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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齊晏

  「當他要殺你時,你還不懂得回擊嗎?」伊祁玄解不悅地瞪著他。

  「我回擊了,我沒有讓他殺了我。」迷樂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麼而惹得師父生氣。

  「在那樣的危險關頭,在你愛的人面臨生死的瞬間,竟還是不能引發你的殺機,看來,為師要對你失望了!」伊祁玄解冷冷地笑歎。

  「師父……」他迷惑不解,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

  「算了。」伊祁玄解擺擺手。「你明天立即動身,去把龍珠取出來,然後毀掉。」

  「什麼?」他錯愕。

  「你身上的雙龍紋已經震驚了朝廷,你我即使躲在山裡,也躲不過接踵而來的禍事了。」

  「取出龍珠之後,為何要毀掉?」這是他不明白的地方。

  「好,我現在就對你說明白。」伊祁玄解轉過身坐下,目光幽幽地看住迷樂。

  「所謂的龍脈看的是當朝國運,龍穴看的是當朝天子的運勢,而龍珠看的是皇嗣皇儲。先前為師已告訴過你大清龍脈的所在,在那龍脈之下有處龍穴,龍穴裡的龍珠與大清皇室的子嗣有極大的關聯,毀掉龍珠,毀掉皇室子孫的氣運,才算是毀掉大清朝。」

  「為何要毀掉大清朝?」迷樂怔愕不已。

  「江山是漢人的江山,不是他們滿人的江山。」伊祁玄解冷冷地說道。

  迷樂詫異地望著師父。

  「但我……我不是滿人嗎?」

  「你不算。」伊祁玄解若有所思地說。「你額娘的父親是康熙皇帝,而康熙皇帝有漢人血統,恰巧你額娘的母親也是漢人,後來下嫁你爹孫承運也是漢人,所以,你沒有多少滿人的血統,算起來是漢人。」

  迷樂聽得怔然。

  「你是生於大清皇室的漢代子孫,也是被選中摧毀大清朝的人。」伊祁玄解平靜地說道。

  迷樂驚愕地倒抽口氣。

  「我被誰選中?為何要選中我?」他失聲喊道。

  「大明朝滅亡之時,漢人受盡滿人欺壓。」伊祁玄解娓娓道來。「一百年前,那時還是大明天啟年,那時我在『海印寺』聽憨山大師說禪法,在大師圓寂前,就預言了江山社稷將被胡人所奪,天下大亂,血流成河,也預言了清皇室將誕生一個有雙龍烙紋的漢人子孫,更有引動龍珠的能力,那人說的便是你。」

  迷樂愈聽思緒愈混亂。

  「所以,我找到了條件最符合的你,到京城等你出現,並把你帶走,阻隔你在滿人的社會裡與滿人有過多的情感牽扯。」

  迷樂忽然覺得很悲哀,自己與母親分隔二十年,竟然是因為不許他與滿人有情感牽扯?

  他何辜?父親何辜?母親何辜?

  「不是師父殘忍。」伊祁玄解洞悉了他的心情。「迷樂,當滿人入關時,所殺的漢人百姓何止千萬?那才是殘暴!師父只後悔沒有早告訴你這些事,否則,你殺掉弘歷應該就不會遲疑了。」

  不!迷樂在心底否定。他不認為弘歷是個可恨到必須讓人殺掉的人,何況,師父對他說的歷朝歷代皇朝更迭,不都是血流成河的宿命嗎?

  「師父,那日我曾替弘歷卜過一卦,他三年內會坐上皇位,不是嗎?」他深深蹙眉。

  「正是,所以為師才希望你殺了他。」伊祁玄解漠然地說。

  「我殺了他,那麼誰當皇帝?」

  「你。」伊祁玄解深深看進他疑惑的眼底。

  「可是我姓孫,不姓愛新覺羅,不可能呀!」他仍看不清師父的用意。

  「你若是姓愛新覺羅,為師早殺了你了,還容你活到現在!」伊祁玄解冷漠地輕哼。

  「皇上不只弘歷一個兒子,他還有兩個兒子,而且弘歷也有永璉這個兒子,所以……是不可能與我有關的……」他腦中昏亂,不自覺地喃喃低語。

  「除了弘歷,其他人都是廢物,不足為懼。」伊祁玄解淡笑。「迷樂,你在當時若是聽師父的話,早早把龍珠毀掉,也就不會面臨這種痛苦的抉擇了。誰叫你當時不肯毀掉龍珠,那麼只好用你這雙手殺掉弘歷,可惜,你動不了殺念。如今沒有其他辦法了,你只能再回到龍穴,把龍珠毀掉。」

