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嗎?」
「恰好相反,愈是忍耐疼痛,直到痛感極至時才用藥,反而須加重劑量才壓制得住疼痛。」她把藥塞進他嘴裡,再餵他溫開水以便吞下。「這種疼痛的經驗會使病人產生焦慮,而焦慮會降低病人對疼痛的承受能力,所以藥物的使用量才會不斷的升高。」
「原來如此。」
「以後,要是疼痛次數更頻繁,就得按時服藥止痛。」說著,她到浴室去拿毛巾來為他擦拭額上的冷汗。「我想,今天就休息一天吧,你多睡一會兒,明天我們就會到東港了,農曆七月是鬼月,遠行不宜,我們就在那裡待到農曆八月,你認為如何?」
其實兩人都很清楚,這種說法只是藉口,為的是要讓他停下來休息。
「好。」他輕聲同意,然後拍拍身邊的空位。「我睡的時候,陪我好嗎?」無論是定或停,只要她陪在他身邊,他就沒有更多的要求了。
「沒問題,不過……」將他掉落額前的髮絲拂到耳後,然後點點他的鼻尖,她低柔地笑。「我要你答應我,以後無論身體有什麼不舒服,你一定要告訴我,千萬不要忍耐喔!」
「我會告訴你的。」
關茜滿意的頷首,旋即起身到前面去通知楊頵行程有變更,再回到臥室,關上房門,拿了本書坐到聿希人身旁,舒適地倚在床頭。
「喏,睡吧,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不過,聿希人闔上眼之後,她並沒有看書,反而側身盯著他看得目不轉睛。
他又瘦了好多,疼痛也開始發作了,接下來,陸續會出現更多折磨人的症狀,而且他全身都有癌細胞,症狀會比一般癌症患者更多,她的責任就是減輕那些症狀的痛苦,這種事她早就習慣了,可是……
眼見他受苦的心痛,她一點也不習慣呀!
既然下定決心要愛了,兩個多月來,兩人便竭盡所能把握住每一分、每一秒,拋開一切顧忌、撇下所有憂慮,不再含蓄,沒有任何保留,一心付出所有感情去接受對方、愛戀對方,直至此刻,這份感情已是那麼刻骨銘心,情深縉蜷了。然而……
只有今天,沒有明天,這是一份絕望的愛。
愛意愈是甜蜜就愈是心痛,情意愈是深刻就愈是絕望,這注定是一場無望的悲戀。
光是看著他,她的心就好痛好痛,陪著他一步步走向生命的終點,一點一滴的不捨在心頭蓄積,她的鐵石心腸出現了裂痕,她已經沒有辦法用冷漠的心情去面對他即將來臨的死亡了。
她是那麼愛他呀!
眼眶濕熱、淚波盈盈,她死命咬住下唇,不讓哽咽聲溢出半絲,並警告自己不能在這時候就崩潰。
原來愛的另一面就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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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楚消失了。
聿希人徐徐吁出一口氣,再睜開眼睛,旋即一怔,繼而揚起一抹溫柔的淺笑,很高興醒來第一眼見到的就是她清秀稚嫩的臉兒,宛如扇貝般的睫毛靜靜地躺在素淨的肌膚上,顯得格外純真柔弱。
但事實上,她的個性可強悍了。
然而此刻,她只是像一個純潔無邪的天使,收攏了翅膀,毫無防備地躺在他身邊熟睡著。
大概是看書看累了睡著的吧。
他暗忖,悄悄抬起手來,修長的手指從遠山般的眉彎,徐徐移到挺秀的鼻端,停頓了會兒,再往下滑落到嫣紅的小嘴兒上,好半晌後,方才撫上嫣嫩的雙頰。
外表明明是青澀的少女,表現出來的卻是成熟女人的風情,有青春少女的活潑俏皮,也有成年人的冷靜穩重,十分矛盾的組合,卻那麼自然的融合在她身上,毫無半點突兀之處。
這個女孩子一點也不美,雖然很秀氣,但真的不美,不多不少只是個平凡的少女而已,然而,她本身所擁有的獨特魅力,使她在平凡的外表下亦顯得格外耀眼,尤其她那雙水汪汪的杏眼,總是閃熠著生動慧黠的光芒,彷彿會說話似的,徹底擄獲了他的心。
天,他是如此的眷戀她!
