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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花襲

  他覺得這幾天他的情緒全然失控,渾身都覺得不對勁,其中最嚴重的就是心。

  趙霖拒絕律師的好意,留下約,表示他會親自送到白薇秀面前,親眼確認她簽名。可是說是這麼說,裝著合約的牛皮紙袋一直躺在他辦公桌的抽屜裡,他遲遲沒有送出去。

  閉了閉眼,他覺得當初找白薇秀代替已故的顏芳菲根本就是大錯特錯,他該找一個永遠不會讓自己心動的女人才對,把白薇秀放在身旁生活,無疑是放顆未爆彈在自己身邊,可是如今後悔也來不及了。

  他逼自己果斷一點,將合約從抽屜拿出來,看了許久,決定現在就行動。

  剪不斷,理還亂,乾脆一勞永逸,也好過在這裡不上不下,忐忑啊。

  趙霖套上西裝外套走出辦公室,吩咐黃秘書取消了下午的所有行程,他步履急促,但無暇細想是因為急著想見到白薇秀,還是急著要她快快簽了新合約。

  他不知道這幾天她住在哪裡,只好直接到店裡找人,但是當他開車來到店外,卻忍不住遲疑了,坐在車上始終沒有行動,就這麼等著,直到白薇秀下班。

  可她並不是自己一個人下班的,陪她的是店裡另外一名合夥人,他對他有點印象,好像叫許安安,名字很中性,就連長相也斯文過了頭,而最最礙眼的是,她竟然挽著對方的手,姿勢非常親密,她仰首不知對他說些什麼,接著兩人笑成一團,他還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看到他們的互動,相信任何人都會以為他們是情人關係。

  趙霖擱在方向盤上的手握成拳頭,深呼吸一口,極力忽視左胸膛的疼痛。他跟白薇秀還沒有離婚,她就這麼明目張膽的跟別的男人打情罵俏?!抑或是,在他們結婚之前,他們就已經在一起了?!

  他一路尾隨,看著白薇秀上了許安安的車,他跟了上去,途中車子停在一家知名的小籠包餐廳門口,白薇秀下車進去店裡,不久後拿著外帶餐盒上車,車子又開了好一會兒,才進入某小區大樓的地下停車場。

  趙霖猜想,這裡應該是許安安的家,白薇秀這些天應該都是跟他住在一起。

  他壓抑不住心頭妒忌的怒火,各種可能的猜測都在腦海裡跑過一遍,但隨即他又意識到,他跟白薇秀的婚姻關係只是白紙黑字的合約,更何況他們即將解約,之後就連這麼一丁點單薄的關係都沒了,他憑什麼像個吃醋的丈夫般生氣,他根本沒有資格!

  趙霖坐在車子裡許久,久到思緒都麻痺了。

  他是個習慣壓抑自我的人,從十歲那年被綁架,知道自己被背叛之後,他就將真實的自我給鎖在心深處,偶爾一個不小心,將真實的自己顯露出來,就會遭受到傷害,就像之前曾經交往且交心的女友,一受到吳佩茹的蠱惑,馬上離他遠遠的,那一次讓他受到教訓,從此不敢再投入感情。

  直到白薇秀出現……他承認,對她一開始真的只是單純男性荷爾蒙作祟,她玲瓏有致的好身材,勾起他很純粹的男人慾望,而這慾望一發不可收拾,先是拐了她上床,後來又使計讓她答應嫁給他,他本來是打算跟她過著「相敬如冰」的夫妻生活,就如同當初跟顏芳菲說好的那樣,可是他沒想到後來卻漸漸變了調。

  為了讓她開心,他安排了蜜月,安排了浪漫的燭光晚餐,與她共舞,蜜月回來後,就算回歸正常生活,他也覺得自己好似正常不了了,他以往是工作狂,能加班絕對不休息,但他愛上白薇秀家常菜的味道,喜歡上中午帶便當到公司吃,像極了居家型的男人,週末他會賴在家裡跟她喝咖啡、品酒,聊天鬥嘴看老電影,他們之間有好多相似點,卻又不那麼相似,他們在床上是如此的契合,他愛極了她細緻的雪膚,還有在他身下苦苦懇求的低吟,他想要將全部的自己都給她……

  但現在他卻將她狠狠的往外推,只因他承受不起,他膽小,深怕有一天會從她的眼中看到她對自己的鄙視跟厭惡,他或許不是精神病患,但他真的因為綁架陰影有著懦弱、不堪一擊的一面,他不希望他喜歡的女人看到這樣的自己。

  趙霖在車上想了好久好久,望向擱在副駕駛座上的牛皮紙袋,下定決心,拿出手機撥出電話……

  第10章(1)

