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它在顧著我?」她這麼想,因為她猜想他必定忙著做木工,無暇顧及自己。
見他並沒有回答,她認為自己猜對了。
「你平常餵它吃什麼?」她很快的吃完盤裡的食物,將空盤子往前一推。
「肉,有時候它會自己找吃的。」
他以眼神詢問她要不要再吃一點,她拍拍飽脹的肚子,搖頭拒絕。
「好了,你該休息一下。」收走空盤,他對她下令。
「我又不是豬!」於妍不禁抗議,「只有豬才會吃飽了睡,睡飽了吃。」
「你的確不是豬,但你是病人。」
她沒有注意到他的戲謔,只看見他的笑容,大部分的時候他都是板著一張臉,令人覺得難以親近,然而他的笑容卻給她一種溫暖的感覺,「你笑起來很好看,你應該多笑笑!老是皺著眉頭,很嚇人的,你知不知道啊?」
「但是你好像沒被我嚇到的樣子。」看她那副被他笑容迷住的模樣還滿可愛的,他忍不住想逗逗她。
「我和其他人不同啊!」她回答得理直氣壯。
「哦!我倒看不出來。」看她依然沒有想休息的樣子,他索性坐在她身側。
「那是你缺乏觀察力。」她忍不住糗他,同時自然的靠向他懷中,彷彿那是天經地義的事。
「是嗎?」他故意以懷疑的語調說,手也輕輕的環住她,就像是他們已經這樣做了許久似的,此時他並不急著去探究心中升起的那股柔情。
「那些傢俱是你做的嗎?」她假裝沒聽見,逕自提出問題。
「是啊!覺得如何?」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十分在意她的想法。
「我對這方面並不瞭解,但是我認為你做得很好。」她在他懷裡扭動著,想尋找一個更舒服的姿勢;老實說,她很喜歡他們之間的身體接觸,令她有種說不出的安全感和溫暖。
傑魯認真的點頭,鼓勵她往下說。
「也許有人會覺得樣式和雕刻太過簡單,可是我就是喜歡!它們給人樸實無華、很大眾化、平民化的溫暖親切感覺,就像是回到自己的家一樣。」
聽到這番話,他不禁大大鬆了口氣,她是真的懂。這些傢俱確實讓他花上全副心神在上面,每一個都像是他親生的小孩似的,製作傢俱是他一直以來的興趣,而他對它們的熱忱甚至可以令他放棄原有的地位,但限於他是獨子,必須繼承世襲的領主地位,所以只能在每年入冬後再到這石屋裡住;在寒冷的冬季,才有空從事他喜愛的木工,對他這種癖好,他的親人一向不能理解而站在反對的立場,然而他相信她一定能瞭解。
「相較之下,那些繁複的雕花裝飾就顯得浮誇而不實際,甚至令使用者覺得不方便,因為還得注意不碰傷它且又難清理;那種虛華的傢俱令人無法喜歡,只覺得庸俗不堪。」沒注意到他變化的臉色,於妍批評著。
傑魯壓抑不住對她滿心的欣賞愛憐,他低頭輕吻她的額角,她真是個奇特的女子,聽見她的想法後,他益發堅定要得到她的決心。
對他突如其來的親暱動作,於妍禁不住愣了一下。「你……」她連忙掙開他的懷抱,左手輕撫剛才被吻的地方,右手指著他,卻說不出罵人的話。
言 他做出一副無辜的表情,藍眸卻不自禁的流露出深情。
情「你佔我便宜!」好半晌她才擠出一句微弱的指責,她不得不承認這一吻令她有些飄飄然的,然而自己怎能任他白白的親吻呢?當然要抗議才合理。
小「你不喜歡嗎?」他深情的看著她,顯得非常無辜。
說 於妍搞不懂自己是怎麼回事,怎麼會被他那樣一看就覺得想安慰他,好像她才是那個佔便宜的人,她連忙背過身去不想理他。
獨「待會兒我要去倉庫,要不要來?」他雙手環住她的腰。
家 她耍賴的摀住雙耳不理睬他。
「別生氣,我保證以後不侵犯你好嗎?」他偷偷在背後以手指交叉成十字。
她轉頭瞪他,心中卻翻騰著複雜的情緒,因為她其實還滿喜歡他的吻。
「我要做木工,你要看嗎?」他輕晃她,想徵得她的同意。
「你不是說我是病人,要多休息?」她嘟著嘴抱怨,雙眼卻期待的閃閃發亮。
「我會把你包得密不透風,不會著涼的,而且你不是說你不想當豬?」他好聲好語的哄她,全然沒有嚇人的氣勢,在她面前,他就是無法嚴肅起來。
她才不理會他的嘲諷呢!竟然又說她是豬。不過賭氣要有限度,不然錯過好玩的,豈不是太虧待自己了!