情不自禁地,他俯唇覆上她的檀口,憐愛地輕啄細吻,好一會兒後,當他離開她時,她的眸子也打開了,四目情深的交纏片刻,她慵懶地抹出一彎嫵媚的笑,柔荑撫上他的臉。
「嗨。」
「嗨。」
「想要我嗎?」
「我……我……」
他的臉爆紅,卻沒有否認,她嫣然一笑,慢條斯理地自行褪下T恤和短褲,再慢吞吞的一顆顆扭開他睡衣的鈕扣。
「你會是我這一生中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男人。」她呢喃。
他閉閉眼,而後睜開,瞳眸中是無盡的感動與深情。
「而你也是我這一生中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女人。」他沙啞地道。
她笑得更嬌柔,雙臂圈住他的頸項。
「咦?原來你還是處男啊!嘖,二十七歲的在室男,有沒有問題啊?」
「茜茜!」
「我有帶A片來喔,需不需要先參考一下?」
話剛說完,關茜整個人就被聿希人覆蓋在身子底下;聿希人一臉憤慨,眼底卻是一片溫柔笑意。
「你會知道我需不需要參考!」
話落,他俯首吞沒她的唇,片刻後,再順著頸項一路婉蜒而下,同時,他的手也下落「唇」後地在她身上四處「探險」——先佔先贏,明目張膽地攻城掠地,於是,兩人的呼吸愈來愈急促,也愈來愈粗重了。
不久,他的睡衣落地了,她的胸罩也落地了;男人的三角內褲落地了,女人的絲質內褲也落地了……
臥室門外,楊頵與石翰額際佈滿了黑線,兩滴汗珠,還有愈來愈多的趨勢。
嚥了口唾沫,兩人不約而同扭頭看看餐桌方向,再轉回來瞪住前方,陣陣曖昧的「音效」透過門板清晰地傳人他們耳內。
車屋對外有隔音效果,裡頭的門板可沒有。
情慾的喘息、柔媚的呻吟、交合的律動、燃燒的節奏,誰來聽都不可能不知道裡面在「干」什麼。
「我想,呃,他們應該還不餓吧?」楊頵吶吶道。
「不餓!不餓!」石翰拚命搖頭,向來沉默寡言得像啞巴的人,說話突然大聲起來。
「那我們先吃吧!」
「好。」
於是,兩人動作一致地轉身,一人一邊在餐桌旁落坐,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的捧起飯碗來吃飯。
可是,不過一分鐘後,兩支飯碗又落回桌面上,兩張尷尬的臉再度面面相覷。
「少爺不是病了嗎?」
「應該是。」
「那為什麼還能那麼『勇猛』?」
「呃,呃,他下面沒病到?」
「……我們到前面吃吧!」
「同意。」
話落,兩人把菜夾到飯碗裡,各自捧到前面駕駛座,還戴耳機看電視,免得被「噪音」吵得吃不下。
臥室裡的人正在「埋頭」苦「吃」,臥室外的人怎能認輸呢?
吃吃吃,吃吃吃,裡面吃,外面也吃,大家一起努力吃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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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風悠揚的飄,飛揚起空氣中的鹹濕味,猶如海上男兒的汗水,歷經無數驚濤駭浪的歲月,譜寫出討海人的四季舞曲。
這就是出身漁村的東港,充滿了漁村獨特的文化與景致,日落海景、魚塭與蚵田,還有處處可見的歷史遺跡與寺廟,以及大鵬灣的生態景觀,一一述說著漁村的過去與現在的點點滴滴。
不過,東港最出名的,除了三年一次的燒王船,毫無疑問是新鮮的海產,這也是關茜決定要停留在東港最主要的原因——隨時都可以吃到最新鮮的海產。
可是……
「要看燒王船,時間不對,吃海鮮嘛……」
望出車窗外,關茜瞪著那顆高高掛在天空上,赤焰焰、火辣辣,囂張至極的大太陽,強烈懷疑是否能夠讓聿希人出去?
台灣南部的夏季艷陽天,只有一個毒字可言,生牛排放在大太陽底下,不用生火就可以直接烤焦,南部人也許習慣了,不當一回事,但北部人可就不太受得了,尤其聿希人還是個病歪歪的身子,那無疑是要他提早到老家報到。
連聿希人自己也覺得不太妥當,人還沒出去,腦袋已經開始轉圈圈了,兩眼也有點冒花花,他真的不太想試探自己身體耐力的極限。
可是,一想到關茜到東港來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吃海鮮,他實在不想讓她失望,於是把心一橫,硬著頭皮跟在楊頵後面出去,孰料,才剛踏出車外一步,甫吸了一口悶熱得令人窒息的空氣,當即眼前一黑,失去意識了。
他的身體已經毫無耐力可言了。
「少爺!」楊頵與石翰齊聲驚喊,手忙腳亂的一人一邊扶住聿希人。
關茜聞聲回頭,神色一變,「快把他扶回車上來!」果斷的下命令。
魁梧高大的石翰立刻雙手一抄,將人事不省的聿希人打橫抱起來,火速回到車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