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紛紛側目,蘇妤瑩連忙跟大家道歉,然後要何繁鈺小聲點。她怎麼突然那麼激動?
「他不是說過,那是個朋友。」她後來有去問過何繁亮,確定只是朋友而已。一個叫小敏的變性人,跟江子霖在一個社交場合中認識的。
「你信那種鬼話?他不是說那還是男的嗎?」何繁鈺一點也不想壓低音量,提到江子霖,她整個火氣都上來了。「我覺得自己很愚蠢,還在家裡做菜等他,結果他……真的遵照我們的協議,另外找女人了!」她近乎歇斯底里的喊著,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淚也跟著滑下。
她一直很認真的在經營她的婚姻,因為她知道自己對江子霖有多少情意,他們之間有著強烈的化學反應,有著火熱的愛情,身心如此契合的一對,根本是世上難尋。
結果,只有她這麼認為,天曉得早在多久之前,江子霖就已經另外有女人了!還敢在床上擁抱她,口口聲聲說他這輩子只想要她一人!。
「你小聲點!」蘇妤瑩低聲提醒,不經意瞧見她哭泣的臉龐,怔了一下。繁鈺哭了?她幾乎從沒有看過好強的她流下一滴淚水。
何繁鈺激動不已,大口喘著氣,偏偏有一口氣怎樣就是上下來。
她突然痙攣般的自椅子上突然倒下,蘇妤瑩大喊一聲,就近的醫護人員立刻衝過來幫忙。
現場亂成一團,蘇妤瑩焦急的跟在她身邊,卻在進急診室時被趕了出來,她在外頭憂心如焚,好幾次想打給江子霖,卻不知道妥不妥當。
光是提起江子霖,繁鈺就激動成那樣,如果她尚未釋懷,就見到當事人,不知道會不會更加情緒不穩?
所幸沒有多久,蘇奸瑩的心中大石就放下了,何繁鈺被施打了鎮靜劑,一切都在控制範圍內,她跟醫生提出了好友最近的情況,請醫生幫她做個詳細檢查。
於是抽了幾管血,照了一些X光,然後何繁鈺就躺在病房裡安詳的睡著。
蘇妤瑩晚上請特別看護照顧,隔天早晨再來陪她。
「我好像真的太累了。」何繁鈺半坐臥在床上,望著窗外風景,「睡了一天一夜後,精神好多了。」
「看吧,你都沒睡覺是吧?」蘇妤瑩責難的瞪了她一眼,「我給你帶了些吃的,肚子餓了沒?」
「廢話!」她笑道,感激這位好友。
白色的門被推開,醫生跟護士同時走進來,護士先笑吟吟的為何繁鈺做基本體溫的檢查,醫生則站在一邊跟她們談天。
「醫生,有什麼結果嗎?」蘇妤瑩關心好友的狀況,「是不是營養不良加上過度操勞?」
「嗯,沒錯,何小姐的確過度勞累。」醫生點點頭。
「看吧!」蘇妤瑩瞪她一眼,「你最好跟公司請個長假,隨便伐個地方當廢人好了。
「不過……」醫生突然又開口。
兩個女人轉過去看他,他手裡拿著一張報告,神情凝重。
「我想請何小姐再多住幾天,觀察一下。初步檢驗,何小姐身體需要更精密的檢查。」
何繁鈺有點驚愕,吼頭一緊,「什麼意思?」
「我們發現你胸部有陰影。」
「什麼?」蘇妤瑩失聲叫了出來。
「我們想,應該是乳癌。」
第五章
十月底,江副董的脾氣跟天氣一樣,陰晴不定。
辦公室外頭排了一長排人,各部門都戰戰兢兢的抱著這個月的績效表,聽說昨天北部運輸業績掉了兩成,被狠狠批回姥姥家。
「哇,排隊買甜甜圈嗎?」此時此刻,有個人涼涼的走了進來,「怎麼排那麼長?」
所有人不由得紛紛看向何繁亮,這位最近三天兩頭就來找副董,談的都是他親姊姊、前江太太的事,每次他一來,江副董心情就會變得奇差無比,然後他們這些人就成了墊背的待宰羔羊。
「何律師啊,我說您不能少到我們這裡來嗎?」
「是啊,要不然等下班再來如何?」每次上班時來報到,倒楣的都是他們。
「我在做好事耶,你們幹麼一個個阻止我?」何繁亮義正詞嚴的說:「我現在在做的事呢,一次可以拯救兩個人,你們就當做善事吧!」
說完,何繁亮拎著公事包,悠哉悠哉的進入隊伍的源頭。
還沒靠近他就能感到一股低氣壓,副董辦公室瀰漫著冰點以下的溫度,探頭一瞧,果然有個可憐的人正站在辦公桌前,腦袋垂得超低,一副飽受訓誡的姿態。
而辦公桌另一頭的大爺,手上拿著一整疊厚厚的資料,擰起眉頭,死瞪著紙不放。「這一整疊……都是投訴,你知道吧?」江子霖的聲音很冷。
