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的事我知道得太少了,如果早聽說你與九兒的事,我就不會亂管閒事了。」她總結。「都怪你把人的嘴巴都給堵住了,所以我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件事。」
古淮南輕笑。「堵人的嘴巴?那怎麼可能?我所阻止的,不過是那些想在我面前探問虛實的好事者而已。」
古淮南說得雲淡風輕,玉蟬卻能想像,當發現新婚妻子與親如兄弟的朋友有私情時,他所經歷的暴風驟雨。
將心比心,如果她遭到背叛,那情何以堪?於是她以悲憫的眼神看著他,同情地說:「雖然你否認,但我覺得她真的傷透了你的心,難怪你會說不想娶妻。」
她的神態令他一怔,但他隨即用手指刮了她的鼻頭一下。「嘿,小丫頭,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說過,我的心沒那麼容易被傷到。」
「可你真的被九兒傷到了,不然你為何一直不續絃?」玉蟬想起九兒的話,不由懷疑,他恐怕真的忘不了九兒。
「又亂說話!」他輕叱:「當年只能說我太年輕,一看到她,就被她美麗的容貌迷住了,想都沒想就決定帶她回家。本來打算從洛陽回來後補行大禮,可她竟耐不住寂寞跟了我的師兄,所以我與她的事,真正知道的人並不多,外面偶爾有些傳言,也是猜測居多。」
「是嗎?難怪我從來沒聽人說過。」
見她想得專注,他笑道:「那時你不過六七歲,怎麼會關心這些事?等你大得跟隨你家商隊出門時,人們早把這陳年舊事忘掉乾乾淨淨了,你又如何能聽說?」
「那倒也是。」她贊同地點點頭。「我十四歲時,爹爹才答應帶我出行的。」
「所以說,我們認識的那年,是你第二次跟你爹爹出門?」他問,很高興話題總算轉到了她身上。
「是的。」玉蟬回憶。「是我死纏不放,祖母也幫我說話,爹爹才答應的。」
見她面帶哀感,古准南發現這個話題也不好,忙安慰她。「別再想過去的事,今後只要有合適的機會,我會帶你出門。」
她果真轉憂為喜,反身面對他舉起手掌。「擊掌為盟!打獵、出門,可是你答應過我的兩件事,不許反悔喔!」
看她背著身子走路,他在她手掌上輕輕一擊,順勢抓著她的手將她轉過來,承諾道:「我答應過的事絕對做到,可你得學會照顧自己,連走路都不會,我能放心帶你去嗎?」
「我當然會走路,而且跟男人走得一樣好。瞧。」玉蟬抽出被他握著的手,有意擺出男人抬頭挺胸、蔑視天下的神態,甩著肩膀大步往前走去。
古准南緊跟在她身後,笑望她誇張的姿勢,心想,她真是個質樸單純的姑娘,與她相伴,再大的煩惱也會化為烏有。
她心地善良、是非分明,懂得關心別人,也很愛惜自己。
他喜歡她豐富的面部表情,那總能將她的心情及時展示出來;而無論她露出什麼樣的表情,都能打動他的心,甚至她的怒氣、怨恨,也讓他長久難忘。
「喂,假小子,需要大刀嗎?」
就在玉蟬努力端著方步向前時,斜裡竄出了路延和。
玉蟬腳步不停地,斜著眼睛看他,詫異地問:「我要大刀幹麼?」
路延和掃了眼她挺得僵硬的身軀,和繃得筆直的腿,一本正經地說:「看你這副模樣,應該是去打架吧?所以想給姑娘提供一樣好用的兵器,免得手無寸鐵,到時候花拳繡腿地吃了虧。」
「打架?」玉蟬停下了腳步,睨著他。「我和誰打架?」
路延和無辜地反問:「不打架,姑娘幹麼一副氣勢洶洶的樣子?」
玉蟬眨動大眼,看著他嚴肅地面龐,忽然對他吼道:「路大哥,我是在告訴古大哥我會好好走路,你亂說什麼?」
「好好走路?」路延和雙目大張,一副吃驚的模樣。「你是在好好走路嗎?我看分明是瘋病發作,想找人踢幾下嘛。」
聽他居然把她雄赳赳的步伐說成「瘋病發作」,玉蟬惱了,大聲說:「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你自己也是這樣走路的我就是跟你這號男人學的!」
「瞎說,我如果像你那樣,身子好似綁了木條一般走路的話,不出十步,准跌斷脖子。」路延和繼續一本正經地說。
