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燕湖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只因她滿頭霧水,如果這種感覺令她懷念,那就表示她應該記得這個人才對,為什麼她卻對他的名字一點印象也沒有?
突然,程又齊朗朗一笑,「我知道了!」
眾人豎起耳朵仔細聆聽接下來的精采發展。
「因為在我離開之前都沒有跟你提過我的名字,難怪你不記得我。」那時候她冷冰冰的,他心知即使報上姓名,她照樣會忘記,反正天天見面,也就不急著說了,才會造成今日的誤會。「不過我相信你一定會記得這個。」
「哪個?」她自然地脫口問出。
程又齊扳過她的下顎,佈滿鬍子的嘴對準她的櫻桃小口,結結實實的給她一記深吻。
這個吻猶如一顆深水炸彈,在冷燕湖的心湖裡炸出一個大洞,連帶她擱在內心深處的記憶也一併被翻了出來——
是他!
她想起來了。
「燕湖,這是我第二個初吻,同樣獻給了你。」他咧嘴一笑。
這個吻仍舊如同第一次那樣美好。
冷燕湖神情瞬變,腦子裡逐漸浮現他年輕卻又欠揍的身影,她切切實實想起他這個人了。
「你這混蛋!」在所有人的驚呼聲中,冷燕湖賞了他一記右勾拳。
「很好……你終於想起來了。」又是一吻換一拳,非常值得。
哇!天哪!真有人敢親吻冷大姐?!這男人——了得啊!
來賓請掌聲鼓勵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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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又齊愛情故事的版本——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男孩剛升上高一,在校園裡,他遇見一個對人十分冷漠的女孩。
女孩長得像是童話裡寫的公主,卻始終把自己關在城塔中,美麗又孤獨的她對什麼事情都不感興趣,總是遠離人群,不接受任何人的關懷,彷彿她此生都會這般無趣地活下去,因此男孩決定要當名騎士拯救這位公王,立志要讓她的人生由黑白變成彩色。
不管女孩多麼冷血無情、沒心沒肝、沒血沒淚,男孩天天接近她,挖空心思要討她歡心,費盡一切就為了讓她露出燦爛笑靨。
無奈女孩的心房始終緊閉,對他的所作所為毫不感動,幸好男孩也非省油的燈,他不屈不撓,堅持自己是吳剛,總有天會把桃樹給砍斷——
「那個……吳剛伐桂不是伐桃。」有人指正。
故事暫停,奉送一記冷瞥。
總之……無論女孩多麼沒心沒肝、沒血沒淚,男孩每天都會抽空去找她,就算女孩都不理他,他也風雨無阻。
然後,一天一天過去了,男孩發覺自己逐漸喜歡上女孩,她的一切看在他眼底都是那麼美好,即使她性格有點扭曲,他依舊喜歡她,想要霸佔她的念頭愈來愈強烈,正當他要跟女孩表白之時,他的父親卻從中阻撓——
「是羅密歐與茱麗葉嗎?」好興奮。
「還是粱山伯與祝英台?」真緊張。
「都不是。是我爸要調到舊金山工作,我們必須舉家遷移。」誰教他當時年紀小,當然要聽父母的話。
唉……失望,還以為有什麼大風大浪的阻撓呢。
之後,男孩無奈被迫離開,只好在得到女孩的首肯之後將她的初吻帶走,並相約未來再見。從此,他的心留在女孩身上。然而,不知這一走竟是分別的開始,即使到現在,男孩始終後悔那時為何沒有堅持要留下來,要不然他與女孩早就組成一個家庭,過著幸福又快樂的日子了。
「以上……就是我喜歡上她的故事。」說來仍是句句辛酸哪。
整整十年不見她,他卻懸著心想念她。
程又齊在說完自己單戀坎坷史後立刻博得聽眾滿堂彩,一方面覺得故事淒美,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冷燕湖也有過如此青春歲月而感到有意思。
「程老大,你好死心塌地喔,令人動容耶。」冷大姐的男人當然要叫「程老大」羅,這叫門當戶對。
十年未變的情感,何其真摯。
有人開始浪漫,便有人講求現實。
「不對啊!程老大,你既然這麼愛冷大姐,怎麼這十年都沒有回來找她?肯定是有了新歡忘記舊愛,結果被新歡拋棄,現在遇到舊愛才改口說很愛很愛對不對?」哼!男人全都一個樣,天下烏鴉一般黑。
程又齊立刻辯解,「我當然有回來找人,還寫了信給她,可是你們那個無情的大姐居然給我假的地址跟電話。」儘管他有心,仍舊敗給她的無心。
原來是錯怪了。
「程老大,你為什麼那麼喜歡冷大姐啊?」
雖說冷大姐長得不錯、身材很好、工作效率高,但個性冷漠、身手不凡、不喜歡男人更是有目共睹的事實,很難想像有個男人會默默喜歡冷大姐那麼久,甚至還遠渡重洋回來找人,真是有點給他小感動。
「愛情是沒有道理的。」想到心上人,程又齊連眼睛都會笑。喜歡就喜歡了,他才沒空去追尋什麼愛情的理由,現在首要目標就是要讓她也愛上他。
「那為什麼冷大姐要打你的臉?」冷大姐那一拳毫不留情的打在程又齊的右眼上,應該很痛吧。「其實根本是你拋棄過冷大姐讓她傷透心,現在才想回頭乞求原諒,對吧?」負心漢。
小妹妹,你是電視劇看太多了嗎?
