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以後,她成了老闆經常關心的對象,不是因為她的表現很好,也不是因為她不小心撞見他們「盛開」的「友情」,而是范士焄居然說他愛上她,所以惹得老闆不太高興。上回聽見她談戀愛,老闆還親自致電恭喜,足以想見自己這個眼中釘有多惹人厭。
「他的獨佔欲很麻煩。」
「自己去告訴他。」她才懶得管他的閒事。
「說也沒用。」
「跟我說更沒用。」想到程又齊,她的心情還不錯,後天他就要來看她,但她不諳廚藝,要帶他上哪去吃比較好?記得他好像挺喜歡吃烤肉,下班回家得上網查查哪間烤肉比較有名。
「我為什麼不愛女人?」
「我哪知道。」又齊星期五晚上就會北上,可以住在她那邊,上次都能接受和他同寢,這回肯定也沒問題。
「你都沒專心聽。」難得有讓他可以訴苦的對象,他很努力的說,她卻不努力的聽。
「因為你都在說廢話。」清楚范士焄根本離不開老闆,她才沒空聽他的抱怨。
「有沒有男人可以推薦給我?」閒話聊完,他開始講正事。
冷燕湖賞他—記白眼。
「拜託,你想到哪去,我的香水廠商很不滿意我們提供那些太漂亮的男模,才想問你有沒有認識比較陽光、生面孔的男模,我等著要用!」身邊那個沒處理掉,他也沒辦法往外發展。
原來如此。「我再幫你找找。」公事上就沒問題。
口袋裡的手機鈴聲響起,瞥見她反應不同,似是很期待,范士焄很識趣地先行離開。
透過鈴聲就知道是誰打來的,冷燕湖不禁噙著微笑接電話。每回接到他的電話,她的心都很甜蜜。
「燕湖,不好意思,我是要跟你說這個星期我有點事情不能上台北去找你,改下個星期好嗎?」
透過手機,程又齊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奈,她笑著說:「沒關係,有事情就先去忙,下次再來也可以。」
「那你記得要吃飯,最好趕快把手上的煙扔了知道嗎?」即使不在她身邊,他依然清楚她的習性。
「……」冷燕湖看了眼手上的香煙,隨即踩熄。這男人的雷達是遍佈全省嗎?「別擔心我,等你手邊的事情忙完,再來找我,別太勉強了。」
「有想我嗎?」
「有。」聽見他的笑聲,她不禁感染上他的喜悅。
「我也非常想你。記得下個週末空出來給我,就這樣了,趕快去吃飯。」
掛斷電話,冷燕湖輕吁口氣。
在聽見程又齊要取消這個週末約會的瞬間,她心情有些悶悶的,不是怪他,而是因為不能見他而感到不愉快。
罷了,一個星期很快就過去。
會因為見不到人而覺得落寞,看來她的確戀愛了。
戀愛啊……只希望別影響她的工作情緒才好。
心情仍是有點悶,她取了根煙點燃,然後盯著手上的煙非常鴕鳥地想「誰教你不來」,程又齊無法前來多少還是讓她不太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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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師辦公室裡,程又齊掛斷電話,神情煩躁。
本以為這星期就能看見燕湖,結果臨時作罷,讓他的心情變得很糟糕。望著右手邊的位子,他的頭很痛。
方可馨是他們住在美國時隔壁鄰居的小孩,雙方父母都在同一間公司上班,感情自然不錯。母親也很喜歡乖巧的方可馨,可惜他心底早有個人,對方可馨根本毫無感覺,只當她是朋友、是妹妹,就是不可能成為情人。
本以為他們之間來往在美國就算結束,哪知她居然會追到台灣,還成為他的同事。
對他而言,朋友和情人分得很清楚,在美國的時候,他不止一次告訴方可馨說他們根本不可能,怎料她現在竟付諸行動,真是找他麻煩。
「你在歎氣,真的那麼討厭我?」剛回到辦公室的方可馨,聽見他歎氣,她面帶愁容的問。
「知道就好。」程又齊直截了當的說,絕對不會讓方可馨有自己很有希望的錯覺,他的溫柔只會給他的情人。「你這麼做真的讓我很困擾。」
方可馨柳眉輕皺,一副無辜的模樣。「我知道我的行為讓你困擾,所以只告訴伯母,我也是剛剛才知道伯母拜託你幫我搬家,如果你不願意也別勉強,伯母那邊我會擋著。」
「我沒有不願意,你是頭一次到台中,我照顧你是應該的,這個週末我會去幫你搬家,順便帶你認識住家附近的環境,不過僅此一次。可馨,我已經有女朋友了,我也坦白告訴你,我很愛我女朋友,真的不可能愛你。」
以前沒女朋友,無論他拒絕幾次總是少了最有利的後盾,如今他已有女朋友,相信她會更明白。
方可馨眼底迅速閃過一抹黯淡,隨即又很快掩飾。「又齊,你想太多了,我雖然喜歡你,但也不表示就會一直喜歡。」
程又齊挑挑眉,質疑她話裡的真實性。「既是如此,你在美國的工作不錯,為什麼要突然回來?」沒意思卻會到他的學校任教?
