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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頁     有容

  可是在拍攝第五套婚服時一直不順利,不是燈閃個不停,就是攝影機的快門按不下去,攝影棚的氣氛頓時變得有點怪,工作人員為了不讓客人感到不舒服,連忙遞上茶水請他們稍作休息,趕緊修理故障的機械。

  季元瓅穿著一身大紅喜服,頭戴鳳冠珠簾,恰到好處的妝容更顯得她明艷動人,尹璇墨也是一身紅衣玉帶,看起來氣宇軒昂。

  「你這樣很好看。」他由衷的稱讚道。

  她不好意思的笑道:「明明就只是拍著玩的,可是……」她竟然真的有一種新嫁娘的羞意和喜悅。

  是啊,只是拍個相片,他還真有當新郎官的喜悅,嘴角居然有藏不住的笑意,以往覺得這種古裝應該只會出現在電視上,真正穿上又覺得他似乎本來就該這麼穿,更何況季元瓅就在他身邊,他好像等這一天已經等很久了。

  工作人員試了很久,還是沒辦法把攝影器材修好,頻頻向兩人表示歉意,還說為了補償他們的損失,願意再替他們打折。

  兩人雖感可惜,但也只能接受,只好換下婚服,結束拍攝。

  第11章(2)

  從工作室走出來,季元瓅因為第五組造型沒能拍成而感到遺憾,一直低垂著小臉。

  尹璇墨見她怏怏不樂,安慰道:「等我們正式拍婚紗照的時候,再訂製一模一樣的不就得了?」

  她楞了一下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既感動又心酸。「……嗯。」其實,即使沒拍成也不打緊,她已經用眼睛記錄下他丰神俊朗的樣子。

  待回到季元瓅家時,已經晚上八點多了,兩人的晚餐就是她準備的蛋糕。

  尹璇墨看著她切好遞來的蛋糕一陣好笑。「生日大餐?」他用叉子切下一小塊,還來不及張口,就被她吃掉了,他調笑地道:「別人的比較好吃嗎?」

  「當然。」說完,季元瓅從自己的盤子裡叉了一小塊蛋糕送進他嘴裡。「來,試試看。」

  他滿臉笑意的依言吃進嘴裡。

  「其實吃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誰一起吃。」她突然有感而發地道。

  「這樣啊……」

  「你不認為嗎?」

  尹璇墨認真的點點頭。「害我特地買了你的最愛,就放在後車廂裡,要不要去看看?」

  方纔她下車買蛋糕,買好出來卻沒看到他和他的車,等了一會兒才見他開車回來,她知道他去繞了一圈,但沒有多問他去哪裡,只當路邊是紅線,不能暫停,現在聽他這麼說,她馬上聯想到他那時應該是去準備驚喜了。

  她滿心期待的拿了他的車鑰匙往外走,不久他就聽到從外頭傳來一陣歡呼聲。

  季元瓅開心的捧著一大把包裝精美的玫瑰走進來,把花束小心的放在沙發上,隨即投入他的懷抱,有些哽咽的說:「好漂亮的玫瑰!謝謝,我好喜歡!」

  「以後只准收我送的玫瑰。」尹璇墨強勢地道。

  她緊緊的抱著他。「嗯!我還記得我腳扭傷的那天,你送我回來,還因為玫瑰花訓了我一頓。」

  他笑著摟緊她,那時候他真的以為她是個遊戲人間的花花女。

  「你說……」她清了清喉嚨,學著他的口吻,「每場愛情就像一本書,有人貪心一次拿了幾十本在手上,可沒翻幾頁就換另一本,內容寫了些什麼根本不知道,這對書和自己都不公平;有人選中一本後,一頁一頁的認真仔細品嚐,因而受益良多,就算人生有限,卻能倍感充實。」說完,她哈哈大笑了起來,過了一會兒才又道:「我記得那時我問你是不是那種只挑一本書,認真從頭到尾看完的人,可是你沒有回答。」即使那時相識不深,她卻知道他就是這樣的人。

  「你要我現在回答嗎?」拉開彼此的距離,尹璇墨滿臉笑意的凝視著她又哭紅的鼻子。「我就是這樣的人。」

  「萬一……書很薄,你翻完了,卻還有好多時間呢?」

  「那就把你當《論語》或《孟子》來看嘍。」即使短卻可以一翻再翻。

  季元瓅大笑。「如果《論語》、《孟子》是你喜歡的書,那你就把我當成它們好了,可是我沒有辦法把它們當成你,以前我只要聽到子曰,就覺得睡覺時間到了。」說完,她又餵他吃了一口奶油。

