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又幹了什麼好事,府裡的人被你擾得不得安寧?」就連一沾床就入睡的他也難以安枕。
第5章(2)
小有得意的於芊芊故作迷茫,不解地輕咬盈潤朱唇,「王爺說的奴婢聽不懂吶!奴婢都很安分地聽王爺的話待在屋子呀,王爺的訓示奴婢不敢不從吶!」她響來吶去,在尾音處刻意拉長音,又軟又蟥,嗲音生嗔,想叫人心頭發顫。
「你……你裝什麼怪聲,好好說話。」皺的瞪人,那一聲聲假得可以的嬌音搞得他很火大。
「是!王爺怎麼說怎麼是,奴婢不敢有二話。」他要規矩,她就給他規矩,看誰先受不住!
面對她突然循規蹈矩的溫順樣,他反而有些不適,怕她又耍花招。
「你半夜不睡在搞什麼?」
「有嗎?奴婢睡得很好呀!王爺瞧奴婢這神清氣爽的模樣,像是沒睡好嗎?」不好意思,她睡得很足,戌時一到便倒頭大睡,睡足了八小時,丑寅交接起身,卯時再回籠補眠,一覺睡到午時三刻。
於芊芊很小心地看了氣頭上的南懷齊一眼,她忍得很辛苦才沒破功笑出聲,他不算太黑的臉上多了兩個很明顯的黑眼圈,眼眶四周微浮淺青暗紫,顯示他昨夜睡得多不好。
「王爺,勿受她朦騙,聲音明明從她屋子裡傳出,奴婢查得很仔細,絕無作假。」決心要扳倒於芊芊的錦心適時開口,細長柳眉往上一揚,似乎帶著十足的把握。
「什麼聲音,我沒聽見呀!」她裝傻一流。
「由不得你狡辯,只要一搜就明白了。」她以為她這次還逃得過嗎?王爺不會一次又一次的縱容她。
「好呀!好呀!誰想搜屋就去搜,要是搜不出個什麼來,你就跪著來請罪好了。」愛蹦躂嘛,就看你跳得有多高!於芊芊等著看她摔下來的慘狀。
「你……」見她面色沈靜,錦心反而遲疑了,猶豫再三的看向南懷齊。「此等頑女太可恨了,不能姑息縱容。」
「你確定是由她屋裡傳出怪聲?」那聲音再不停,相信府裡,大半的人都會神智失常。
一咬牙,她賭了。
「是。」
「那就搜吧!」南懷齊揉著發疼的額頭。
一聲「搜吧」,錦心就像聞到獸血的獵犬兩眼發亮,領著七、八個婆子、丫鬟往屋裡鑽,床頂、床底、衣櫃、箱籠、首飾匣子全不放過,還把床鋪掀了,把被褥踩出好幾個腳印。
「那個鍋子……」黑眸一瞇,看向掛在牆上當花器用的鐵鍋。
「王爺,灶台都讓你派人給拆了,鍋子是銀子買的,奴婢留著當念想不成嗎?」這鍋子的用處可多著了。
「成……」黑幽的瞳眸瞇了又瞇,諱莫如深。
鍋子可以用來做什麼?
一能煮飯炒菜。
二能燒水。
三能拿來當盾牌,抄刀子火拚時最護身。
四呢,當陀螺在地上轉嗎?
非也,非也。
心眼小的於芊芊可不講求什麼國仇家恨,那是幹大事的男人該苦惱的事,她只在意自己吃虧了,而她無論如何也要討回來,有仇不報,她心裡像養了千百條蟲子般難受。
別人讓她寢食難安,她又何必讓別人高枕無憂呢,欠的債總要還的,偏她是討債高明的債主。
為什麼暮鼓晨鐘能傳到十里外的遠處,連鄰鎮都聽得見?
