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現在,身邊的人都寵著她、讓著她,沒有讓她不順心過。
對他們而言,疼她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會欺負她?
所以,這個騙走她的初吻,還壓根兒不把她當一回事的學長,是言子寧第一次踢到的鐵板。
「寧兒妳別怕。」二姊馬上開口了。「下個月妳跟我回英國住,我把當初對付妳二姊夫的法子都教給妳,給他好看!」
其它姊姊們也點頭贊成,三姊、四姊也承諾偶爾到英國看看小妹,當二姊的助手,順便做點『課外補充』,而大哥雖然覺得這樣子有『殘害』國家少男的嫌疑,但仍沒有提出反對意見。
反正從以前到現在,他一直是任由妹妹們胡來慣了。
這時言子寧終於破涕為笑。
她就知道哥哥姊姊們一定會幫她的,太好了,她這些姊姊們個個都身懷馭男絕技吶,早就該教教她了。
哼,言子寧在心中暗暗發誓,等到她『學成歸來』衣錦還鄉之日,她一定會讓那個冷著一張臉裝酷的男人愛她愛到死去活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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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後
太陽正大。
『Lune』劇團外頭,一台深藍色的跑車快速飆進劇團的停車場,速度之快,讓輪胎與柏油路面發出了難聽的磨擦聲。
這台車以非常高超的甩尾技巧旋轉了半圈,精準的停在停車格內,下一秒,車主開門下車。
砰的一聲將車門甩上,車子的主人緩緩吐了口氣,半倚著車身,抽掉鼻樑上的墨鏡,俊臉上儘是不耐。
『Lune』劇團外頭,太陽很大,人的火氣……更大。
男人抿了抿唇,平日放蕩不羈的瀟灑模樣,被這幾天的煩心事給消磨得只剩下憔悴,常常抿在嘴角的勾人淡笑,如今也不見蹤影。
「鬼天氣。」
單遠嘴中嘀咕著,抹去頰側的汗,隨意往牛仔褲上一擦,一手半插著口袋,一手將背包瀟灑地甩在肩頭,走進前方的大樓中。
立春是過了沒錯,但是那也只表示可以高唱『春天來了』。
夏天還沒到好嗎?
二十八度!這是哪門子的初春?
過年不是要穿新衣、戴新帽嗎?
也不瞧瞧紅包袋上畫的兩個放鞭炮的小娃兒穿得多厚重啊!可是依這種氣溫,沒有打赤膊就不錯了……
不行!
一個突來的警告讓他停止了對老天爺的牢騷,更讓他滿臉驚悚地停下了腳步。
他怎麼可以這樣反覆地嘮叨著呢?自己什麼時候也這般碎碎念起來了?該不會是受他那些可悲的家人影響過深了吧?還是說這種家族的不良遺傳悲慘地落到他身上了?
他不要啊!
單遠滿臉愁容地對著天空搖頭,學習古人只要無語就問蒼天的優良傳統,唉歎著自身的淒涼。
記得五年前的冬天也是這樣不像話地熱,不過那時候的煩躁可比現在又多上好幾倍啊。
五年前,他誤把一個活潑聒噪的女孩當成自己一直想找到的憂鬱夢中女神。
然而,當他發現事實不是如此時,卻已經無法將她從腦海中輕易地抹去,他的心沒有辦法遺忘她輕快的身影以及活潑甜美的笑容,明明這樣的女孩不是他的理想對象啊……
就連現在,他都無法強迫自己不去想她,真是淒慘,她明明已經是別人的女朋友了……
「欸!導演!你來得正好!」
一進門,他的右手邊,七點五四公尺處,有人大聲地嚷道。
「嗯?」
單遠用低沉的聲音懶洋洋地應著,沒有回頭,逕自將手中的東西放下,心中的歎息沒有斷過,一副筋疲力竭到快要死翹翹的模樣。
「你的電話!剛打過來的,還熱騰騰的唷!」
聽到這番話的單遠,手中拿著的藍色資料夾,忽然以十分戲劇化的姿態從他的手中滑落掉到地上。
然後,單遠那瞬間轉為鐵青色,有如泡過福爾馬林的臉,緩緩地轉向那個高舉聽筒,正發出元氣十足聲音的團員甲。
「你……說什麼?」
從牙縫中擠出來的字挾著殺氣,以萬馬奔騰、千軍擁沓之勢直逼向團員甲。
霎時風起雲湧、天昏地暗,世界末日降臨啦!
團員甲驚恐地瞪著眼睛,一手緊抓著電話筒,一手捂著嘴,全身僵硬地呆立在原地,冷汗嘩啦嘩啦地從頭殼流到腳底,像是頭頂三尺有蓮蓬頭似的。
對厚!導演有交代過的,說這兩個星期凡是要找他的電話,都要回答說他人不在……
糟糕,他怎麼忘記了呢?
