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月相信自己沒比他好多少,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有多糟糕,先別說死裡逃生、大病初癒後的憔悴倦容,身上「歐巴桑」的睡衣必定逗趣,她發誓這種小碎花圖樣、滾著蕾絲荷葉邊的睡衣是她從不敢穿的。
風青陽舀了一匙粥,細心地吹涼,然後送往臉色有點難看的她嘴邊。「來,小心燙。」
「我自己來。」不習慣被人服侍,她伸手想要接下湯碗。
他卻理所當然地拒絕。「別逞強,你根本連拿碗的氣力也沒有。」
「我可以。」她才沒有孱弱至此。
「其實我不介意親自餵你,反正這兩天都是我用嘴餵你喝水、吃藥,你現在才來跟我客氣是不足已經太遲了呢?」
誰教自己不爭氣地發高燒昏迷,即使被他趁機佔便宜,她也只好認栽!「那真是勞煩你了。」
她美麗眼瞳內燃燒的兩簇火苗已朝氣蓬勃,他偏偏還要讓她更添「生氣」。「不麻煩,我相當樂意為你效勞,而且還非常樂在其中,尤其是親自替你抹身更衣的時候。」
「你竟然……」她的臉彷彿要噴火了!
「我們是夫妻嘛,難不成還要勞煩外人嗎?」他不但厚顏無恥地直言,還肆無忌憚地品頭論足。「事到如今你就不用太害羞了,我對你無可挑剔的完美身材非常滿意,應該有的沒少到……」
這下子她素有的冷靜自製全都不翼而飛,忍不住衝口而出一句髒話,好阻止下流的男人繼續發表高見。「去你的!」
明明盛怒中的她正氣極敗壞地怒目相向,但臉兒紅通通、表情豐富的閻月看來是如此柔媚動人,反而更像是在向他撒嬌,害風青陽看得失了神。
第六章
閻月非常懊悔自己的一再失態,自從碰上風青陽這個男人後,她發覺自己好像一直在懊惱中度過,他總有辦法逼出她的真實情緒、激起她的反應,所有不該有的情感都不受控制地蹦了出來。
尤其在兩人獨處時,她表現得越來越不像平常的自己,很多過去從沒有過的一面教她莫名感到害怕,不該是這樣的!
一定是因為生病的關係她才會反應失常、行為失控,沒錯,這樣才可以合理地解釋她變得怪異的原因,而且在這種偏僻陌生的小漁村裡,即使她會失去平日的冶靜理智、暫時卸下武裝也不足為奇。
房門開啟,一個高大身影躡手躡腳走進來,躺在床上陷入不安苦思的閻月坐起身,冶眼看著男人走近她。
「你要在這裡睡嗎?」
「別忘記我們現在是對新婚燕爾的夫妻。」風青陽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期待她有趣的反應。
「我把床讓給你。」她鎮定地掀開被子,準備下床。
「開玩笑的。」他很快地按住她的手,然後越過她的肩頭拿走一個枕頭,大而化之地席地而睡,不過冷硬的地板還真教人不舒服,讓他渾身骨頭疼痛。
他竟然就這樣睡在地上,就連墊子、被單也沒有,幸好天氣炎熱不易著涼。要他如此委屈,閻月有點過意不去,畢竟他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而且還是她的救命恩人,她這樣子對待他會不會太無情了?
瞧她一臉猶豫不決,好像在戒備什麼似的,風青陽轉過身,倒頭就睡。「你放心,我現在很累,不可能有力氣侵犯你。」
管他的!閻月拉緊被子入睡,因為太過疲憊的關係她很快地入眠,不過卻睡得極不安穩。
睡夢中,時光倒流到小時候,是她最無憂無慮、幸福快樂的日子,她好喜歡和疼她的哥哥玩捉迷藏、總愛拉著爸爸說冒險故事給她聽、還有最愛賴在媽媽身邊撒嬌。
溫柔的媽媽總是不厭其煩地梳理常常被她弄亂的長髮,並且耐心地軟語細訴。「小月是媽媽最寶貝的小公主,小公主不但長得漂亮、人見人愛,而且還有一頭非常美麗的烏溜溜長髮,是媽媽最引以為傲的小寶貝。」
小公主吃吃地笑,銀鈴般的笑聲響亮歡愉,她將耳朵貼在媽媽微隆的肚子上,天真童稚的聲音興奮地發問。「媽媽,弟弟和妹妹什麼時候出生呀?」
媽媽慈愛地微笑,撫著剛成形不久的雙胞胎弟妹,名字早已想好,就是閻星與閻辰,日、月、星、辰四個兄弟姐妹是爸爸和媽媽計畫好的家庭藍圖。
她很想快點看到小星和小辰出生,她這個姐姐一定會好好疼愛弟妹,就像哥哥一樣,總是陪伴在她身邊。
可是媽媽為什麼會全身是血?媽媽不要躺在地上,為何不張開眼、不理會小月呢?嗚……嗚……媽媽流了很多血,她的身體好冰、好冷,爸爸和哥哥在哪裡?有沒有人可以救救媽媽,還有弟弟、妹妹……嗚……媽媽……爸爸……
朦朧中有人抱著淚流滿面的她,把她納入懷裡哄著,是誰?這種令人安心的心跳與體溫,是哥哥,一定是哥哥!
