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跟他鬧脾氣了。」她反駁。「是他太過分。」
安美莉搖搖頭。「在我看來,你們兩個人的個性一樣,都同樣固執、同樣忸,真是的,明明彼此喜歡對方,卻像小學生一樣吵架,噢不,是打架。」
安宓兒沉默了。她也不願意呀,但當時實在太生氣了,自那天後,她就沒再和他見面,關係就這麼卡著,若他不肯先來道歉,她也拉不下臉,而且,也許他已經不喜歡她了……思及此,她心情蕩到了谷底,這也是為什麼她不願意先去見他的理由,因為她怕知道實情,只好讓事情擱著,強迫自己不要去想他。
「你應該和阿武好好談一談。」安美莉道,只消一個眼神,她就瞭解女兒在想什麼。
安宓兒別開眼。「有什麼好談的,架都打了,他現在一定恨死我了。」
「那可未必。」
她回看老媽,發現老媽似乎話中有話。
安美莉沒解釋,只是神秘一笑,她想,還是先不告訴宓兒好了,反正她遲早會曉得。
「不跟我去日本,不如送我到機場如何?」
「反正陳大叔會來接你,我就不送了,祝你有個愉快的日本之行。」
其實,她是怕見到江震武,她不想看到他憤恨的眼神,因為,她心裡會很難過,所以寧願選擇逃避。
「你去哪?」
「去拍照。」
她調適心情的最好方法,便是拿著相機到處捕捉美景,現在她很需要這麼做,因為今天江震武就要回日本去了,想到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他,她選擇放自己一個長假,好平息心中的紛擾。
和老媽告別後,她回房間準備輕便的行李,打算出去遛遛,藉由拍照暫時拋下凡塵俗事,把注意力轉移到別的地方。
安宓兒漫步在繁榮的信義市區,拍攝城市街景,鏡頭到處隨機捕捉畫面,直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鏡頭前,讓她不由得怔住。
江震武就站在她不遠處的前頭,她完全沒料到會碰上他,真是應了冤家路窄這句話,他看起來英挺威風,尤其是在人群裡:永遠那麼出眾,令她胸口不自主地洶湧起伏。
他的表情嚴肅,沒有絲毫笑容,而臉上殘留的黑青還貼著OK繃,提醒她兩人間沒有解決的恩怨。
他是來找她吵架的?
她將相機收進袋子裡,轉身離開,江震武立即緊隨在後。
「喂!」
她大步向前,沒有回頭。
「喂!我在叫你!」
她停住,深吸一口氣後,才回過頭。
「幹麼?」
「你為何看見我掉頭就走!」
當然要走,因為她不想跟他吵架,上回打了一架,夠了。
「你幹麼不講話,別忘了,是你先對不起我!」
這傢伙果然是來找她吵架的,她居然還對他抱持希望,可惡!
「我們扯平了。」她冷道。
「扯平?別開玩笑了,你的所作所為已經犯下了無法彌補的錯誤,別想就這樣一筆勾消!」
她心口一緊,雙手禁不住緊握成拳,這該死的臭男人,她已經很難過了,他卻不死心地追來興師問罪!
以往若有男人敢這樣當面挑釁她,她是絕不會認輸的,但在他面前,她快支撐不住,他的表情、他的眼神、和他說的話,都像一把銳利的刀,狠狠地在她心口砍了好幾下。
咬著牙,她努力讓語氣聽起來不帶一絲感情。「不然你想怎樣?」
江震武才要開口,旁邊突然傳來女人的尖叫。
「呀——是江震武耶!」
「耶?真的是江震武!」
「哇∼∼」
發現偶像的身影,叫聲彷彿會傳染似的,很快就聚集了一群女球迷,江震武心想不妙,立刻走上前,拉著她便走。
「我們去別的地方說。」
她沒有掙扎,而是盯著自己的手臂,他大掌的熱度傳到了她心坎裡。
眼見偶像要落胞了,女球迷們當然不死心地緊追著,還不斷地在後頭叫出他的小名。
「阿武∼∼」
「阿武等一等嘛∼∼」
女球迷很快圍上來,就是不想讓偶像跑了,面對球迷的死纏爛打,江震武實在很不習慣,而且她們還引來更多看熱鬧的路人。
「對不起,我不習慣跟女孩子離這麼近。」這些女人幾乎個個像豺狼虎豹,有人還大膽地抓他的衣服,不准他走,令他眉頭大皺,只好出聲有禮地制止。
「不公平,她也是女的啊,阿武為何獨獨對她例外?」女孩子們有人指著安宓兒不服氣地抗議。
她的心跳無端地漏了一拍,有嗎?他……對她例外嗎?
