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在何時、在何處,有多少人群將他們阻隔,金寶生都能神奇地在第一時間發現他的所在。這很不可思議,非常無解,但卻是事實。經過多次驗證,連趙不逾都不得不懷疑這是否正是所謂的……心有靈犀?
「趙公子。」金寶生嘴角含著禮貌的笑,帶著恭敬的姿態,走到趙不逾面前,躬身向他問好。
認識金寶生快兩年了,這女人幾時對他這麼有禮貌過?她的不正常表現,成功讓趙不逾怔住了。
「趙大哥,這位是……」王家姑娘走過來,滿臉疑惑地打量著金寶生,不明白這名衣著普通的大娘,怎麼會認識高門大戶的公子。
見趙不逾還在發呆,所以金寶生很自動地對美人自我介紹——
「在下是趙公子手下的一名管事,承蒙趙公子提拔,專管宮繡事務。」
「哦,是管事啊,身為一名女子,竟能成為管事,想來是很有本事的了。」王家姑娘一聽是趙公子的下屬,不由自主地便端起主母的架式說話。 「好好幫公子做事,公子向來知人善任,不會虧待你的。」
「是是,這是當然。能有趙公子這樣的東家,是下屬們的福氣。」點頭哈腰完,立即狗腿道:「這些粗重的物品,讓屬下拿就好了,公子與小姐只要專心逛街就好了。」邊說邊拿過王家姑娘手上的小物件,以及趙不逾手上一半的貨品。
「嗯,是個懂事的。」王姑娘很滿意,轉身又開始購物去。
金寶生與趙不逾乖乖地跟在她身後當小廝,讓王家姑娘覺得非常有面子。
趙不逾從來沒有機會見識到金寶生跟別人相處的情況,所以當他發現金寶生其實也定個很能長袖善舞的人時,心中非常的驚訝。看著她成功地扮演一個阿諛奉承「主母」的小管事,將王家姑娘哄得得意洋洋的樣子,心中霎時百般滋味在心頭……
金寶生是個很隨性自在的人,但她同時非常冷漠——對他以外的人。
金寶生是個骨子裡很驕傲的人,雖然她表面上總是嘻皮笑臉。
金寶生這個女人,根本就是目中無人,她眼中唯一的「人」只有他!
所以她不該是現在這個樣子!就像個真正仰人鼻息的女管事,正在小心翼翼地討東家夫人歡心,以求鑽營出更好的前途……
趙不逾不明白,她將王家姑娘逗樂成這個樣子,是圖著什麼?如果不是確定她的性別是女的話,他差不多要以為她看上王家姑娘了!
因為在想著金寶生,所以趙不逾一路上都很沉默。直到金寶生在他耳邊問:
「在想什麼?你發呆太久了,該回魂啦。」
趙不逾瞥她一眼,然後發現他們來到一間珠寶鋪子裡,王姑娘正在挑首飾。
「你今天……不太一樣。」
「你也是。」金寶生板著臉點點頭,然後忍不住噴笑:「特別傻。」
「傻?!」趙不逾被這形容詞氣得直咬牙。要不是她行徑怪異,他怎麼會失神?滿心只想著她是怎麼一回事,都忘了身在何處了。
「哎,別生氣。我知道男人在女人面前都會有點兒傻,這是一定要體諒的,畢竟事關終生,總想留給人家一個好印象不是?所以難免患得患失,我瞭解,真的瞭解。」很哥倆好地拍拍他,一臉正經地點頭。
趙不逾看她擠眉弄眼的怪樣,心裡那股不舒服的感覺更深了,讓他心火一陣陣冒了上來,連開口都要極力克制,才不會在說話的同時還噴出了火。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沒誤會。我不會笑你的,你別害羞。」她安撫他。
「金寶生!你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你是不是以為我跟那位王姑娘有什麼事情?告訴你,你錯了!事實上我跟你一樣,今天第一次見到她!」為防止她再誤會下去,他咬牙低聲而快速地說明情況,表示自己清白。
「好啦,別惱羞成怒了。只是相親而已,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不是也在幫你看著嗎?」她再拍拍他,然後轉頭看著不遠處,正著迷看著手上珠寶的王姑娘,給了一點中肯的評價:「這個姑娘嘛,不是太聰明,不是太伶俐,但還算容易看透,是個好擺平的。優點是,放在家裡就算想興風作浪也能很快被你壓制住,也算是娶妻的合適對像之一,如果你不太挑的話,這樣的也算可以了……咦,你怎麼這樣看我?有什麼不對嗎?」正說得高興的金寶生猛然回頭,卻發現趙不逾以一種非常怪異的眼神盯著她看,直把她看得發毛。
「金寶生,有時候我真懷疑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個女人。」
「我……知道啊。」全寶生點頭。
「就算你知道,可是你也一定常常忘記吧?」
「你今天很奇怪,守恆。」他到底想說什麼啊?
