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麼人我才不會在乎,我只是不喜歡你故意隱瞞而已。」
「我是個山賊你也不在乎嗎?」他倏地停下腳步,害她一頭撞上他結實的背。
「哎喲。」揉著被撞痛的腦袋和鼻樑,齊若馨低著頭,「你要停下來,也該告訴我一聲。」
「有沒有怎麼樣?」他立即關切的回過身來看著她。
「你說呢?」她悶悶不樂的瞥他一眼。
「故意隱瞞你的確是我不對,我……一開始我不知道你是誰,的確有所戒心,才會不告訴你我是燕雲寨的少當家,後來想說,卻又開不了口……」他五官緊繃,神色躊躇間帶著一抹堅毅。
「少當家?原來你還是個山賊頭頭!」她冷哼一聲,惱怒的眼神已明顯緩和了下來。
「難怪你有這麼厲害的武功,也對附近的地形這麼熟悉,你還有什麼沒有告訴我的?乾脆一次全都說完,反正我已經夠驚訝的啦,也不怕再多幾件……」
「少當家,你總算回到寨子裡了!這些日子你失蹤去哪裡了?也不交代一下,老當家和夫人都快急死了,你再不回來,恐怕都要派寨裡所有兄弟去找你了呢。」
就在此刻,一個身穿綠色繡花對襟襦衫和杏色羅裙的女子,婀娜多姿地擺動著柳腰從山門裡走出,一看到他們就喳呼起來。
齊若馨原本快要熄滅的怒火,在見到來人後,猝然燃燒得更為熱烈,她轉過頭去,語氣嘲諷的說:「雷少當家,你的相好來了,快過去吧。」
「什麼相好?」雷利覺一頭霧水的望著她,「那是夏竹,你也認識,就是怡香……」
「哎喲,這位公子好生面熟,少當家,他不就是那日對我們窮追不捨,最後被我給點了穴道的大肥羊?」夏竹微笑著靠近齊若馨,「少當家,你怎麼把人家拐到我們寨子來了?」
「大肥羊……」齊若馨訕笑著斜睨雷利覺,「可真是個不錯的稱呼。」說完,她就昂起頭,逕自向山門走去。
真是太可笑了,她怎麼會忘記他是個好色之徒的事實,居然還以為他是個有擔當的男子,甚至還覺得和他在一起有股少有的輕鬆愜意,還想要去信任他……
「齊姑娘!」雷利覺起步欲追,卻被夏竹擋住了去路。
「姑娘?原來真是個姑娘家……雖然那日我也有所懷疑,不過還真沒想到。」
夏竹拉住雷利覺的手,刻意靠近他身邊。
「少當家,你不在寨子裡的這段日子,夏竹可想你了……」
「夏竹,別鬧了!」他甩開了夏竹的手,焦慮地望向齊若馨。
她正回頭來看著他們,眼眸裡充滿了不屑與譏諷。
「不是你想像的那樣……」雷利覺惱怒的瞪向夏竹後,急忙追上了齊若馨的步伐。
「我沒怎麼想像,我只是看到了事實。」齊若馨嘟了下嘴角後,丟給他一抹燦爛的笑容。
「山賊和青樓名妓,果然是絕配!那麼你們聯手騙了我,還點了我的穴道,難道也是我自己想像的?」
「都這麼久之前的事了,你還要記恨嗎?那時候我們可不認識。」他擋在她面前,神情為難至極。
「此事說來話長,我一定會慢慢解釋給你聽。」
「我才不要聽,好讓你編個故事來騙我?」她心裡五味雜陳,既覺得委屈又感到憤怒,還有更多的失望甚至傷心……
「反正我也不是你的什麼人,你剛才怎麼說的來著?等我傷好了,你我就沒任何關係了……」
「真是女人心海底針!齊若馨,你也太讓人摸不著頭腦了。」雷利覺的臉上掠過不耐煩的光芒,乾脆一把抓起她的左手腕,疾步走進山寨,「看來今天我說什麼做什麼都是錯的,那好吧,無所謂,你先跟我回山寨去治傷要緊。」
他雷利覺好歹也是燕雲寨的少當家,寨裡寨外多少女子追在他身後,而他從來都吝嗇多看她們一眼。
只有這突然闖進來的齊若馨,莫名的讓他牽腸掛肚,為了她甚至耽擱了要事,不顧危險的幫她救她。
可她從來不知道感激,總是對他冷嘲熱諷,愛使性子,脾氣火爆,惹是生非,自以為是,還十分天真……然而無論如何,他就是無法放任她不管。
「你放開我啦。」她的掙扎對於他來說一點用處也沒有,「難道我又說錯什麼嗎?那些話都是你親口說的……」
「閉嘴,小心我再點你的啞穴!」對付她,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理不睬,不然真是會被她那張刻薄犀利的小嘴給氣死!
