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怕關茜不聽話,而是擔心她又得罪那些政商大佬們了。
「你……」
「我?」
眼瞪眼,杏仁對紅豆,一個強硬、一個兇惡,對峙大半天後,終於,兇惡的紅豆眼敗下陣來。
「算了!」龐東啟惱火的轉移目標。「駱大夫,你去!」
「但我去過了。」
「再去!」
「其實……」駱天揚遲疑著。「聿少爺並不需要醫生隨侍,多請兩位特別護士就夠了。」
「聿家是天皇級的!」意即:天皇級的病患就得拍天皇級的馬屁。
關茜聽得直翻白眼,駱天揚苦笑歎息。
稍後,拜土地公會議散場,走在最後的駱天揚忽地拍拍前方的關茜;關茜不耐煩的回過頭去,以為駱天揚又要跟她「談談」了。
「幹嘛?」
「你知道……」駱天揚眉頭深鎖。「秦海風快要回來了嗎?」
「耶,他要回來了?」關茜驚呼。「滿一年了嗎?」
駱天揚頷首。
關茜猛拍額頭,呻吟,又是一個大麻煩!
最近她好像有點衰,是不是應該去龍山寺燒兩炷香?
☆☆☆☆☆☆☆☆☆☆ ☆☆☆☆☆☆☆☆☆☆
在認識亞歷山大之前,除了偶爾到「忘情水」找人吐苦水之外,不管是晚上或假日,瑪麗多半是躲在家裡看書或上網;然而自從認識亞歷山大之後,幾乎一有空她就往外跑,大部分是相約在晚上碰面,但有時候也會約在中午。
也許是去星巴克、去麥當勞坐上三、四個鐘頭,或者是去逛西門盯、到忠孝東路練腳力,亦或是到士林夜市吃蚵仔煎、到公館夜市喝青蛙撞奶,有點像是拍拖,又不太像,至少她自己不認為是。
他們只是朋友,OK!
「你有病嗎?」
「……」
「請不要再跟我唬爛說你是天生皮膚白,我又不是低能,你說什麼我都信!正常人不會像你這麼蒼白好不好,而且如果不是有病的話,你也不會這樣……」頓了一下,她再加一句。「不然你就承認是吸血鬼,我可能會相信。」
她早就察覺到了,認識才三個月,他就很明顯的消瘦了許多,而且每次逛街,要是走遠一點,他就一臉睏倦地非得坐下來休息一下不可。
就像現在,如果不是她扶著他,他可能早就坐到地上去撿銅板了。
「……貧血。」亞歷山大細聲承認。
貧血?
一般貧血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疾病,惡性貧血也不難治療,難道是……地中海型或鐮刀型貧血?
「遺傳性的嗎?」
「不是。」
那就不是地中海型貧血,也不是鐮刀型貧血了,這麼一來,多半是再生障凝性貧血吧?
幸好,再生障礙性貧血還是可以藥物治療的,再不然,也可以移植骨髓。
「在吃藥嗎?」
「……嗯。」
「那……」瑪麗轉頭看。「我們到裡頭坐坐吧!」
她攙扶著他到一旁的咖啡廳,剛坐下,他的眼睛就閉上了,不到一分鐘,睡著了,她怔愣地注視著他疲憊的睡容,滿心狐疑。
難不成他就是為了這個病而要逼走他的未婚妻,免得連累未婚妻?
可是,再生障凝性貧血雖然是很麻煩沒錯啦,但也不算是絕症,起碼有很大的治療機會,真有必要做得這麼悲情嗎?
半個鐘頭後,亞歷山大一醒來,瑪麗就關心的開口詢問。
「好點了嗎?」
「好多了。」亞歷山大推開紅茶,喝一口礦泉水,彎起淺笑。「不用擔心。」
雖然一眼看上去他的確是好多了,至少精神還不錯,意識清朗,但瑪麗仍是不太放心,暗暗蹙起眉來仔細審視,唯恐他隱瞞了什麼不適的症狀不願說出口,這是她的職業習慣。
有的病人總是說太多,也有的病人總是說太少。
誰知看著看著,竟然看出了神,兩眼直勾勾地盯在某人臉上,也沒察覺到某人被她盯得愈來愈不自在,雙頰浮現淡淡的赧暈。
這傢伙,真的很好看耶!
雖然又瘦又蒼白,但好看的人怎樣都好看,就算壓扁了也不難看,反而他那種瘦弱蒼白的容色,更使他平添一股清瞿出塵的氣息,再加上他的性子又是那麼溫雅柔和又體貼,說話斯文謙和又有教養,雖然家境富有,卻絲毫不顯傲慢,夠條件排上極品新好男人的行列了。
如果他不是有病的話。
對於這個朋友,老實說,她很有好感,比喜歡那個曾是她男朋友的傢伙還更多幾分喜歡,短短三個月時間就有這種成績,她自己也十分意外。
因為他是個極品新好男人嗎?