  迷樂回想起雍正的勤政,京城的繁華,顧太醫他們待他的好……

  他一點都不恨那些人,和那個地方。

  「毀掉龍珠,弘歷也會死嗎?」

  「不止有弘歷會死,整個大清朝皇室主脈也會絕子絕孫。」伊祁玄解的目光冷若寒霜。「到時候,擁有雙龍烙紋的你,會聽天命,坐上帝位。」

  迷樂的心像突然間封入萬年玄冰裡,冷透心肺……

  第八章

  山頂飄下了大雪。

  旋風捲著雪花,冰封了整個長白山。

  突然變大的風雪,拖延了迷樂前往龍穴的時間。

  儀格格高燒退了,醒來後,恭恭敬敬地拜見師父,但是伊祁玄解始終淡漠,更不與她多說一句話。

  在這種嚴寒惡劣的氣候下,迷樂就算要走,也不可能帶著儀格格去,何況師父好不容易才讓她退了高燒。只是,如果要把她留在洞穴裡,那麼食物的來源就是大問題了,因為師父是不吃東西的。

  所以,當風雪小一些時,他就會出去找些山果或是凍死的野兔回來,存在洞裡,讓儀格格有東西好果腹。

  迷樂擔心她又會凍病了身子,總是把火堆燃得很旺,因此洞穴外雖然風雪交加,可是洞穴內卻異常溫暖。雖然不能外出,但是兩個人依偎在火堆旁,喁喁細語,正是情濃時,總也有說不完的話,所以儘管無事可做,卻也不是太悶。

  伊祁玄解大多數時間都在閉眸打坐,從不理會他們,偶爾睜開眼,就是起身到洞外察看天色。

  這天,風雪稍緩,雪勢變小,伊祁玄解立刻催促迷樂動身。

  「師父,我們能不能不要理會那龍珠了?大清亡國,對百姓而言也未必是福呀!」迷樂忍不住對師父說出心中的想法。

  「胡說!讓胡人統治江山,對漢人百姓怎麼會有福!」伊祁玄解大怒。「讓你下山—趟,果然就與那些胡人有感情牽扯了!我命你去毀掉龍珠你就去,不許再多言!」

  伊祁玄解知道迷樂對他的命令向來不敢違抗,但是這一回,他卻猶豫不決、百般抗拒,讓他十分不悅。

  「迷樂,師父能救你的儀兒一次,就能救她第二次,你若膽敢違抗師父,到時候可別再有求於我,她的生死也會與我無關。」伊祁玄解用了最卑鄙的一招逼他屈服。

  迷樂心裡對師父的信任慢慢地落到了谷匠,他覺得師父的容貌愈來愈陌生了,他真的是自小將他撫養長大的人嗎?

  他往洞外走,儀格格追了上去。

  「迷樂,我送送你。」

  「不要,你會凍著的。」他阻止她。

  「抱一抱我吧。」她的這聲央求無限嬌柔。

  迷樂心動地擁住她,用力地吻她的唇。

  在伊祁玄解看不見的洞穴角落裡,兩人緊緊地擁抱著,吻得難捨難分。

  自從回到山上以後,有師父在一旁,他就不曾再吻過她、抱過她了,這一吻,搧動了他的慾望,引發他下腹灼熱的疼痛。

  他把她壓向山壁,緊緊抵住她,渴望就在這裡佔有她。

  「迷樂,師父會聽見……」她在他耳畔微喘地提醒。

  迷樂低下頭靠在她頸肩上,痛苦地閉眸,極力壓下體內奔騰的慾望。

  「你要去多久才回來?」她不捨地環著他的腰。

  「七天左右。」他仍輕輕磨蹭著她的臉。

  「我要跟你師父待在洞裡七天?那可要悶死了。」她忍不住皺起眉頭,唉聲歎氣。

  「我真怕你又會凍病了,更怕師父不救你。」他現在對伊祁玄解完全失去了信任。

  「別這麼想,我覺得你師父並不是那樣的人,他雖然利用我來逼你,但是並不會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她輕輕捧住他的臉,安慰著。

  「為了龍珠,師父已經變得不再是師父了。」他傷感地說。

  這些日子,儀格格也曾聽他們談過幾次「龍珠」的事,她聽得似懂非懂,也不清楚毀掉龍珠的重要性。

  「師父為什麼非要你去毀掉龍珠不可?」

  「因為那關係著大清皇室子孫的氣運——」

  「迷樂,不許多言,還不快去!」迷樂的聲音立刻被洞內伊祁玄解的斥喝聲打斷。

  迷樂深深地望她—眼。

  「那我走了。」他戀戀不捨地吻了吻她。

  「要小心啊!快些回來。」

  目送著迷樂離開,背影消失在細雪中,想起將要七天不能見面,她就開始覺得日子難熬了。

  ☆☆☆☆☆☆☆☆☆☆  ☆☆☆☆☆☆☆☆☆☆

  迷樂循著當時尋找龍穴的路徑,再度回到形勢險峻的斷崖上。

  此時風雪迷漫,比他上回來時還要危險許多,好不容易來到斷崖面上那個窄小的洞口,他鑽身而進,洞內的霞光依然柔和燦亮,而雙臂上的龍紋也開始劇烈灼痛起來。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他不假思索地把雙掌伸入那一面石壁中,一觸到堅硬的物體,他臂上的龍紋立即如烈火灼燒般地劇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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