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揚笑意未減,腳底踩著油門,車子逐漸穿過街道,往藍偌芙家的方向奔馳而去。
畢業論文總算交出去了。藍偌芙輕鬆地走出學校,卻差點和迎面而來的人撞個滿懷。定睛一看,那正是慌張拾起一地書籍的「青蛙」副教授。
「對不起,楊副教。」藍偌芙心中有愧,連忙蹲下來幫忙拾書本。
「這本該放在這本的上面,才不會攪亂。」他搖搖頭自需自語,又似是對藍偌芙說話。
她倒愣住了,怔怔地看著楊海培將書本疊好,重新抱在手中。
「咦!這不是藍偌芙嗎?」
「啊!楊副教,終於發現我啦!」
「你蹲在半路做什麼?丟了錢嗎?」
「幫你這個冒失鬼副教授撿東西呀!」她淘氣地笑著。
「哎!這些書抱久了還真吃力。」楊海培誇張地搖搖頭,歎了口氣。
「要不要幫忙?」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他逞強地挺起自己的胸膛。
藍偌芙瞪大眼睛,看著楊副教懷中十來本硬皮厚頁的精裝本。
「副教,您別再和人相撞了,很危險的。」
「知道了。」楊海培咕噥一聲,推了推厚重的眼鏡。
藍偌芙注意到他眼角有淡淡的傷痕。「副教,您的臉被女朋友抓傷啦?」
「胡說!」楊副教霍地喊道。「書從書架上掉下來,還差點砸掉我的腦袋。」
藍偌芙笑道:「那下次找書時,記得要戴『安全帽』哦!」突然,她想起裴揚臉上的傷。上次在咖啡館晚餐時,他眼角的傷痕依舊明顯,到現在,應該癒合得差不多了吧!
她若有所思著,慢慢踱出校門門。一部紅色的法拉利忽然停在她眼前。
「請問,」駕車的是一位脂粉味略重,相貌俊秀的年輕人。「你是藍偌芙小姐嗎?」
藍偌芙上下打量著他。「我們認識嗎?」
「不!但你和裴揚相識,對吧?」語氣是不容置疑的篤定。
「你是裴揚的朋友?」藍偌芙遲疑地問。
「他有事找你,願不願意上車去看他?」
「他找我有什麼事?」
「他來不及說,可能是很要緊的事,大概得親自告訴你吧!」
「哦?」藍偌芙愣了半晌。
「上車吧!」
基於好奇心與對裴揚的信任,藍偌芙依言坐上車。
紅色法拉利的身影穿過市區,來到近郊的一幢花園別墅前。年輕人下車為藍偌芙開門,領她走進屋內。大廳的擺設是她前所未見的華麗。
她四下張望,卻未見裴揚,只有一位容貌艷麗的貴婦及三、五個俊中帶邪的年輕人站在眼前。貴婦肆無忌憚的眼光使她渾身不自在。
「你就是藍偌芙?實在不怎麼樣嘛!真不曉得他看上你哪一點。」貴婦人鄙夷地瞄了她幾眼。
藍偌芙聽得一頭霧水,但明顯地感覺出貴婦的敵意。「請問這是裴揚的住處嗎?」
「裴揚是常住在這裡,可惜今天不在。」
「不是裴揚找我嗎?他人怎麼不在呢?」
「我倒要看看勾引他的丫頭是什麼貨色。」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藍偌芙不解地瞪著她。
「少給我裝蒜!」說著,白雪蓮出其不意地揮手摑她一巴掌。
「你幹麼打我?」藍偌芙撫著臉,又驚又恐。
「我打你又怎麼樣?」白雪蓮上前,一把扯住藍偌芙的頭髮。
「你放手!」她痛得眼淚直流。
「原來這就是你擅長的把戲。哼哼!好令人心疼的淚水呵!」接著又一巴掌重重打在藍偌芙臉上。「打爛你的臉,看你拿什麼去引誘裴揚!」
白雪蓮用力抓著藍偌芙的頭髮,痛得她幾乎無法招架,只得本能而虛弱地護著臉。
「好了,雪蓮,」終於,一個男子自白雪蓮身後出手阻止這瘋狂的攻擊。「你的氣也出得差不多了。」
白雪蓮總算鬆手了。
藍偌芙無力地趴在地上,到現在她仍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不是裴揚要她來的嗎?那個帶她來的年輕人怎麼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雪蓮,」那人走過來檢視她的臉。「你把她的臉打花了,怎麼叫她陪我們玩呢?」
玩?玩什麼?藍偌芙驚覺到話中的危險性,勉強自地上站起來。「你們想幹什麼?」
白雪蓮坐在軟皮沙發上,姿態優雅地修銼著圓潤無瑕的指甲。「不幹什麼,只是要你陪他們玩玩。」