「不,奇怪的一直是你。」他仍然盯著她,在王姑娘走過來之前,意味深長地說道:「然後,把你的奇怪行徑努力視為正常的我,就被你弄迷糊了。」
「什麼啊?」金寶生被他奇怪的話弄傻了。
「我們之間的情誼,到底算是怎麼一回事呢?」趙不逾在問她,也自問著。
第9章(1)
宅在皇宮裡的金寶生日子開始過得不舒坦,波折迭起的同時,外頭的趙不逾也沒有好過多少。
在這當時,趙家內部終於勉強達成共識,初步決定逐步地向趙不逾示好,讓這個被排除在家族事業之外多年的庶子,重回家族溫暖的懷抱。當然,想要在家族事業裡成為舉足輕重的人物是不可能的,他重病在床的老父都不允許了,別說目前真正的當家人是防了他幾十年的嫡母與嫡親弟弟,更是不會給他妄想的機會。
趙氏家族要的是趙不逾的私人產業變成公產,然而在隱約知曉了趙不逾的背後勢力之大後,自然不敢妄動,只能從感情上出發,企圖找到一個突破口,讓趙不逾主動回歸,到時他掙下的財富,當然就是趙家的了——包括他經營起的那豐沛的人脈網。那些來自各國的皇親貴族們,竟然都被趙不逾搭上線了,真是不可思議!天曉得他是怎麼辦到的?!不過,不管他怎麼辦到,趙氏族人只需要拿過來就是了。
要對趙不逾表達家族的溫暖,第一件事就是召喚他住回主宅,特地撥出一套僅次於嫡子的院落整理出來讓他住,一應僕從丫鬟都配備充分。然後派了族中高他一輩的旁支叔叔上門通知他回家住;再來,就是他的終身大事了!當大家發現趙不逾竟然還沒有娶妻時,才猛然想起——他是庶長子,已經二十七歲了!
就連一般貧苦人家,也不會到了二十七歲還沒有娶妻!
從這一點就可以知道趙不逾的父親與嫡母到底失職到什麼程度,以及趙不逾當年在趙家生存得有多麼困難。在族人滿是指責的目光壓力下,趙家嫡母不得不硬著頭皮開始收集各個世家大戶適齡的姑娘資料,為趙不逾的終身打算起來。他只是庶子,名門正系的嫡女是沒有他的分的,想娶嫡女,就只能往一般門戶去挑選,若想娶大戶人家女,當然唯一能娶到的就是庶女了,而且還是旁支。
對於趙不逾的高齡未娶,嫡母的失職是抵賴不掉的,自然只能摸摸鼻子去對這件事情加以補救了。而,正因為如此,趙不逾的日子才開始難過起來。
家族希望他搬回家住,他沒有拒絕,也沒有說好,只回答說知道了。
他當然對家族是不滿的,自從母親過世之後,他就再也不曾從那冰冷的家中得到一絲絲溫暖,更多的是侮辱與譏笑,被僕人怠慢,甚至還被血統高貴的弟弟以切磋為名,讓貼身侍衛揍了他一頓。這些苦澀的記憶,他一件也沒忘,但那並不表示當他在商場上經營得風生水起之後,可以隨心所欲且洋洋得意地朝所有他厭惡的人盡情發洩一通,好感受一下揚眉吐氣的感覺。
一個成功的商人,是不會幹這樣落人話柄的蠢事的。他可以表達出一種態度,卻不能給人留下失禮或狂妄的批評。
這日,李倫行色匆忙地上門來找。守在書房門外的門僮才通報完,還沒得到趙不逾的應允,他就推門而入,臉上滿是迫不及待的表情。
「不逾!不逾!不好意思打擾你!我中午在『盛貴樓』聽到了一個消息,跟你有關的,所以趕緊來通知你!」話說完時,人也站在趙不逾常用的大辦公桌前。當然,也看到了趙不逾手邊來不及收起來的文件——「咦?這是什麼文字?你在學外國語嗎?哪國的?怎麼沒看過?」
「沒什麼。只是偶得的一種外文,我也正在查是出自何方。」趙不逾裝作混不在意地收拾著桌上的文件,放進抽屜裡收好。
這是金寶生教給他的英文字,他現在已能認出二十六個字母,所以正在研究如何將它製作成一組能使用的密碼。若能設計完成,那麼日後「暢行天下」的所有機密文件,就算失竊,也絕對不會有外洩之虞。當然,這樣的事,目前還不宜讓別人知道,所以他不動聲色將話題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