她緊緊依偎在寬厚溫暖的懷抱裡,曾經有一段時間她要感受到人體的溫熱才能夠入睡,聽著哥哥的心跳與呼吸入睡成為她的習慣,哥哥就是這樣溫柔地呵護她,直至她安然入睡為止。
但是最疼愛她的哥哥已經不能站起來,沒法子再走路、跑步,坐在輪椅上的哥哥是那樣的痛苦,都是她不好,是她害哥哥的,對不起,對不起……
灼燙的嘴唇不斷吮著她的淚水、安撫她的傷心,是那麼的輕柔、那麼的憐惜,她感到無比安心,一股暖流滑過心房,撫慰的碰觸變得熾熱,似要把她融化吞噬,她忍不住嚶嚀喘息。
別挑戰他的自制力、別考驗他的定力、別摧毀他的意志力,他只是一個血氣方剛、有正常生理需要的普通男人,他不是聖人!
他可以對天發誓,他沒有半分乘入之危的邪念,他真的只想安撫傷心的人兒、純粹要撫慰她的痛苦,他絕對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以嗎?」他克制地親吻著她的耳垂低問。
「嗯。」她潛意識地回應。
他用力倒抽一口氣,僅存的理智支撐著他按兵不動,堅持要拆卸最後一道防線不可,他屏住呼吸命令。「張開眼,告訴我,我是誰?」
她被催眠似的睜開眼簾,如癡如醉的迷霧水眸凝睇著漲紅的男性臉龐,櫻唇微啟卻沒有發出聲音。
拜託!他的忍耐力已到極限,他快要受不了這種甜蜜的折磨,氣息紊亂的他額際冒汗,身體蠢蠢欲動。「我是誰?」
她當然知道!唇邊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她終於給他答案。「風青陽。」
好不容易吐出的名字讓男人滿意地扯出一抹性感邪魅的笑容,他俯首堵住她的唇,火辣煽情的親吻直教兩人喘不過氣、神魂撩亂。
這是什麼感覺?就是所謂的幸福嗎?她感到輕飄飄、醉醺醺,情難自控地神魂蕩漾,身心漲滿歡悅情愛,幸福正緊緊包圍著她,為她注入生命、喜悅、激情和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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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暴雨過後朝陽乍現,世界回復秩序井然,風和日麗的藍天白雲,讓人難以想像昨天還是天快塌下來般的陰霾。世事同樣如此瞬息萬變、難以預料,誰都不能預知未來,預見將會發生的事情,尤其是人類最複雜難懂又纖細脆弱的感情。
一抹娉婷窈窕的身影佇立在海邊,及膝的連身洋裝飄逸著,長長的墨發在風中飛舞,輕盈飄散猶如一雙振翅的羽翼。倩影一直仰望著天空不動,感覺像是一個誤落凡間的天使,非常渴望飛奔回天神的懷抱裡,可惜卻因羽翼折斷而無能為力。
風青陽遠眺站在海邊的女人,這件白色無袖洋裝她穿起來很好看,洋裝是梅婆婆翻箱倒櫃找出來的衣服,雖然收藏了好幾十年,但潔淨如新,聽說是梅婆婆年輕時最喜歡的一件裙子,總是捨不得穿而保存得很好。
洋裝穿在閻月身上別具女性風情,裸露的胳臂、美腿看來格外修長纖細,隨意束在小蠻腰上的緞帶突顯出胸線的圓潤,優美的女性曲線正完美立體地呈現出來,站在晨曦中的她清新如白蓮、動人如仙子。
風青陽並不急於上前打擾,他杵在原地好整以暇地飽覽明媚舂光、欣賞迷人景致,他認為她很適合白色、陽光和笑容,可惜的是他還沒見過她真正開懷大笑,頂多只有熱情撩人的表情,還有……
糟糕!他竟然在想入非非,風青陽甩開淫邪的幻想,至今他還不太敢相信昨晚發生的事,經過徹夜翻雲覆雨、纏綿悱惻後,她成為他的女人、他已經是她的男人了!
雖然不知道他們將來會如何,等著他們的又會是什麼艱難困苦的嚴峻考驗,但他現在可以肯定一件事情,就是他是她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亦將會是她僅有的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