  終於接到趙霖的電話,白薇秀無法欺騙自己,她的心確實小小雀躍了一下,而且他說他此時人就在樓下,要她下樓,所以她結束通話後,隨便找了個理由,跟許安安說想去便利商店買點東西。

  許安安豈會不懂,裝作不知情,揮揮手要她快去。

  白薇秀因為太過興奮,壓根沒有多想為什麼趙霖會知道她離家之後住在許安安家裡,來到樓下,看到他的車,她很自動的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坐了進去。

  一股沐浴後的淡雅清香撲鼻而來,趙霖得花好大的力氣才能將亂了序的心壓制住,同時不斷告訴自己,只要給出約,讓她看過之後無異議簽名,再叫她明天到律師事務所拿兩千萬的現金支票即可。

  過程中無需要贅言,態度要堅持,至於個人的情感……既然他曾壓抑過一次,那麼這一次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白薇秀直覺認為他應該是來道歉的,便靜靜等著他開口,心想著只要他有誠意,她一定會原諒他的。

  沒辦法,就像許安安說的,女人吃虧在愛情至上。

  在第一個晚上離家出走逃靠到許安安家裡,她發火惱怒不停的數落趙霖,可是許安安的一句話就讓她的怒火戛然而止——

  「你如果不在乎,就不會在我面前不停的數落趙霖,然後把自己氣得像只炸蝦一樣,你現在這個樣子,在我看來,根本就是在放閃,如果不喜歡、不愛一個人,是絕對不會為他多花心思的。」

  旁觀者清,說的正是許安安,他身為同性戀,感情路走得比一般人坎坷,但也豐富,他為追求真愛不屈不撓,所以他評論愛情總是一針見血,直接到讓人無力反駁。

  她喜歡上趙霖了?!深夜躺在床上,白薇秀難以入眠,一直想著這個問題。

  他們不是只是合約關係的婚姻嗎?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習慣總是多準備一份他的便當,還會花時間思索菜色,就擔心他吃不習慣、吃不健康;她喜歡他週末留在家裡不要外出應酬跟加班;喜歡他在她出門要去附近傳統菜市場買菜時忽地跟上,說反正他待在家也滿閒的,當苦力幫忙提菜當鍛煉身體;喜歡他們在一起品酒、喝咖啡時,慷慨激昂爭論,或是興致高昂的討論共同話題;喜歡看老電影看到體力不支睡著,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他的床上……

  他們在床上也同樣的契合,他總是喜歡逗她,卻也會愛憐的親吻她,有好幾次他們甚至相擁而眠到天亮,醒來後卻沒有任何尷尬,他們就像一對真正且恩愛的夫妻,只是她身在其中卻未曾發覺。

  她心疼他幼時慘痛的遭遇,那是打從心裡的為他痛,而不是同情,如果只是同情的話,她根本不會有想衝到吳佩茹面前撕爛她那張偽善臉孔的衝動;如果只是同情的話,在他說出她愛錢、就算違約也會照付錢那些話時,她不會氣到腦袋都快冒煙了。

  套句許安安說的,若不在乎就不會有那麼多情緒,沒必要的。

  只是現在她跟他之間有些尷尬,該怎麼做或說些什麼才能化解?還有,他又是怎麼看待她的呢?現在他親自來找她了,是不是表示他對她的感情也不一般?

  白薇秀越想,心頭不禁泛滿期待,帶著情意的目光瞅向他。

  但趙霖卻一臉冷凝嚴肅,想起她親密挽著許安安手臂的畫面,滿坑滿谷的醋意都快要把他溺斃了,他沉聲道:「我把合約帶來了,你看過若是沒問題,就趕緊簽一簽,簽完就可以找我的律師支領尾款,跟你真正的戀人雙宿雙飛了。」

  她花了好幾秒的時間,才理解他的話,他是怕她到律師那裡耍賴不簽字嗎?!而且什麼叫做跟她真正的戀人雙宿雙飛?她哪來的戀人,天上掉下來的嗎?

  趙霖將牛皮紙袋遞給她,她腦袋一片空白的接過,拿出合約攤開,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只覺得心像是被人用雙手緊緊掐住一般,疼痛無比,就連呼吸也越發困難。

  看著看著,眼睛竟然起了霧,鼻頭一酸想哭了,但她不能哭,哭了豈不是成為笑話,愛上一個本來以為不可能會愛的男人,真的好蠢。

  她用力眨了眨眼,強逼自己把淚水給眨回去。

  合約內容寫些什麼她看不清楚,更不想看清楚,原來都是她想太多了,以為趙霖跟她一樣,經過幾個月的同居生活,喜歡有彼此的陪伴,也愛上了對方……並沒有!對他而言,任何女人都可以取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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