  不過才幾個月前的事,如今兩個人還可以共同回憶,那今晚的事呢?以後只能各自回憶了吧?一思及此,她的眼眶又紅了。

  「你今天真的很奇怪。」好像特別愛哭。

  季元瓅傾身向前,吻去他嘴角的奶油。「這樣不奇怪了吧?J

  尹璇墨一揚眉。「還是怪。」唇上又被重重一吻。「真的怪!」

  她又再給他一個吻。

  「真的很……」這一次他主動吻上她,溫柔又深刻,心底深處的火苗漸濃,開始向上竄起,逐漸急促的心跳和呼吸,像是預告著靈慾的相遇。

  尹璇墨以額抵著她,用眼神詢問她要他繼續還是停下來,季元瓅紅著臉,雙臂攀上了他的頸項……

  晨曦從厚重遮光簾幔的縫隙偷溜進臥房。

  尹璇墨率先醒了過來,他瞇著眼看著微亮的光芒,再轉頭看著身邊仍在熟睡的心愛女人,昨夜的甜蜜又重回心頭,原來醒來第一眼就能見到心上人的感覺是這樣愉悅。

  季元瓅的睡顏純真可愛,他忍不住伸出手輕觸著她密長的眼睫,她皺了皺眉,翻過身繼續睡。

  見狀,尹璇墨不再捉弄她,讓她好好補眠,只是他再怎麼不捨,還是得起床辦正事了。

  他輕手輕腳的下了床,走進浴室。

  站在蓮蓬頭下,任由水柱打在身上,他想起起床前的夢境,夢境清晰而真實,每個人物、每張臉,甚至每個神情、夢境的細節都清清楚楚,他知道那不是夢,反倒像是某一世的一生用畫面一幕幕帶過。就像地府有個望鄉台,每個去到地府的鬼魂都得上去看一看,望鄉台上一生功過鉅細靡遺,誰也逃不過。

  季元瓅的夢境是真實的,但也有些出入,就如不同人看一件事的角度也不盡相同,而那一世她以為他喝了毒酒後死了,其實他只是眼盲,並沒有死,不過她卻真的死了。

  他從來不知道長公主對他的執念會這樣強烈可怕,甚至由愛生恨,她以魂靈和魔波旬交換七世的詛咒,即使永世不得超生也不讓他和季元瓅有個圓滿。

  第一世在長公主怨力最盛之際,她知道以他的法力只要歷了劫,不會拿她沒辦法,於是她侵入了已受了濁氣的碧血,濁邪兩氣本易相融,更何況彼時他受劫法力銳減,本以為即使碧血受濁還是有靈獸守著,護著季元瓅不成問題,可他卻沒料到神獸已染邪,成為凶獸,幻化成他的模樣,將與德王大婚的季元瓅困在火宅中燒死。

  直到那時候,他才知道這一切都是長公主做的好事。

  那一世他失去了深愛的女子,親手毀了碧血,人生至此,他只覺得活得意興闌珊,從此退隱江湖,隱姓埋名,尹氏族人也都以為他喝下毒酒時就已經死了。

  某日發現後世子孫有人執筆他的傳記,對於季元瓅的描述太過偏頗,誤謬甚多,他入夢去訓斥了他一頓,隔天他嚇得把部分撕毀,可惜那小子還來不及補上事實就早逝了。

  他想……天意如此吧?

  若非天意,季元瓅也不會被尹氏一族視為妖女,認為他的死都是因為她,可憐她還被尹氏子孫咒罵了幾百年,他和季元瓅這輩子也不至於如此辛苦。

  這一世是第七世,長公主詛咒的最後一世,他和季元瓅會如何他並不知道。

  尹璇墨想起昨天在公園遇見的那名男子,想來對方是位高人,他似乎知道他前世今生的所有事,甚至爺爺請高人施予的封印之術,只怕也是他解開的。

  想到自家爺爺他就一陣歎息,有時候愛之足以害之。

  他梳洗完、換好衣服後本想叫醒季元瓅,約她中午一塊吃飯,可看她睡得沉,他捨不得喚醒她,就改留了紙條在床頭櫃給她,要她醒來後再打給他。

  季元瓅幾乎是在他關上門的同一時間睜開眼,頓時覺得全身酸痛的程度彷彿回到十一歲那年為了鍛煉身體,每天運動一小時剛開始的那幾天,可不同的是,當時不會痛的地方,此時痛得特到厲害,還讓人羞於啟齒。

  她慢慢的坐起來。「嘶——痛啊!」她本想再躺回去,可床單上一角殷紅看得她又羞又尬尷,決定起來換床單。

  換好床單後,她進浴室盥洗,出來後她躺回床上,卻躺到一個堅硬像石頭的東西,她嚇得彈坐了起來。「是什麼?」她拿起來一看。「咦?這不是璇墨常戴的扳指,怎麼會在這裡?」

  她起身來到梳妝台前,找了個小盒子收好,想著到時候連同雕像一併寄給他。

  從今以後,她和他……不會再見面了。

  當她正要把扳指放進盒子裡時,她原本靈活的眼神忽然變得呆滯,她拿出扳指緩緩的套入自己的手指,緩緩走下樓,步履飄忽得像是被不乾淨的東西附身,神情木然得好似沒有靈魂的傀儡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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