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似乎並不以為意,熱烈地迎合他,她完全敞開自己,以一種毀滅性的姿態,肆意綻放。
她是一朵野玫瑰,而他,不介意為了吻她而流血。
所以燃燒吧,毀滅吧,沉淪吧!在愛裡,在欲裡,在一波波濕潤的痙攣裡,佔有彼此,感覺彼此。
愛吧,去愛吧!狠狠地、奮不顧身地,像飛蛾撲火——
愛吧!
第十章
涼風習習,舞動窗邊一匹簾幔,陽光趁縫隙溜進,暖照著茶几上一隻紅色高跟鞋。
李相思睜著眼,無言地凝睇著睡在身邊的男人,他俊美的容顏是如此毫無防備,教她好想偷偷地侵犯。
彷彿察覺到她邪惡的動機,他驀地掀開眼簾,兩束溫煦的目光,烘熱了她全身肌膚。
「嗨。」她打招呼。
他微笑,大手很自然地撫上她臉緣,親匿地勾勒每一道曲線。
「天亮了耶。」她輕輕提醒他。
他還是不說話,掌心順著她玉頸滑下,燙著她柔軟的乳峰。
她臉頰發燒。「要起床嗎?」
他搖頭。
「可是要上班啊。」
他低笑一聲,翻過身,由上而下俯望她。「你想去嗎?」
她被他鉗制住,心韻怦然,氣息微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想吧?」他替她回答,啄一下她的唇。「我也是。」
「可是如果我們兩個都不進辦公室……」
「一天而已,『弘京科技』不會因此倒閉的。」他漫不在乎。
她噗哧一笑。「你這個總經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責任感了?」
「我現在才知道,談戀愛確實會使人想放掉一切,只想賴在彼此身邊。」他笑道,大手悠哉地在嬌軀上四處縱火。
她難耐地抽氣,纖足不自覺摩挲他的腿。「你的意思是,我們今天就這樣一整天膩在一起?」
「不好嗎?」擒住她的眼,明顯浮著濃濃情慾。「相思。」
他輕喚著她的名,聲嗓沙啞,卻又飽滿,蘊著股說不出的寵愛意味。
她聽著,芳心甜蜜地融成一團。「我喜歡聽你叫我的名字。」
「那我就常常叫。相思,相思,相思……」海潮般的呼喚,一聲聲,封進螺旋狀的耳殼裡,每一聲,在千年以後,都將成為古老的傳說。
她拉下他的唇,熱情地吻住,將所有的愛與思念都傾吐在他嘴裡。
愛火又燃燒,兩具赤裸的身軀再度糾結,在溫柔的晨光裡,忘我地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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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了一早上,過中午時分,兩人才不甘不願地下床。殷樊亞用微波爐熱了幾道速食餐點,煮了咖啡,拉著李相思窩在客廳沙發上享用。
「你真的打算向董事長拒絕婚事嗎?」李相思問,舀一匙局烤飯,餵進殷樊亞嘴裡。
「嗯。」他點頭,也反餵她一口咖哩牛肉。
「他會很生氣吧?會不會威脅要解除你總經理的職務?」
他微笑,伸手撫平她顰攏的眉宇。「我是董事會任命的,他要開除我也得先經過董事會通過,而且我現在也是董事會的一員,又沒犯什麼錯,暫時要保住總經理這職位應該不難。」
「只是暫時嗎?」那接下來呢?
「接下來我會讓他沒空想對付我的事。」他看出她的憂慮,安慰她。
「怎麼做?」
他沒立刻回答,起身進房,翻出一片光碟,然後重新坐回沙發,將她攬在懷裡。
「就是這個。」他秀了秀光碟。
「這是什麼?」她不解。
「是殷家所有最醜陋不堪的秘密。」他低語,深邃的眸盯著光碟,良久,悠悠一歎。
「相思,你昨晚說,你以前只能往前看,不往後看,我跟你有點像,眼睛也永遠只看著一個方向,不過我是往上——自從我媽去世後,我想的只是怎麼爬到權力的高峰,怎麼樣得到更多的籌碼。」
「你媽不在了?」她一愣。「可董事長夫人……」不是明明活著嗎?