她微笑,輕聲解釋,「為什麼不能回來?我好歹在台灣出生,難道就不能回來看看自己的家鄉嗎?而且我對教學很有興趣,剛好有親人在教育界有人脈,既然有這個機會,就要好好把握。」
反正不管他說什麼,方可馨都有理由,程又齊也懶得和她繼續爭論下去。
「你明白就好。我要去吃中飯,要不要一起去?」盡點照顧朋友的義務,他會做,但若要他付出感情,恕難從命。
「不用了,有老師找我一起吃飯。」
程又齊點了下頭,隨即步出辦公室,方可馨則落寞地望著他的背影。
她也希望自己別那麼死心場地,只是喜歡就喜歡了,這次追到台灣,也是希望做最後一搏,若真的沒有希望,她才會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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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因故取消約會,第二次因為冷燕湖要出差拍照而作罷,第三次正逢程又齊任教的國中舉行運動會,他離不開,她也因為工作忙而走不開,到了第四個星期,他終於有機會可以北上,她卻答應父母南下探望他們而再次錯過。
結果整個九月,他們不只沒見到面,甚至電話也沒打幾通。說無所謂是騙人,只是冷燕湖也非常明白身不由己的苦衷,只能說他們要見個面還真是困難重重。
星期六搭夜車南下,半睡半醒間,她作了個夢,夢見他們分手了,嚇出一身冷汗,再也睡不著。
這真不是個好兆頭,偏又無可奈何。
他是老師,上課放假的時間固定,而她卻是連假日也下一定有空閒的攝影師,加上兩人又相隔兩地,要繼續培養感情實在有些困難,光是第一個月就讓她嘗盡苦頭,如果最後兩人真因此分手,她也無法有怨言。
耳邊傳來火車行駛的聲音,規律而有節奏,望著映有自己臉龐的車窗,那不是一張疲憊的臉而是略帶寂寞的無奈。
難得程又齊終於有機會北上,她大可跟家人說一聲,下個星期有空再回去,她卻沒有這麼做,只因她有點想發洩,不是生任何人的氣,純粹是想把這個月的不愉快找個出口發洩,而那個倒楣者自然就是程又齊。
她也不想無理取鬧,偏偏管不住自己的憤怒。
只是想見個面,真有這麼難嗎?
愛情,確實很棘手,沒有的時候不會想,有了之後就天天想著對方,害她差點無心工作,讓她不禁厭惡自己的公私不分。
戀愛啊……真的真的太麻煩,讓她又累又倦、又苦又甜。
想放,卻不敢放,只因她十分迷戀那個男人。
冷燕湖閉上眼,整個身體靠在椅背上,一手支著額,腦子裡想的全是他。
凌晨,火車抵達車站,當她打電話回家要請父親來接她時,意外地遇上不可能也不應該出現在她眼前的人。
程又齊坐在大廳的椅子上,嘴邊掛著微笑,起身走近她。
「等你等得差點睡著了。」
為什麼?
為什麼在她最脆弱的時候他會出現在自己面前,讓她設防的心輕易瓦解?
「我只是來接你,有必要那麼感動嗎?」
見她不發一語就先掉淚,程又齊著實慌了。
想見她,下課後立刻搭火車南下,在冷家吃過晚飯就來車站等到現在,為的就是給她一個驚喜,不過顯然她給的驚喜比較大。
冷燕湖仍舊不開口,猛搖頭,然後撲進他懷裡,把臉埋在他胸口上,完全不知該如何形容此刻的感覺,只覺得滿心的感動、激情全都湧上,整個人就像是融化的巧克力一樣只能靠在他身上。
「燕湖,到底怎麼了?別一直哭,快點告訴我,是不是有人欺負你?」見她哭成這樣,讓他的心都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