***
於妍坐在木箱上,雙手捧著一杯熱騰騰的飲料,穿著皮靴的腳輕輕晃著,現在她身上所穿的衣服,據說是一個叫漢娜的女人帶來給她的。
傑魯把暖爐的火生好後,便逕自忙著刨平木材的表面。暖爐的火熊熊燒著,路克卻跑得不見蹤影,而傑魯毫不擔心的專注工作,彷彿已習慣路克在下雪天外出。
於妍著迷的看著傑魯一次又一次的刨光木材,然後又不時瞇起眼測視它們的平坦程度;工作中的傑魯那副抿緊雙唇、認真的表情深深吸引她的目光,此刻的他全身充滿著力與美,散發強烈的陽剛氣息,令於妍忍不住認為這世上再也找不出比此時的傑魯更好看的男人了。還是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
倉庫這個名詞在她的想像中都是又窄小又雜亂無章,四處總是堆滿亂七八糟的東西,但是這倉庫卻十分寬敞乾淨,在於妍眼中看來,一點也不像倉庫,應該說是工作室較恰當。製作傢俱所需的大量木材都堆放在倉庫旁,由於連日大雪把木材完全覆蓋住,在紛飛的雪中看去,反倒像是一座小雪丘。
工作室中完全沒有傢俱擺設,只在靠牆的地方擺上幾個大木箱,就是她目前坐的地方。房子的中央,距火爐有一大段距離的地方完全空出來作為工作場地,由於離火源很遠,不怕做木工時刨下的木屑飛進火中引起火災,且暖爐也採用幾乎完全密閉的設計,只留下一個通風口及一個可開閉的門,狹長的鐵管直通到天花板以利排煙,這地方八成在當初就是為了能在冬天工作而設計的。
「這裡還算乾淨,木屑都到哪裡去了?」眼尖的她發現地上幾乎沒有堆積的木屑,但是依他的個性應該是每天工作才對,那麼那些碎屑到哪裡去了?
「每天工作結束後就收集起來,生火很方便。」他手上的動作未曾減緩。
看來他是個愛乾淨的男人,她很滿意又找到他的另一個優點。「這房子就你一個人住?」雖然她只見到他,但她仍好奇他是否真是獨自打理自己的生活。
「大部分時間是這樣沒錯!偶爾漢娜會送些食物和衣服過來,看需要也會停留幾天過來幫忙;前幾天你生病,她就住下幾天好照顧你,直到你病情好轉才走。」他停下手邊的工作,看向她的藍眸中別有所指。
她會意,臉頰頓時飛紅,原來她身上的衣服不是他換的,看來他還滿君子的,不會趁人之危。
見她雙頰飛紅的羞澀模樣,他忍不住微笑。
「你常到村裡去嗎?」為了掩飾窘態,她連忙發問轉移話題。
「大約一星期一次。」他開始拼裝散放在地上、已經幾乎成形的木材。
「你是怎麼謀生的?」她實在對他很好奇。
「你看到的。」他遲疑了一下,決定撒個小謊。
「和村民交換?」她猜,貴族可能寧願選擇樣式更花俏庸俗的東西。
「你很聰明。」間接的回答。
「它們很受歡迎嗎?」她著迷的看著在他手上逐漸拼裝成形的東西。
他偏著頭,稍微想了一下。「應該是吧!」
「你並不想靠它們賺錢。」她肯定的說。
「何以見得?」他揚揚眉,很好奇她怎麼會這麼想。
「以你的手藝,你大可做出精緻花俏的東西去迎合那些貴族的口味,賺進大把的鈔票,但是你卻寧可做出自己想做的東西,又不計較它們的價值,拿去和村民交換日用品,我敢說你換回的東西,肯定遠不及你做的家具有價值。」
他理解的點點頭。其實他說以木工維生是假的,每年冬天短短的四至五個月的期間能做出多少傢俱,根本不可能拿去和村民交換;再說村民也不敢用身為領主的他所做出來的東西;他沒想到一個小謊言竟讓她想那麼多,不禁有些愧疚。
「你為什麼那麼做?」誤將他的點頭看作默認,她提出疑問。
「村民比貴族更需要我的傢俱。」他將頭轉開,順著她的想法回答,深深覺得自己陷入作繭自縛的窘境。
「你的心腸真好。」她由衷的說。
聽到她的讚美,他心中的罪惡感更深,開始懷疑他隱瞞身份是不是錯了?
她無視他異樣的情緒,微笑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