「你……」恐懼倏地爬上藍偌芙的心頭。「你為什麼這麼恨我?我和你無冤無仇啊!」
「錯就錯在你認識裴揚!」白雪蓮陰陰一笑。「小姑娘,天下的男人那麼多,而你偏偏要跟我搶。」
「我的確是認識裴揚,但僅此而已,」藍偌芙總算弄清楚貴婦和裴揚的關係。「不信,你讓裴揚出來當面對質。」
「哼!你當我是三歲小孩?你要是和裴揚沒有絲毫瓜葛,怎麼一聽到他的名字就乖乖上車?」
「你……簡直不可理喻!」藍偌芙氣得叫喊著。
「你敢罵我!」白雪蓮霍然站起來,恨不得用修指甲的銼刀戳死她。幸好兩旁的人及時拉住了她。
「雪蓮,冷靜點!」
「別生氣。」
「你要是殺了她,就沒戲唱了。」
「看她現在的臉,咱們大家的玩興也大減了。」
「不如先關她幾天,等她臉好些,我們再……」
眾混混連忙帶哄帶勸地遊說著,他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
「好,就依你們的。」白雪蓮斜睨著藍偌芙,笑道:「別怪我,要怪,就怪裴揚吧!把她拉到小暗房去!我眼不見為淨!」
藍偌芙用力掙扎,卻掙不出男人的臂彎。「你們……瘋子!你們都是瘋子!」她只能大聲抗議。
她被粗暴地推進一間陰暗的小房間,那裡只有可容轉身的空間、滿佈的灰塵和霉味。藍偌芙屈膝靠牆而坐,這時候,她才感到口中鹹鹹的血味及臉上殘餘的痛楚。氣憤的淚水滑落臉龐,滲入嘴角,經過味蕾又是另一種苦澀。
「要怪,就怪裴楊吧……」女人殘酷的聲音再度響起。
裴揚!為什麼?為什麼裴揚要這麼對待她?那貴婦顯然和他有著非比尋常的關係,但干自己何事?對她而言,裴揚不過是個陌生而好心的朋友。他憑什麼讓那貴婦如此侮辱她?她突然想到,對於裴揚的一切,她根本一無所知……裴揚到底對那女人說了什麼?
「裴揚,」白雪蓮嬌媚地一笑。「難得你會主動來看我。」
「她呢?」裴揚單刀直入地問起。
「誰呀?」白雪蓮佯裝不知。
「不要對我裝傻,雪蓮,你找人誘騙一個無辜的女孩到這裡,別以為我會被蒙在鼓裡。」
白雪蓮臉上的嬌媚倏然消失,繼而忿恨地說:「她不在這裡。」
「難道你那部紅色的法拉利被偷了不成?」
「你親眼見到那珍貴的小情人被我綁架來了嗎?」
「差不多。而且,別忘了,你逾矩的行為已構成刑事犯罪。」
白雪蓮哈哈大笑。「法律在我眼裡不值一提。」
裴揚看著她,淡漠的神情中有一抹不耐。「少說廢話,我自己動手了。」說著便轉身準備搜尋。
「你有本事就把她找出來!」白雪蓮朝著他的背影怒叫。
這間沒人……這地方也沒有……經過一番仔細找尋,裴揚幾乎要放棄了。為什麼沒有她的蹤跡?他得靜下心來,仔細想一想。難道還有遺漏的地方?突然,別墅中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浮現在他腦海中,記得第一次見面時,白雪蓮曾帶他看過的一個極小且陰暗無窗的房間。難道……他竟遺忘了它!
他立即步行至那個小房間,試了試門把卻打不開。這難不倒他,哼!別忘了他是在什麼環境中長大的。他拿出隨身的小工具,開始運作。
藍偌芙恍惚聽到門把轉動的聲音,本能地跳了起來。他們會怎樣對付她?門鎖扭動的聲音使她悚然而驚。對了!她可以在門打開的剎那,用力衝出去,或許還有一絲逃生的希望。
她側耳凝神傾聽,心跳加快。
對!衝出去!就是現在!她傾盡全力往外衝,外面的陽光亮得她睜不開眼,倏地,一隻有力的手猛然從後面拉住她。藍偌芙反射性地叫了一聲。
「你還好吧?剛才差點把我撞倒了。」
這聲音是……藍偌芙猛回頭,見是裴揚?她不禁怒從中來。「你到底要怎樣作弄我才甘心?」
「你在說什麼?」裴揚愕然鬆了手。「你的臉怎麼……」那微腫的臉頰、紅色的手印、還有嘴角的血跡……
「你怎麼不去問問你的老相好?」憤怒、委屈同時湧上心頭,藍偌芙硬是壓抑著哽咽,憤然從齒縫間迸出字句。
白雪蓮!她到底是何居心?竟對素昧平生的女孩下此重手。他思忖著,不禁伸手檢視藍偌關的臉,卻被她用力拂開。
「你少惺惺作態!」
他並不回答她的問題。「你怎麼會在這裡?」
「是你叫人找我來的!」藍偌芙憤怒的眼眶蓄滿了不平的淚水。「我到底什麼地方得罪了你?你要這樣羞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