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喲……」好痛,方利澤反手一掐,差點把他骨頭掐裂,高偉仁求饒。
「快放手!」
筱魚拍掉方利澤的手。「不要弄他!」
「搞外遇的男人還有臉跑來前妻家搭伙!」方利澤指著他鼻子罵。
「哇靠!」高偉仁瞪大眼睛,轉頭問筱魚。「他是你新歡?」
「不是。」
「喔,那他氣什麼?想說如果你有男人了,我很識相的,你說一聲,我馬上走。」
「方利澤,你把人家打成這樣,還不快點道歉?」
「我是替你教訓他。」
「誰要你當正義哥了?」
「就是啊,」高偉仁插嘴。「我跟筱魚好得很,你管我們。」他摟住筱魚肩膀,向方利澤嗆聲。「我們雖然離婚,但在我們之間,還存在著一種很難說明的感情。那不是一般世俗之人可以理解的,這世上除了愛情,還有另一種比愛更深邃的……痛——」很好,會痛就好。方利澤再次掐痛高偉仁,將那髒手掐離筱魚肩膀。
高偉仁縮手。「你是不是嫉妒我跟筱魚好?你到底是我們筱魚的什麼人?」沒錯!這是重點,這也是筱魚長久來想知道的。
方利澤我到底是你什麼人?你看看,你的表現多讓人誤會啊!
方利澤正經八百答。「我是她——的——」終於說出口。「……高中同學。」
「靠,高中同學會這樣?騙我沒讀過高中,只是同學喔?」筱魚氣接,只是高中同學?方同學,算你狠。
忽然,門鈴響。
又……十二點多會是誰?筱魚跑去開門,一會兒,一個女人跟著筱魚衝進來,筱魚大叫:「蘇芙倩來了!」
「X!」高偉仁跳起來。
蘇芙倩跑進房間,抓住高偉仁就是一巴掌。
好響喔。
真的打捏。
高偉仁今天好慘喔。
筱魚跟方利澤被這突來的潑婦巴掌嚇到,他們倆忽然同盟,一起縮到邊邊去,閃遠遠。
蘇芙倩狠罵高偉仁。「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馬上跟我回去!」又瞪住廖筱魚。
「你真賤,一副要成全我的樣子,結果呢?還和他見面?你要不要臉?!我們要結婚了你知道嗎?」
「我跟他又沒怎樣,他只是肚子餓來喝湯,你不要這麼激動,對Baby不好。」懷孕了還這樣。
「都離婚了喝什麼湯?!」
「重點不是雞湯還是鴨湯!」蘇芙倩跺腳嚷。
「啊是你問我喝什麼湯啊?」脾氣真暴躁欸,筱魚被吼得很茫然。
方利澤聽著她們倆的對話更茫然,現在是怎樣?到底誰是第三者?眼前這個披頭散髮叫囂的是她前夫的現任女友?那也就是破壞筱魚感情的第三者?
0K,理解了。那麼,現在這個第三者衝到筱魚家,罵筱魚跟她的男人糾纏,介入他們的感情是我就知道,方利澤憤慨。就知道會有這種混亂發生,原因就出在那個沒事留長頭髮的爛男人!
爛男人很衰,捂著腫起來的左臉跟嘴角。「我只是來喝個湯你幹麼啊?」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來這裡幾次了?我忍不下去了!」
「我都只是來吃個飯,又沒跟她怎樣。」
筱魚趕快解釋。「真的,他每次吃完東西就走,你要不要也坐下來喝湯?」方利澤大開眼界地瞪著筱魚,她的反應堪稱一絕喔。
「誰要吃你弄的東西!」原本高貴美麗的蘇芙倩,現在披頭散髮,痛哭流涕。她怨恨地罵筱魚:「他都不要你了,你還糾纏他?!」
「喂!」高偉仁說:「是我自己要來的,不要罵她。」算你還有一點良心,方利澤翻白眼。
「你到底想怎樣?高偉仁!你到底愛誰?你要逼瘋我嗎?」
「我愛她弄的飯菜,你會嗎?你每天讓我吃那種跟餿水沒兩樣的東西——」
「我很用心煮!」
「不是用心就行的,要有天分,天分!我已經吃慣筱魚煮的,你弄的我真是吃不慣,口味這種東西跟習慣一樣,愛情可能會變化,但口味跟習慣是很難改的。」
「我聽不懂啦,你耍我嗎?你現在嫌我了?高偉仁!」她又跺腳了,跺得筱魚驚心動魄。
「小心動了胎氣,你休息一下,先坐著,要罵等會兒再罵。喝湯吧,雞湯對孕婦很好。」筱魚盛湯給她。
我的雞湯很好用喔?方利澤再度翻白眼。
「誰希罕!」蘇芙倩打落碗,湯灑地,碗破碎。
高偉仁崩潰了。「搞什麼?!你怎麼會變這樣?你以前不會這樣的,你就是這樣歇斯底里我才不想回去!」蘇芙倩尖叫:「我歇斯底里?還不是因為你!你玩膩了就想把我甩了?我為了你跟裘慎分手,還丟了工作,高偉仁你沒良心!」