慘了慘了……完了完了……死了死了……
好、好冷,導演的寒冰眼波好可怕啊……喀啦——他聽到自己快要變成棒棒冰的聲音了……
對!昏倒!他假裝昏倒好了,假裝昏倒單遠就沒有辦法找他算帳了。
好主意!
「唷厚!導演!導演導演——」
就在團員甲思考著要以怎樣角度昏倒,比較不會腦震盪的時候,團員乙很三八地一蹦一跳過來了。
團員乙在團員甲身旁落腳站定後,抬起手朝著單遠用力揮動,也以同樣元氣滿滿的大嗓門對他喊道:
「剛才你二姊有打電話還唷,我跟她說你晚一點才會來——唉唷!」
話還沒說完,團員乙的腦門就挨了一下拳頭,兩眼一翻,直接往後倒去。
「啊哈……」團員甲收回揮出去的神拳,不住地乾笑。心中暗忖著。(細明)自己揍昏這個蠢蛋,幫單遠省了事,應該可以將功折罪一下了吧?
但為什麼導演臉上的冰霜好像變厚了呢?嗚……怎麼辦啦?早知道就不要打昏腳邊的這個笨蛋,有人能跟他抱在一起發抖也好嘛……
「我記得我說過——」單遠咬牙切齒地開口,緩步走向團員甲,一直走到很近很近,幾乎要壓扁團員甲鼻子的距離。
一把搶過電話,惡狠狠地瞪著他,像是要把他千刀萬剮似的。
「我記得、我記得,我想起來了……」
團員甲頓時膝蓋一軟,也管不著什麼膝下有黃金之類的鬼話,直接跪地求饒。
老天爺啊,救他這一回吧,他發誓吃飯的時候再也不把青椒挑掉了!
可能真是老天爺顯靈吧,單遠只是掄起拳頭,作勢要將他海扁一頓兼丟到外面臭水溝的模樣,並沒有真的動手,將搶來的電話往耳邊一擱,便轉身離去了。
團員甲手支著地,危機已遠,讓方才全員戒備的身體瞬間虛脫。
好累好累……
單遠將累積多日的怒氣稍稍發洩一下後,雖然還得應付耳邊這個接下來的大麻煩,不過至少精神已經好了些。
「喂?」他冷冷地道,已經有心理準備即將聽到的抱怨聲。
果然——
「遠!你做什麼去了?怎麼讓我等那麼久?噢,如果連你也這樣對我,那我該怎麼辦?」另一頭那可以說是甜美輕柔的聲音質問道。
「午安啊,二姊。」他無力地打招呼。
唯一慶幸的是二姊的聲音很好聽,即使大吼大叫也不太會傷害到耳膜。
「安?安什麼!你知道你姊夫有多過分嗎?」
能回答不想知道嗎?單遠翻了一下白眼,十分配合地問道:「姊夫他做什麼事情惹您姑奶奶生氣了?」
「他實在有夠過分,他竟然跟我說除夕夜不用忙,用個小火鍋就好!」
「哦?」
需要為了這種事情就打電話來煩他嗎?不會跟當事人反應啊?
即使知道二姊抱怨的事情往往和常人不太一樣,且非常令人無言,但他還是忍住把電話掛掉的衝動,耐性十足地聽她說下去。
「火鍋!他有沒有搞錯,除夕夜耶!怎麼可以只吃火鍋?除夕夜應該至少要擺上十二道菜,外加湯和甜點,怎麼可以隨便用個火鍋了事?」
滑倒!
單遠抵住一旁的桌子支撐住自己差點滑落的身體。
正常人不是都會抱怨事情很多做不完嗎?只有他這幾個變態姊姊才會有興趣把自己搞得像是勞碌命似的。
「你知道我絕對不允許別人看輕我的能耐!我勇得像牛一樣,又不是那些吹到風就頭暈的嬌貴千金大小姐!我跟趙家那幾個體弱多病的女兒不同好嗎?」電話那頭清脆的聲音越來越激動,似乎恨不得能夠將電話線吼斷。
唉,抱怨就抱怨,損人家趙家小姐做什麼呢?
話說……這趙家從不知道幾代以前和他們單家就是世仇,但也用不著這樣吧。
雖然自己也因為『某些因素』,恨趙家那個藝術家獨生子恨得牙癢癢的,可是他多有風度呀,不會動不動就開口損人家。
單遠歎了口氣,無奈地拉張椅子坐下來,托著腮幫子,盯著眼前的小時鐘,聽自家胞姊滔滔不絕地埋怨著。
不止是聽而已,還得平均每三分鐘給她『嗯』一聲,表示自己沒有恍神,每五分鐘還要說一句『怎麼這樣』來同仇敵愾一下。
多麼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啊……
正忙著揮去一把悲情淚,沒想到另一頭的手機也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