「她不是我親生母親。我跟恬雨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我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上吊自殺了。」
「她……自殺?」這意外的消息震驚了李相思,她怔忡地望著殷樊亞。
後者神情陰暗。「她是被我爸逼死的。」
他幽幽地說,將所有埋在心底最深處的心事都攤給她看。他告訴她,他的母親因為出身貧賤,雖然憑著絕色容姿讓他父親娶進門,卻被殷家上下瞧不起,備受煎熬,不但罹患憂鬱症,還遭人誣賴紅杏出牆,最後只能以自殺證明自己的清白。
「……那時候我年紀很小,對這些事還很懵懂,後來讀了我媽留下的日記,才知道她受了那麼多委屈,而最可恨的是,我爸身為她的丈夫,不但不保護她,甚至是迫害她最深的人。」
說到這兒,殷樊亞停下來,臉部線條緊繃著,眼色明滅不定。
李相思知道他情緒激動,輕輕握住他的手,他感覺到了,反扣住她溫暖的柔荑,十指緊緊交纏。
「如果他不信任我媽,不想保護她,大可不必把她娶進殷家門。既然讓她進門了,卻又放任親戚跟下人糟蹋她,我實在無法原諒!」他恨恨地深吸一口氣。
「我爸一直希望我從政,繼承他的政治勢力,從我上中學開始,他便有計劃地栽培我,我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慢慢知道,表面風光的殷家,檯面下有多少見不得人的暗盤交易、利益輸送,只要有機會,我都會想辦法把那些見不得光的證據留下來。」
她一震,懂了。「就是這片光碟嗎?」
「對,這片光碟裡都是我爸跟我伯父他們政商勾結的證據,關說,收賄、對自家銀行超貸以及不正當的關係人交易……所有骯髒的秘密,都在這裡頭了。」他語氣嘲諷,卻仍掩不住一絲憂傷。
不管他有多怨恨自己的父親,畢竟彼此有血緣關係,要鼓起勇氣摧毀對方,並不容易。
她不忍地望他。「你堅持不從政,就是不希望跟長輩們同流合污嗎?」
他閉了閉眸。「我很早就立誓,有一天一定要揭發這一切。」
「你覺得現在就是時候了嗎?」
「我爸那人疑心病重,他知道我對我媽的死心裡一直有疙瘩,並不是完全信任我,如果我拒絕謝愛雲的婚事,又讓他查出我們倆的事,我擔心他會對你不利。」
「你不用擔心我,我能保護自己。」她向他保證,並不希望因為自己影響他原本的計劃。
他明白她的用心,微笑地親了親她鼻尖。「我知道你可以,但我不能冒一絲風險,不管是你的身體或你的心靈,我都不要你再受傷。」
「樊亞……」她感動得無法言語。
「我本來也想再多等幾年,等我手上握有更多的籌碼,更有能力保護『弘京科技』的時候,再來攤牌,但現在……」他微微揪眉。「與其讓我爸先一步把我踢出『弘京』,不如由我這邊先發動。」
「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李相思自責地咬唇。如果不是為了她,他不必提前跟自己的父親全面決裂。
「別這麼說。」他安慰地捏捏她手心。「其實現在攤牌也好,剛好柏琛決定退出政壇,我本來一直擔心他受我爸影響,會跟著做一些不乾不淨的事,我不想這把火燒到他身上,要是他也受牽連,恬雨一定會很傷心。」
「可是『弘京科技』怎麼辦?如果檢調單位開始介入調查,『弘京集團』旗下的企業一定都會被捲入,就算『弘京科技』一直都乾乾淨淨,也不能倖免,我擔心公司股票會狂跌,銀行也會抽銀根。」
「這個我也想過了,到時肯定免不了面臨一波財務風暴。」殷樊亞沉吟。之前他曾想過,利用妻子娘家的勢力幫助「弘京科技」度過財務危機,但現在他既然決定不娶豪門千金,這條保命路等於斷了。
「我想,有一個人應該能幫你穩住『弘京科技』。」李相思忽然說。
他愣了愣。「誰?」
「他在一家國際性投資集團工作,很受高層信任,他手上可以動用的資金……有數十億美金吧。」
這麼厲害?到底是何方神聖?殷樊亞念頭一轉,立時猜到。「該不會就是你那個『恩人』吧?」
李相思默默點頭。
殷樊亞瞇起眼。提到她那個恩人,他就不免有氣,雖說他相信他們之間清清白白,但一想到對方有能耐號令他最愛的女人,他還是很介意。
彷彿看透他的不愉,李相思主動解釋。「我十六歲那年,我哥哥欠下大筆高利債,他還不起,便把我賣到風化場所抵債,我逃了出來,昏倒在暗巷裡,是他救了我。」
「有這回事?」殷樊亞又是震驚,又是心疼,沒想到偎在懷中的這個女人曾吃過的苦遠超過自己想像,他不覺更圈緊她,恨當時對她伸出援手的人不是自己。
「看來,我真的該好好謝謝你那個恩人。」他啞聲感歎。
李相思淡淡彎唇。「他其實人還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