「瑪麗?」被她盯得有點受不了了,亞歷山大忍不住出聲喚她。
瑪麗猝然回神,「嗯?啊……」哈哈,真不好意思,這還是她第一次看男人看得渾然忘我呢!「什麼事?」
「你在想什麼?」還一邊看他看得好像要把他拆吃入腹似的。
「也沒什麼特別的啦,我只是在想……想……啊對,你那邊的情況如何了?」她垂眸端起咖啡來喝,狀似漫不經心地問。「我是說,你的未婚妻願意和你解除婚約了嗎?」
好一會兒沒聲音,她納悶地舉眸看,發現他又一臉郁卒了。
「請不要告訴我,一點效果都沒有!」除非他表現得不夠「凶殘」。
「或許有吧!」不太肯定的語氣。「但是……」
「我懂了,你不夠賣力,表現得不夠『精采』嘛!」總之,不是她這個師父的錯。「現在,我再重複一次,要凶、要狠、要絕,要徹底無情,記住了?」
「記住了。」亞歷山大乖乖應諾。
「不過……」她好奇地瞅著他。「你真的那麼討厭你的未婚妻嗎?」
他淡然一哂,搖頭,「不,我不是討厭她,而是……」略一思索。「我們是同一類型的人,合不來。」
瑪麗怔了怔。「怎麼同一類型的反而合不來?」
亞歷山大又笑了,雙臂環胸往後靠,只是看著她,不,說,話。
等了半天等不到他的回答,瑪麗有點困惑。「幹嘛不回答我?」
亞歷山大仍然漾著淺笑,還是不·說·話。
可惡,打什麼啞謎嘛!
瑪麗有點不爽了,正待再追問,忽地啊了一聲,恍然大悟,「兩個同樣內向含蓄的傢伙,一旦相處起來,就……就……」驀而失聲大笑。「悶啊!」
亞歷山大頷首,終於出聲了。「她是個好女孩,溫柔沉靜,雍容高雅,也跟我一樣都不是健談的人,每次和她單獨在一起,時間就變得好慢好慢,不只悶,而且很尷尬,一想到要和她結婚,我就想逃。」
瑪麗更是捧腹狂笑。「想像得到!」兩支悶葫蘆湊在一起,效果相乘,肯定悶到令人抓狂,難怪他想暴走,換了是她,她早就自爆了。「那就換個活潑健談的女孩子嘛,你身邊應該有很多吧?」
條件這麼好的男人,圍在他身邊的女人肯定繞地球一圈了。
「是不少,可是……」亞歷山大又垂眼思量片刻,而後有所穎悟地抬眸定定的凝住她。「她們也很『悶』。」
又悶了,哪來這麼多悶啊!
「鬼扯,活潑的女孩子怎麼可能悶得起來!」瑪麗嗤之以鼻的駁回他的理由。
「我的意思是說,她們的生命很『悶』,不像你……」凝住她的眼神更專注,隱隱透出一抹異彩。「你的生命一直都很……呃,套句你的詞,很『精采』,無論是悲或苦、是喜或怒,你的生命一直都很精采又豐富,不是嗎?」
瑪麗怔了一下,先是不敢苟同。
她的生命哪裡精采了?
根本是淒慘好不好!
但下一秒,她又闔上原待張口否認的嘴,若有所思的認真思索。
她的生命很精采嗎?
仔細一想,好像真的是耶,打從出生那一瞬間開始,她的生命就與其他人不同,從沒有一刻平淡過,而她也總是付出全部的精力去應付所有的痛苦與挫折,打死不認輸,一逕選擇困難的路去走,所以,她的生命才會如此「豐富」。
倘若當初她選擇的是另一條平靜無波的路,她的生命恐怕也會很悶吧?
「你說得對。」她承認,然後腦袋一歪,嘴角一彎俏皮的笑。「所以,你喜歡這樣的我,對吧?」
雖然他從未明白的對她表示過,但不知從何時開始,自他凝視她的目光裡,她可以察覺到一種戀慕的情愫,不過,她同樣也可以感覺到他似乎一直在壓抑自己,不想讓自己更深陷,極力想與她保持距離。
眼神刷地移開,亞歷山大雙頰又赧然升起兩抹淺紅。「我……呃,對。」
「那麼,你想追我羅?」
喜歡就追,這是雄性動物的天性,不料亞歷山大眼神一黯,竟否認了,語氣十分苦澀。
「不。」
「因為你還沒有解除婚約?」
「不是,和那件事無關。」
不是嗎?
瑪麗狐疑地注視著他那近乎絕望的表情,「雖然我早已打定主意不結婚,所以就算你真的要追我也是浪費時間。不過,我還是很想知道……」傾身向前,表情認真地問:「那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