「瑪露很怕生,你剛來時它到天花板夾層躲起來了,現在它觀察了會兒,發現你沒有威脅性,就跑出來跟我討抱了。」
梁綻晴口中的黑貓瑪露從她懷裡溜下來,一臉舒適愜意地躺在地上,將肚子朝上,撒嬌討好似地跟主人討摸摸……
喵嗚!它最喜歡愛的摸肚了。
梁綻晴二話不說地蹲下來摸了摸瑪露軟綿綿的肚子,而令人驚訝的是,韓澈居然也走到黑貓旁邊跟著蹲下了。
「馬陸?好怪的名字,你為什麼用蟲來幫它命名?」韓澈挑眉,問話的語氣中充滿疑問,活像梁綻晴是個虐貓人一樣。
「蟲?」梁綻晴不解地愣了愣,而後會意,露如一個噁心到不行的表情。「天啦!我養了瑪露好幾年,從來沒想過它名字的諧音是那個「馬陸」……我是在馬路旁邊撿到瑪露的,所以就幫它取名叫瑪露,瑪莉兄弟的「瑪」,露水的「露」……天啦天啦天啦,「馬陸」,好噁心……」
梁綻晴只差沒有尖叫了,她說了一串繞口令,然後正牌「馬陸」的影像突然在她腦中活靈活現——節肢動物、多足、和頭上一對可怕的觸角……救命……嗯……
瞧見她臉上錯綜複雜的表情,韓澈差點笑出來。
「好,瑪莉兄弟的「瑪」,露水的「露」,這名字很可愛,你忘了「馬陸」吧,我只是隨口問問罷了……對了,你是在哪裡的馬路撿到瑪露的?」韓澈很有善心地轉移話題,想讓粱綻晴忘了腦中那多足昆蟲的影像,她臉上的表情讓他覺得她隨時有可能吐出來。
粱綻晴忽爾抬眼望了望韓澈,問他道:「你不記得了嗎?」
韓澈一怔,記得什麼?他跟這只還躺在地上舒服地被摸著的黑貓有見過嗎?
梁綻晴失望地看了他一眼。「好吧,你忘記也是應該的,你遇見瑪露時,它還很小,現在已經是成貓了。」
因為心中那股難掩的失落,於是愛的摸肚結束,梁綻晴把黑貓從地上撈起來抱回懷裡,坐在床沿。
喵嗚!瑪露咕噥抗議了一聲,今天也摸太快了!它沒志氣地睞了女主人一眼,然後繼續軟綿綿地讓她抱在懷裡,舒服地瞇了瞇眼,女主人的身上好香,它好喜歡,這麼幸福,來睡覺好了。
韓澈跟著坐在她旁邊,打量著她懷裡的黑貓,皺眉……沒印象就是沒印象……
他正要再問,梁綻晴就先開口了。
「那是我剛升大一時的事,我在學校的便利商店打完工要回家,才拐過了個彎,經過一條小巷子跟馬路交叉口的騎樓,就看見你蹲在地上,不知道在跟一個箱子說什麼,喃喃自語的……」
那時已經傍晚,尚未全部暗下的天色讓她即使與韓澈稍隔一點距離,仍認出了他是同校建築系的、白馬王子級的風雲人物。
梁綻晴其實對這類風雲人物提不起什麼太大的興致,隱約只知道他已經大四,成績很好、家境優渥,父親也是響噹噹的建築師,很帥,迷倒了一堆學姐、同學……啊對了,還有他剛才去她打工的便利商店買牛奶,就這樣。
可是粱綻晴實在是對韓澈正在看著的東西太有興趣了,她喜歡小動物,她猜測箱子裡裝的應該是小動物沒錯,只是,那是什麼呢?是貓嗎?狗嗎?會不會是小兔子或是天竺鼠?
她微微走近了幾步,於是看見地上有打開的牛奶盒,跟拆開的免洗盤包裝……
唔,喝牛奶的話,就約莫是貓了。這裡離寵物店還有一段距離,買不到貓奶,難怪王子剛剛來店裡買牛奶……
於是她更走近了些,來到韓澈後頭只有幾步遠的距離,眼前蹲著的那個偉岸的男人身影很專心,絲毫沒注意到她的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