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把他殺掉?」
「欸?沒有啊,他們成為他忠心的手下。」
「既然取得信任了,為什麼不把他殺掉?他是負心漢啊。」趙定雨疑惑道,他一向沒有辦法理解童話故事的思維。
「我、我也不知道耶……哎呀,反正我只是突然覺得我和那個公主甲好像。一樣要帶著秘密到人家身邊。」
「妳是嬌貴的公主沒錯啊,但單家那小子絕對不可能是什麼白馬王子。」
「哎呀,你別這樣嘛。」
沉默了一會,趙定雨無奈地歎了口氣。「一想到要把妳交給單家那個自以為是的臭小子,我就覺得很心疼啊,真是太暴殄天物了。不過既然妳喜歡他,我也沒辦法,只好跟著妳姊姊們幫妳計劃、籌備。」
言子寧不在意對方語氣裡的不甘願,嘻嘻笑著。
「定雨,你要幫我加油喔。」
「是是是……親愛的言小姐,妳就好好地玩吧。」
好好地……大鬧一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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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遠獨自坐在夜店裡最靠近門的位置,搖晃著手中半滿的酒杯,沒什麼興致地望著店裡的人群。
今天是大年初六。
昨天當他終於從可怕的抱怨聲中解脫,搖搖晃晃地從老家的大門走出來時,實在忍不住想要找面鏡子照照自己頭頂,看看是不是正燒焦冒著黑煙。
他整整被疲勞轟炸了六天,能夠活著出來實在是上帝眷顧。
六天耶,從除夕一路轟到初五!
他爹娘,如他所料的,抓著他霹靂啪啦、比手畫腳地說了一籮筐有關隔壁那些「殺千刀的趙家人」的卑劣事跡。
整整講了六天,其中沒有任何一件事情是重複的,夠厲害吧?
瞧那份量,應該是把趙家人一整年所作的「壞事」都說給他聽了吧?多到可以去拍影集了!
他們單純道人長短就算了,一邊說一邊罵外加嘲諷一番,還不時地拿對方跟自己相比較一下,突顯自己的品味有多好、道德有多崇高,真是幼稚極了。
到底這兩家的紛爭什麼時候才會結束呢?
記得從他懂事以來,老爸、老媽就不只一次地對他耳提面命:
「住在隔壁的趙家人,沒一個好東西,千萬要離他們遠一點!」
但單遠很快就發現,他們兩家之所以結怨結了一百多年,就是因為這些長輩們始終沒有離對方遠一點。
這一百多年來,單、趙兩家始終是鄰居——即使搬家搬了十幾次依然是鄰居。
就這個事實來看,不難知道他們其實有多樂意見到兩家之間不斷產生的摩擦及火花。
互相比較似乎是他們不可或缺的娛樂,什麼都要比,只要是說得出來的東西都可以比較!從孩子的多寡、事業的成就到住家前面那塊草坪長得如何都可以比。
因為有這樣的競爭,所以兩家的事業規模越作越大,置產越來越多,簡直像在玩大富翁一樣的誇張。
互相爭奪也似乎是他們無法捨棄的遊戲,只要是看得到的東西都要爭奪!
所以自古以來,搶奪房地產,男女朋友、未婚妻、未婚夫的事件不斷,幾乎到了習以為常的地步。
對於兩家這樣愚蠢的對立關係,單遠本來一直都是嗤之以鼻,完全不想要介入的。
原因很簡單,他還沒有參與這兩家之間的鬥爭遊戲,就已經累成現在這副德行了,萬一他也和家人們一起瘋,那恐怕不出三天,就直接進棺材、每年歡度清明節了。
他對趙家人的所作所為沒有任何感覺,更不認為他們的事情有什麼好批判議論的。他喜歡八卦、喜歡坐看天下大亂,但他從不覺得趙家有什麼事情可以引起他的興趣。
趙家少爺擁有一座「現代後宮」又如何?他身體罩得住就成了啊!
趙家兩個千金羸弱多病,隨時都是一副虛弱的模樣,還隨身攜帶一堆藥品又如何,人家愛吃藥不行嗎?
管他們做什麼?呿!