「你……你怎麼敢威脅我!」跺了跺腳,她的手卻還是被他握得牢牢的。
「我只是個山賊,可不是什麼讀聖賢書的正人君子,你最好搞清楚了,在這燕雲寨裡,我說了算!」雷利覺扔給她一個凜冽的眼神,「還有,我只說一遍,聽不聽隨便你,那個夏竹根本不是我什麼人,事情也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情勢比人強!
齊若馨的目光掃過他緊繃的嘴角還有堅毅的下顎,氣惱地轉開頭去,兀自生起悶氣。
好吧,雷利覺,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反正只要等她肩膀的傷勢一好,她齊若馨以她平陽公主的身份發誓,一定要讓他今日對她的怠慢付出應有的代價!
還有,她才不在意那個夏竹是他什麼人呢,他也根本不用和她解釋什麼。
反正他喜歡誰,不喜歡誰,要和誰在一起,有多少女人……都與她齊若馨有什麼關係?
「你就只會欺負我!」她心裡再度掠過憤憤然的酸楚,嘴裡嘟嚷出這句話。
「我怎麼欺負……」雷利覺回頭凶狠地瞪視著她,在看到她眼裡的水氣後,驀地閉上嘴角。
他雙唇緊抿,臉頰緊繃的同時,眉宇間也竄過懊喪的憤怒。
難道他就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嗎?真不知道到底是誰總在欺負誰……齊若馨來到燕雲寨已有五日,住在雷家的大房子裡,右邊肩膀的斷骨開始逐漸癒合,她也漸漸瞭解了一些燕雲寨的風土人情。
燕雲寨是龍溪國北部最大的山寨,洛河與津河兩岸的水陸生意,都得到他們的「關照」,只要定期交上「買路錢」,就能受到燕雲寨的「保護」,來往船隻、商旅行鏢全都能暢行無阻,黑白兩道無人敢動。
燕雲寨位於洛河與津河之間的山谷裡,佔據了兩個山頭,寨子裡的男女老少都是練家子,平日裡除了出去做「生意」外,也一樣男耕女織,倒也能自給自足。
她從雷家的丫環那裡聽說,燕雲寨有三大當家,而大當家雷霆是第一把手,寨子裡沒有人敢忤逆他的任何決定,就連朝廷也要給他三分面子。
雷利覺是雷霆的獨子,也是燕雲寨人人敬仰和尊敬的未來當家,自從他參與燕雲寨的「生意」之後,就嚴令禁止寨裡的兄弟打家劫舍,更不得傷害無辜百姓的性命。
如果有商旅鏢局或者來往船隻不服燕雲寨的管理,他也不會燒殺擄掠,而是擺下擂台,與人過招,三局兩勝,凡事可以勝過燕雲寨的,就自動放行,一年之內也不再收受買路錢。
雷利覺為人十分講究義氣二字,他對兄弟極好,對見利忘義之人也絕不留情。
洛河與津河流域如若有盜賊出沒,他也會帶著兄弟去抓人,如若遇到水災,燕雲寨也會將寨子裡的糧食分放給四方百姓……兩河流域的百姓都受到燕雲寨的保護,各村各鎮出了什麼事,也愛上山找當家的商量,尋求幫助,雷利覺更是經常義務給大家幫忙,清剿了附近劫掠過路商旅和行人的馬幫,綠林之中也無人敢來兩河流域做買賣,討生意。
他和她原本印象裡的山賊完全不同,但卻相她心底那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完全一致。
雖然來到燕雲寨後,他們之間就開始了冷戰,自從那天和他在山門前爭吵過之後,不論他與她說什麼,她的確都不理不睬。
雷利覺在回來後的第二日就又離開了燕雲寨,那天早晨他有敲過她的房門,叮囑她一定要定時換藥,也要注意休息,留在寨子裡不要亂跑,他已經吩咐了兄弟們一定要保護好她的安全……總之囉嗦地說了一大堆。
她當然沒有開門,也沒有回應,只是從門縫下面丟給他一封信和一張便箋,便箋上寫明了讓他帶信去軍營給秦帥。
然後他就走了,居然走了三天才又回來。
齊若馨猶豫了一整個下午,不知道該不該去見雷利覺。
他一回來後,就與山寨裡的其他當家一同進入了議事廳裡,看來也並沒有想要來見她的意思。
所以,她幹嘛要主動去見他呢?在走向議事廳的路上,她內心不斷掙扎,腳步卻還是邁向了議事廳的方向。
雷利覺走出議事廳時,一抹冷冽之色從他端正剛毅的面龐上掠過,莫名的讓人感到戰慄。
「出什麼事了嗎?」正好走進院子裡的齊若馨瞧見他的神色後,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絲關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