「你這個壞小子,氣死我啦!」玉蟬果真被惹毛了,揮舞著拳頭衝向他。
古准南長臂一伸,將她攔住,眉眼全是笑地說:「傻瓜,你要是生氣,就中了延和地計了,他那人沒事就愛找人鬥嘴。」
聽到他的話,再扭頭看看哈哈大笑的路延和,她終於明白自己又被作弄了。
玉蟬忿忿不平地對路延和說:「還是古大哥對我好,以後我不理你了!」
一聽她說不理他,路延和不笑了,忙說:「玉蟬你錯了,我對你也很好,剛才我逗你,是想告訴你,你那樣走路很好,但如果把頭低一點,就更好了。」
「你真是那樣想的嗎?」玉蟬狐疑地問「當然。」路延和舉手發誓。「不信你可以問少主,我路延和絕不敢欺騙玉蟬姑娘。」
玉蟬不信地撇撇嘴,但沒有開腔。
古准南抓住這個機會問路延和。「別鬥嘴了,說吧,事情辦得怎樣?」
路延和言歸正傳。」下屬下按少主吩咐,把車隊送過了河,然後藏在馬車裡轉回來。就算王三界有眼線,也會認定少主和玉姑娘,已經在返回廬奴的車裡了。」
「很好,但我們還是不能大意。走,先去見見我大姐,這次龍泉莊為我們出了不少的力。」古准南說著,帶他們走進主院。
「你們做了什麼?」從他們的對話裡聽出他們做的事,玉蟬急切地問。「我們讓王三界以為你墜崖受了重傷,我只好放棄晉陽,帶你返回廬奴。」古准南握著她的手。「進屋吧,你的手冰涼,我可不想看到你被凍病了。」
溫暖的大堂內,古家大姐和九兒,以及龍泉莊的管事都在。
一看到他們進來,九兒目光就落在了古准南與玉蟬相交的手上;大姐和管事則起身招呼他們過去火爐邊坐,又張囉著給他們倒茶。
看到久兒傷痛的目光,玉蟬突然有罪惡感,想要掙脫古准南的握持。
但他沒容她逃走,還將她拉到大姐和九兒對面的席墊上坐下,自己坐在她身邊後才撒手,路延和則坐在她的另一側。
隨後他們喝著茶,談起已經離開的古家車隊和明天的行程。
玉蟬從他們的對話中明白,古准南布了個迷魂陣,讓王三界以為她受了重傷,甚至生命垂危,正被古准南帶回廬奴救治,而他們則將在明天一早前往晉陽。
「那我們明天騎馬去嗎?」得知他的妙計,玉蟬興致勃勃地問。
古准南點頭。「是的,騎馬,你也可以裝扮成男子。」
「真的嗎?那太好啦!」玉蟬忘記了對面九兒嫉妒的眼睛,抓著古准南的胳膊用力地捏。「你的決定是對的,那樣我保證比坐在馬車裡更安全。」
「那你得記住別露了女兒樣。」看到她開心,古准南也很高興。
「不會的,我以前跟爹爹出門時,出來沒有人認出我是女的。」古准南很滿意她的自信,對她笑了笑。「我相信你能做得很好。」
隨後,他繼續跟大姐,和龍泉莊的管事說話,玉蟬則一門心思地想著明天的行動,計算著如果騎馬,從這裡到晉陽要多久的時間。
忽然,她有了新問題,就立刻用手肘捅了捅身邊的古准南。正在聽別人說話的古准南轉過臉。「什麼事?」
她湊近他的耳朵輕聲問:「我沒有男裝和馬。」
「馬,你可以在龍泉莊馬房裡任選一匹,衣服我會替你準備。」
說話的人是大姐,玉蟬看到所有人都看著她,頓時面頰滾燙。
她以為聲音很小,沒想到因為古准南閉口,說話的人停下了,因此她的聲音大家都能聽見。
「謝謝大姐,我……我保證好好照顧它。」
大姐笑著問她。「照顧誰?准南?還是馬?」
除了九兒,在座的人都笑了,玉蟬彷彿被嚇了一跳似的,看了看古准南,急忙說:「當然是馬,古大哥不用照顧!」
「你確定我弟弟不需要照顧嗎?」古家大姐仍然滿臉興味地看著她。
她則連連擺手。「不要不要,古大哥很能幹,他會照顧自己。」
古大姐看著弟弟,笑著歎了口氣。「看到沒?你還不及一匹馬重要。」
「本來就是如此。」古准南莫測高深地看著身邊雙頰不滿紅暈的玉蟬,知道她理解不了大姐話裡的深意,其實就連他自己也還不甚明瞭。
感覺到大姐對她的回答很不滿意,玉蟬惶惑地望著他。「古大哥?」
「沒事。」他對她微笑。「帶你去馬房吧,記得要挑跑得穩的,不是跑得快的喔。」
他溫和的笑容和聲音安撫了她,她眉開眼笑地看著他。「現在可以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