「我喜歡她都來不及了,怎麼會捨得拋棄她,對嗎?」程又齊說完並附上一抹深情的笑容,只盼心上人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他對她的感情矢志不渝,天可明監。
程老大是在問誰啊?
眾人轉頭,赫然發現冷燕湖就站在他們身後,個個連忙正襟危坐。
輕輕吐出一口煙,冷燕湖臉上沒有太大的表情,儼然一副主隨客便的閒適。
「幹嘛那麼拘束?大家都是來聽故事的不是嗎?繼續聽啊。不過別忘記明天三點要起床,哪一個敢賴床就等著被我踢回台北。」
她的語氣淡淡的、溫溫的,如水面上的漣漪,卻造成在場每個人內心極大的震撼,一聽見明天三點就要起床,立刻做鳥獸散。
不到三十秒時間,房間裡只剩下程又齊還賴著不走。
「有沒有很感動?」
「有——感動得想打人。誰人格扭曲啊?」聽他胡亂掰一通,但她也懶得澄清。
「打是情,罵是愛,我只准你打我。那麼說只是為了增加故事的有趣性加油添醋的……你身上真香!」
程又齊的話令她忍不住按住額際浮動的青筋。「你怎麼會在我房裡?還有地上那個行李是怎麼回事?」
今早因為程又齊的關係耽擱了時間拍不到她想要的日出,只好明天繼續,結果這個厚臉皮的傢伙就一路跟著他們回飯店,甚至還跟她的工作人員打成一片,像是失散多年的好兄弟。
「飯店說沒多餘的房間,他們不忍心讓我睡在外頭,就建議我可以跟你同房,反正你一個人睡雙人房也太浪費。要委屈你了。」
外出拍攝期間,大伙都是兩人一間,這次是因為人數是奇數,冷燕湖理所當然一間房。
程又齊掀開被子,拍拍身邊的空位,示意她趕快就寢。「如果你很累,我可以幫你按摩喔。」雙手還比了比按摩的動作。
一整天的勞累下來身體很僵硬,冷燕湖不禁有點心動,卻得忍住。「我一點也不委屈,自己去找住的地方,別來煩我。」
當年給他假電話地址就是想逃開這傢伙的緊迫盯人,哪知多年之後,他竟然又回到她生命裡,是孽緣未斷嗎?
「燕湖,你真的忍心?」
「我沒有什麼不忍心的,快點給我滾出去!」她壓根不想繼續浪費時間在他身上。
「真的?」
「滾。」
「好吧。」程又齊也很阿沙力,拎著自己的登山背包就出去,關上門前還不忘叮嚀,「那你早點睡,晚安。」
冷燕湖愣在原地眨了眨眼,有點詫異他居然會這麼配合,以前的他臉皮堪稱子彈都穿不透,怎麼現在卻這麼好打發?
對於這問題她並沒有想太久,三點要起床,只剩下五個小時可以睡,當然要好好把握時間。
關了燈她躺在床上,恰巧是程又齊剛才躺過的地方,暖暖的,還殘留他的氣息,她不反感卻也不太喜歡,那種感覺就好像是靠在他懷裡,她連忙換到另一邊,冰冰涼涼的剛剛好。
算算他們已經十年沒見了,他的外表改變又頗大,若不是那一吻……
想到那個吻,火氣又衝了上來,可恨的程又齊。總之,若不是那一吻帶給他的衝擊太大,她根本想不起他,但他又怎能一眼就認出她?
她想若是跑去問他,他必定會回答「因為我喜歡你」這種沒意義的話,所以問了也是白問。
從以前她就沒有瞭解過程又齊,原本認定他會跟其他人一樣很快就投降在她的冷漠下轉身離開,誰知他竟是愈挫愈勇,即使前一天在她這裡受到冷漠對待,隔天還是會來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