那人不敢答話,只是拚命點頭。
「才一個月,可以有這麼多投訴,而你從來沒打算整頓過?」
江子霖驀地大吼,把那厚厚一疊往桌上砸,「現在市場這麼競爭,你打算讓別人把我們的生意都給搶走嗎?」那人如豆大般的冷汗滑落,臉色發青。
「你知不知道很多事情都是從最基層敗壞的,那些司機代表的就是我們公司在外的形象,你連這點都不在乎,我還用你這個人幹什麼!」
「副董事長……」聽到晚餐可能要改喝西北風,男人慌慌張張的抬起頭來。
「哇,火氣好大喔!」何繁亮這時走了進來,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姊夫,你把外面搞得好像大家在排甜甜圈喔!」
江子霖一見到他,更沒來由的怒從中來。他當然知道這位大律師撥空來這裡要幹麼,天天碎碎念,都在提他最不想聽的名字。
「你——」怒氣集中於食指上,他轉向了桌前的男人。
「何不給他一個月的時間呢?」何繁亮又插嘴道,「一個月後,來檢視這些投訴的狀況,你定個目標,要改善到什麼程度他才能保留這個位子。」
江子霖看著何繁亮。這傢伙是來幹麼的?拯救這些無可救藥的員工?不過想想他說的也有道理,這人再爛,坐這位子也很久了,有一定的熟悉度,若是換個新人來接掌,只伯無法短期內有效率的改善狀況。
「好,一個月,改善程度要到百分之五十。」江子霖把投訴信往男人方向扔去,「不然你就自己看著辦。」
「是!」男人抱著資料猛點頭,再感激涕零的望著何繁亮這位救世主。
「你出去順便叫大家散會,我有事要跟你們副董談。」何繁亮擺擺手,催促部門主管快溜。
「什麼時候輪到你做主了?」江子霖沒好氣的念著,但是沒有阻止。
「姊夫啊……」
「請叫我江先生好嗎?何律師。」他該死的不是他姊夫很久了。
「姊夫,你真的不打算去找老姊嗎?」何繁亮死不改口。「已經兩個月了,你怎麼能夠撐這麼久啊?」
江子霖皺著眉,想找點事情做,才不會一直想到何繁鈺。
「還是你已經不愛我姊了,而且真的另結新歡?」何繁亮最擔憂的就是這點。
「什麼另結新歡?我跟小敏的事被炒得沸沸揚揚,然後呢?」江子霖斜睨著他,「小敏現在出國動手術了,我一個人在台灣,你還有看到什麼新聞嗎?」
何繁亮搖搖頭,就是沒有,不然他來幹麼?
他曾一度猜想,或許他們這對夫妻之間沒有什麼感情基礎,分開了對雙方都好。
問題是,他老姊那塊洗衣板竟還有空間體重下降,變成超級工作狂,而這位姊夫也不遑多讓,公司從小到大的事情都要管,脾氣比以前糟一百倍。
「那你還愛著我姊嗎?」何繁亮溫溫的吐出幾個宇。
江子霖沒吭聲,假裝忙於手上的工作。
那天剛簽完離婚協議書,他就後悔了。
小鈺進入電梯,他佯裝倒水喝,瞧見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關閉的電梯門中,他突然想衝上去擁抱她。
他到底是哪根神經不對勁?為什麼不好好的跟小鈺說清楚,或是乾脆跟小敏解釋這樣的情況,請他來為自己說清楚?
爭什麼面子?逞什麼強?搞得自己在家心神不寧,走到哪兒都彷彿見著小鈺的幻影。雖然分開兩個月,但他不時想著她,想著關於她的點滴。
她喜歡看電視,雙腳蜷曲起來窩在沙發裡,手上一定抱著零食,看著電視咯咯地笑個不停。
她不喜歡穿拖鞋,喜歡赤著腳在大理石地板上踩來踩去,然後嫌地板不夠乾淨,要不然就是念他在臥室裡亂丟襪子。
他們的臥室都是她親自整理的,傭人不需要打掃那一塊,她總是帶著點靦腆的說,自己的房間自己清理就好,給傭人掃很奇怪,像把私生活攤給他們看一樣。
他記得她喜歡站在靠窗子的床緣,拉著棉被折疊的樣子;他記得她清晨一頭亂髮的樣子;他也記得她在他懷裡轉醒的樣子。
即使她搬了出去,但那個家處處都有她的影子!
從房間、客廳、餐桌,甚至是廚房,她幾乎充斥在每一個空間裡。
他無法專心生活,甚至不想回家,回到那個已經殘缺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