因為反射原理。
這讓於芊芊想到以前學物理時學到關於聲音的傳播,她將大鐵鍋倒扣成了密閉的鍾狀,她鋪上厚厚的毛毯,再以木頭做的勺柄敲打鍋底,每晚不間斷的以打擊樂的方式敲出她耳熟能詳的現代曲調。
根據她看過的一則醫學報告中指出,凌晨三點,也就是寅時,是人們睡得最沈的時段,不容易清醒也最易入眠,這一段時間睡得好,一整天也會精氣十足。
相反地,若欲睡難眠,被破壞睡眠質量,之前睡得再多也枉然,人的精氣神祇能在此時補足,否則就像練功的人練到一半忽地中斷,除了前功盡棄,還有可能走火入魔。
睡眠質量差,伴隨而來的是嗜睡、精神不濟、偏頭痛、記憶衰退、白晝無精打采等症狀,宛如遊魂,專注力難集中。
「叫我抄書、禁我足、罰我月銀……現在看誰難過了……」找不到任何可疑物品的錦心灰溜溜的道歉認錯後,不無得意的於芊芊恭送神色難看的南懷齊離開,暗自歡喜。
為了不讓春泥院的人及南方瑾跟著受累,她事先要他們用碎布塞耳,再在院子裡點上安神香,方能一夜無夢的安睡,睡得香甜無比,絲毫不受任何打擾。
鐵鍋有如敲鐘發出的鐘鳴,聲音雖未洪亮如鍾卻一樣能傳得很遠,咚鏘、咚鏘、咚咚鏘、鏘咚鏘……不同的部位發不同的沈悶聲響,一聲又一聲鑽入沉睡者的腦海裡。
習武者的五感最為靈敏,武功越高的人越是如此,因而受敲鍋聲的影響也越明顯。
這是於芊芊有點小怨念的報復,同時也引來南懷齊的關注,她必須接近他才能盜取兵符,否則時間越拖越久對她越不利,她並不想永久留在晉王府,當只有翅膀卻飛不了的鳥兒。
她渴望自由。
「芊芊姐姐,我這樣可以嗎?」
走了一會神的於芊芊回過神來,露出鼓勵的神采。
「芊芊姐姐帶出來的徒弟哪裡會差?我才教過幾遍你就學會了,簡直是舉世無雙的天才,你好得讓師父汗顏。」她說的是實話,關於音律方面,她是半桶水功夫,嗓音還算清柔,清唱不成問題,若是配上樂曲就完全不行了,不是快半拍便是慢半拍,還會聽錯節拍,忘了要唱。
但是南方瑾出乎她意料的精準,她輕哼一段他便能牢記在心,毫無遺漏的哼給她聽,清清脆脆的童音相當悅耳,叫人情不自禁陶醉其中,跟著愉悅起來。
「什麼是天才?」受到嘉獎,南方瑾羞澀的一笑。
「天生具有才能的人,你就是天資聰慧的小神童,日後你再努力點,你那個鼻孔朝天的王爺爹也被你比下去了。」人要有大志向,所謂前人死在沙灘上,後浪仍持續不斷往前湧。
小神童聽懂了,開心的咧開嘴,「嗯!比下去,以後我給你一座大宅子,比王府還大,你想蓋幾間廚房就蓋幾間廚房,我絕對不會像某個爹一樣小氣,把人家的灶台給拆了。」
「真的嗎?」大宅子……很美好的理想,若無意外的話,小瑾兒會變成王爺,然後銀子多多……呃,至少要等二十年以上吧!現任王爺似乎不是短命鬼,等他讓位她都不知黃花得枯幾回了。
「真的。」他重重地點頭。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南方瑾的神情很是認真。
「好,拉鉤。」她小指一伸,蔥白水嫩。
「拉勾。」小細指爽快的勾住。
「蓋印。」
「蓋印?」什麼意思。
見他一臉迷惑,於芊芊笑著將大拇指按向他小拇指,一大一小扒章完畢。
很稚氣的舉動卻逗樂了兩個人,或許在旁人眼中他倆就是兩個傻的,還拉鉤蓋印呢!
可是又有何妨呢,他們自得其樂呀!
別人怎麼想是別人的事,那麼在意別人眼光,日子只怕難過了。
第6章(1)
九月九日,重陽登高。
在南國也有九月初九菊花節,南國人不登高,只飲酒,挖出去年埋下的菊花酒,佐上類似狀元糕的如意餅,家家戶戶門前插茱黃、拜花神,祈求來年又是秋高氣爽的豐收年。
以往的南懷齊多半在軍營裡度過菊花節,他無意湊興辦個菊花宴娛樂,他的心思都放在北疆的軍備。
快入冬了,北方的土地也要結霜了,草木枯萎,牛羊凍死,大雪一下,覆蓋千里,即便北國不動,北疆的七小柄夷狄、犬部、科爾沁等恐會大舉出動搶糧,得預先做防備。
他想的是遠在邊境的戰事,可是京城內卻是歡騰的舉行慶典,不少官員送上拜帖相邀,有意拉攏,畢竟他手中的兵權令人眼紅,垂涎萬分。
已經為皇上猜忌的南懷齊自知不為父皇所喜,因此他順應錦心的安排舉行一場家宴,一方面推開有所求的官員,一方面避開和各兄弟有所牽連,以免引發父皇對他的關注。
既然是家宴,宴會上的賓客自然是南懷齊的親眾和下屬,其中以軍中弟兄居多,以及領有重職的武官,少數是離京前頗有交情的文官和世家子弟,滿廳堂儘是知交。
文人的馨詩,武將的喝酒聲,七彩舞衣的伶人跳著胡旋舞,笙樂起,笛聲悠揚,鼓聲咚咚,四海昇平。
「父王,我也要表演。」
小小的童聲清脆甜軟,在一群大人的粗聲中特別清越,一陣喧鬧聲驟停,所有人的目光一同望向站在椅子上的小小人兒,他的身長還沒一旁拉他的小丫頭高。
「喲!這是誰呀?眉清目秀的小郎君,五官端正、神采飛揚……咦!怎麼越看越眼熟,好像在哪見過……怪了,一時倒是想不起來……」誰家的俊扮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