但這樣豁達瀟灑的觀點並沒有撐多久——
五年前,他二十二歲的那年,當他知道初戀對像在除夕前一天,也就是他正忙著當家人們的餿水桶時,她卻選擇接受趙定雨的「冊封」,成為那座現代後宮的一員。
表面上他雖然不動聲色,但背地裡卻第一次拿著趙家族譜,在心底狠狠地、徹底地問候了趙家上下數遍,無一遺漏。
雖說初戀對像之所以會離開,他得負大半的責任,不過他寧可逃避現實地說:「那是宿命。」
這件事他始終隱瞞著,不敢在家人面前提上半字,否則他那些好鬥的血親們一定會抓緊這個冠冕堂皇的名目,跟趙家人拚死拚活。
唉,五年了哪……
他不願想起的,但卻始終無法將那個威脅他不成便投向他人懷抱的女孩,從腦海中剔除啊。
從他對她無法忘懷這點來看,就知道她有多可怕了。
於是,為了避免這個可怕的回憶繼續荼毒他的腦袋,於是他選擇坐在夜店裡找些樂子。
他該開始尋找新戀情了……或是適當的轉移對象。
只是他好像喝得有點多了,總覺得過去和現實有些朦朦朧朧地重迭了。
單遠在心底微微一歎,由上衣口袋掏出煙盒,敲了一根咬上,就要點著時……
「先生,這裡是禁煙區喔!」
他前方有個充滿著磁性的聲音輕輕地提醒道。
那聲音很好聽,雖然以女性的聲音而論,略低了些,但卻縈繞在他耳邊迴盪,始終無法散去。
「喔,抱歉,我沒注意到。」他淡笑了一聲,抬頭看向她。
是名長髮的陌生女子,有一對幽然的翦水雙瞳……他夢想中的模樣。
「在想什麼呢?」她問著。
「不想回憶的回憶。」他淡嘲著回答。
「如果現實比回憶更吸引人,那麼回憶就沒有意義了,是不是?」她笑著,別有深意地看著他。
單遠微微一笑,他當然識得這種挑逗的眼神。「那就看看現實能不能讓我忘卻回憶了。」
而這女子也挺大方,直接勾過他的後頸,吻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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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擦——
分針準確地來到十二的位置。
單遠從飯店白色柔軟的枕頭裡緩緩地抬起,留下一個凹下去的印子。
半睜開眼,黑髮散亂在單遠的額前,有些放蕩不羈的瀟灑。
眨了下眼睛,尚有些迷迷糊糊的他,將手從白底綠色花紋的被子裡抽了出來,瞇著眼,瞄了下時間——早上五點。
單遠輕嘖了聲,翻了翻白眼。
神經了,竟然在這種時間醒來,他昨天明明作了很耗體力的「運動」哪……
將視線轉向那背對他躺著、露出一片白皙背脊的身影,完美的曲線讓人心醉,他還記得那肌膚滑嫩的觸感……
鮮少有女子會讓他在一夜風流以後還這般「回味無窮」,也鮮少會有女子會讓他覺得彼此可以有後續發展。
或許,是因為她帶給他一絲熟悉與想念的感覺吧?
單遠持續望著她,嘴角不自覺揚起一抹弧度,目光向上移,望著她那掛在身後增添屬於成熟女子韻味的深褐色長髮……
但是——『掛』?!
單遠皺起眉,是他剛睡醒頭還有些昏沉嗎?不然他怎麼會覺得她這頭長髮的位置好像「生」得不太對勁,好像有點……脫離?
半瞇著不太確定的眼睛,他伸手探向她的頭髮,然後……
「哇!」他不禁往後縮了下,睡蟲也頓時被趕跑了大半。
他呆望著如今換掛在他手中的假髮,驚愕地再望向背對著自己的女子,那頭削得利落的短髮,不知為何,覺得胃有些不適。
他突然有一種非常詭異的不安,一種很似曾相識的忐忑,他好像曾有很類似的經驗啊……
他尚存的昨夜記憶開始慢慢復甦——
這女孩是他昨天在夜店遇上的,是難得一見的尤物,有著他一直很哈、很愛的氣質——飄緲、美麗、神秘。最重要的是,她擁有一雙如夜空中燦星般明亮又充滿靈氣的眼睛。
他還記得昨夜她迷人的風采……
但會不會,她也像自己手中的這頂長假髮一樣,只是個昨夜那個昏暗空間中所產生的……錯覺?
會不會,其實昨夜他誤以為的冷艷玫瑰,其實只是個化妝技巧了得,能夠化腐朽為神奇的圓仔花?
正在不確定又不安地想著,眼前的女子咿唔了聲,翻過身來,將小手探進枕頭下,細緻無暇的臉蛋半埋入枕頭中,嘴角揚起滿足的甜美笑容。
有著難得一見的完美五官,長長的睫毛覆蓋著大眼,彷彿沒沾染過一絲污濁的純真,最重要的是,她幾乎只有上淡妝,保證貨真價實、童叟無欺,是百分之百的天然純正美女。
照理來說,這樣的女孩,對喜歡搜集美女的單遠而言,應該也是一個不錯的「收藏品」,然而,看清她長相的單遠,面對眼前熟睡的天使,卻像是遇見了長了羊角的惡魔降臨一般,驚恐地張大嘴,無聲地慘叫著,只差沒有嚇得摔下床,讓美男子的形象毀於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