「你跟我的時候有良心嗎?」
噗,歹勢,筱魚真不是故意的,但憋不住笑出來了。呃,注意到蘇芙倩射來的凶狠目光——她趕緊捂嘴低頭,研究地毯。
「你笑我嗎?看我這樣你很得意是不是?!」蘇芙倩發狂,衝向筱魚。「都是你!」高偉仁擋住蘇芙倩。「幹麼啦。」
「我要跟她同歸於盡!」
「筱魚又沒惹你。」
「她笑我你沒看見嗎?!」
「是你的行為可笑好嗎?」
夠了,這兩位忽地一起離開地板,他們被某人拎起,一手一位,拖出房間。
「要吵出去吵,丟人現眼。」方利澤將他倆拖出門外,砰,關鐵門,終於清靜。
他走回房間,雙手插腰看著筱魚。
筱魚坐在地板,雙手撐在身後,仰著臉,很愜意地看著他。
方利澤嚴肅道:「喂,這樣亂七八糟,這就是你要的人生?」該哭哭啼啼不哭哭啼啼,該劃清界線不劃清界線,該視為仇敵卻大開門戶,廖筱魚腦袋壞得徹底。
「無所謂啦,」筱魚笑著。「這麼熱鬧,滿有趣的。」也許混亂也許荒謬,但,這比孤單一人,悶在靜得要死的房間好。
「搞不懂你。」方利澤坐下,拿啤酒,拉開喝。
「要開車的人喝什麼酒?」
「酒精退了再走……」方利澤說:「那個女人懷孕了嗎?還大吼大叫的。」
「是啊。」筱魚歎息。「好像很恨我。」
「因為你沒有切割清楚,下次不要讓高偉仁進門。」筱魚失笑,他說這話有說服力嗎?他還不是對江紫薇念念不忘?果然當局者迷旁觀就清喔。她清清喉嚨。「方利澤,人跟人的感情又不是塑料袋,不裝東西了就扔掉。」
「靠,聊哲理嗎?我奉陪。我意思是,談戀愛要純粹,一對一,了嗎?」
「我不知道什麼叫純粹,你經歷過喔?」
「就像那個綠茶廣告,純粹很重要。」
「你工作時穿西裝打著領帶,也會講這種白爛話嗎?」
「白爛話只跟小白講。」他說。
「小白聽起來很套。」你罵我喔。這個,是他以前說過的,她記得,她呵呵笑。「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損我。」
「那是騎著小銀時說的吧?」他也笑。「喝酒?」他把喝了一口的啤酒遞給她,她拿來,喝一口。然後,他們都笑了。
「你的小銀還在嗎?」她問。
「跟你的大魚一樣老。」
這是只有他們才懂的對白,於是這個片刻,生出一種誰都不能取代的親暱感。面對筱魚時,方利澤偶爾會有這種感覺,他被打開了。
她好像可以毫不費力就走進他心房,到他很深的地方,讓他敞開心懷,放下戒備。
他幼年坎坷,習慣防禦跟戰鬥。他現在看似成功,但時常恐懼,擔心擁有的有一日又會失去。他肩膀僵硬、脖子緊繃,總是預備著要對抗什麼。
然而,在這裡,這時刻,面對筱魚,緊張感消失了。他覺得好放鬆,這是跟任何人在一起時,都不會有的感覺。
筱魚說:「我冰箱還有荔枝酒,加雪碧會很好喝。」
「快拿來。」
「OK!」筱魚把酒調好,端來,他們對坐,乾杯,暢飲。
兩人喝得有點茫,傭懶,舒服。
方利澤說:「我有點茫,睡一下再走。」
他爬上筱魚的床,蓋著筱魚的被,躺平。
他看見牆壁。「這裡是?」
他翻身,背對她,宭見窗外電線耔。「窗外風景直爛。」
「你很會嫌欸。」筱魚癡癡笑。
「因為這裡真的很遜。」
「是,你厲害。」筱魚大笑。「但是鬼太鼓打輸我。」
「暫時的,很快會超越你,等著瞧。」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胡扯。
筱魚說:「這個荔枝酒加了雪碧好喝吧?」
「唔。」方利澤說:「我記得你以前愛喝好立克。」
「對啊,好可惜,現在都沒得買了,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都買不到了。」夜色更深,氣溫更低了。
屋外,街上漸漸沒了車聲,世界變得靜悄悄。
背對她躺著的方利澤,忽然問起:「你爸媽到底怎麼回事?從不管你。」
「說來話長,你有三個小時聽我講嗎?」她以前也這樣講,玩笑的口吻。那時他沒興趣聽,但這次,方利澤說——「你講,我聽著。」
筱魚怔住,眼眶熱燙。並不是真的愛訴苦,但這一句「你講,我聽著。」害她感動啊,方利澤還是喜歡我的,也許不是超級喜歡,但應該是有比以前更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