一人抗議,其它人跟著起哄。
「不公平!」
「對!不公平!」
「阿武偏心!」
有時球迷瘋起來,真的很可怕!面對這麼多妒火中燒的眼睛,安宓兒也不禁冒冷汗。
突地,一隻手臂放在她肩膀上,保護性地摟緊她。
她驚訝地看著肩上那只又厚又大的手掌,再抬頭仰望高大如神祇不可侵犯的江震武,這時的他如銅牆鐵壁一般屹立不搖,讓她也怔住了。
江震武聲如洪鐘地大喝:「安靜!」
他的命令奏效了,一聲令下,現場突然安靜下來,他的威嚴震住了所有人,同時他還聲明:「她當然不一樣!」
安宓兒心跳如擂鼓,他……在說什麼呀!這話是什麼意思,為何說她不一樣?難不成……他……
江震武掃視眾人一眼後,才又指著她開口。「你們仔細看,她的穿著打扮哪一點像女人?除了性別是女的外,她外觀根本就是一個男人好不好!」
安宓兒臉色一變,黑了半邊,居然說她不像女人!這個王八蛋……
她的臉皮微微抽筋,牙齒隱隱在磨,她沒有生氣,因為沒什麼好生氣的,不生氣,不生氣,不生氣……才怪!她氣死了!
「放開啦!」她不客氣地拍開肩膀上的手臂,轉過頭大步離開。
江震武大步跟在她身後。
「喂!」
她往前走,不理他。
「喂!我在叫你聽到沒!」
她火大地轉過身,不客氣地吼回去。「你很麻煩知不知道!離我遠一點!」
他呆住,繼而也拉下臉。「你說話很傷人耶,又不是我要她們跟的!」
「才怪!你出門也不稍微變裝一下,嫌自己不夠大牌是不是!」
江震武一股怒火往上竄,這男人婆實在很不可愛,講話一定要這麼帶刺嗎!他特地來找她,起碼她也像個女人一點,真是……男人婆就是男人婆。
他才要大聲反馭,誰知邇來不及開口,突然一個東西飛來,毫無預警地正好打中安宓兒的額頭,她一聲悶哼,當場痛苦地搗著頭。
「不准對阿武無禮!」
「你憑什麼對咱們阿武凶啊!」
「對呀!人家阿武又沒惹你!」
女球迷們如此喧嘩,讓安宓兒更為光火。
「囉嗦死了,他是你們的偶像,又不是我的!」
江震武愣住,有些惱火地低斥:「你這女人實在不可愛——」下面的話消失了,彷彿天空打下一道晴雷,劈在他身上,盯著她額上流下的一道血,剎那間,他全身僵住,動也不動。
安宓兒也火了,額頭疼得像火燒,已經很難受了,這傢伙還像個大聲公正耳邊吵個不停。
「你煩不——煩……」她呆愕住,只因為被眼前的那張陰森面孔給驚嚇到。
那閻王般鐵青的面孔,讓原本的小麥膚色更為黯沈而威嚴,讓人幾乎產生看到古代包公的錯覺。
她不是沒見過他生氣的樣子,但沒像現在這樣感到膽顫心驚過,她下意識地想退開,卻發現自個兒的手腕被緊緊地拉住。
「是誰丟的!」如雷的大喝,把所有人全嚇了一跳,包括安宓兒。
他惡狠狠地瞪向身後那群女生,渾身爆發的怒火,讓女生們個個噤若寒蟬,全睜著驚恐的大眼,彼此你看我、我看你,沒人肯承認。
「因為她對你凶啊……」有人不服氣道。
「但也不能拿東西K人啊!」
他的厲聲斥責,讓這群女孩子們再度嚇得退卻。
「凶什麼凶嘛∼∼」
「就是嘛∼∼」
女球迷們的騷動和抱怨,讓安宓兒如大夢初醒,她不顧傷口的疼痛和流血,忙拉住正在氣頭上的江震武,她不能讓他繼續向球迷發火,這會傷到他的形象和名譽,她不能讓此事發生。
如她所料,江靂武正準備發飆,在他如野獸大吼前,她趕忙阻止。
「算了啦!」她用力拉回他。
「不行!不能就這樣算了!」
他凶起來還真嚇人,她幾乎拉不住他,這時候哪裡還有心情吵架,急著趕快把人拉走。
被心不甘情不願帶走的江震武,滿肚子的火氣無處發,憤然質問她。
「為什麼算了?」
「你是公眾人物,別隨便當街發飆!」
「公眾人物又如何!向你丟東西就是不對!」他的聲音比她還大,而且振振有詞,他是真的氣壞了。
「好痛……」她搗著額,雖然血流得不多,但還真的很疼。
瞧見她深鎖的眉心,他怒火瞬間降溫,神情轉為擔憂。
「還好嗎?」連口氣也放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