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雅別開臉,沒有理會他。
「再過不久就是我的老婆了,還故作姿態?」巴塔粗魯的抓住她的手腕。
「你這人怎麼搞的,怎麼可以亂抓我們公主的手。」秋菊見了立即上前推開他。
「你這臭丫頭,居然敢推我。」巴塔踢了她一腳,又抓住爾雅粗暴的說:「跟我回帳裡!」
「住手!」傅邑弘上前隔開他們。
「我看你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居然敢這麼對我……哼!反正再過幾天她就是我的人了,看你到時候還怎麼攔阻!」畏懼傅邑弘炯利的眼神,巴塔只能撂下狠話離開。
眼看他走遠後,爾雅扶住秋菊,「你沒事吧?」
「我沒事。」秋菊這下更緊張了,「那人會動粗,三公主您以後怎麼辦呀?」
「我沒關係,咱們東西多,你替我去帳裡看一看,把東西整理好。」
「是,我這就去。」秋菊領命離開。
爾雅望著傅邑弘板著的一張臉,關心地上前問道:「你好像不開心是嗎?為玉媛姑娘難過?」
他重重閉上眼,「不是。」
「走的時候,你就偷偷將她帶走,以後別再孤獨的過日子,既然找到了真愛就要好好的——」
「別說了!」他用力吼道。
「你……你怎麼了?」爾雅嚇了一大跳,過去他就算嫌她煩,也從沒這麼吼過她,「好了,我不說就是,以後你的事我不會再過問。」紅著眼眶,她捂著唇回頭就跑。
傅邑弘呆站在原地,望著她離去的身影,無奈的深歎口氣。
他後悔了,他不該將她送來這裡,更不能讓她嫁給那個叫巴塔的男人,只是兩國之間已有約定,他又該怎麼做?
第6章(1)
蒙古的黃昏不見晚霞,映入眼簾的是縷縷白色煙嵐。
傅邑弘站在嶺上往南方大理國的方向遙望,片刻後閉上雙眼,內心陷入掙扎與煎熬。
「邑弘。」章玉媛在不遠處喚著他的名字。
他張開眸子,轉向她,「有事嗎?」
「你怎麼這麼冷淡?我以為你會問我關於我和大汗之間的事。」她緩步走進他,「其實我是……」
「你不必對我解釋什麼,五年前你不告而別就代表日後無論做什麼,你都會對自己負責,不是嗎?」
「原來你還恨我?」她苦澀一笑。
「早就忘了,五年的時間不算短。」他面無表情道。
「但是今天在大汗穹廬內,我怎麼從你的眼神中看見你對我的失望?」章玉媛想從他身上尋求一絲安慰。
「對,我的確很失望,沒想到你選擇的路竟是這一條。」他微斂下眼,「不過我尊重你的選擇。」
「什麼?」章玉媛萬萬沒想到他竟然回她這句話!
「但我還是要奉勸你一句,該回頭的時候就回頭,不要一直沉溺下去,因為這並不是條適合你的路。」他語重心長的勸道。
「我可以為你回頭,只要你一句話。」
他苦澀一笑,「你知道我是何時進大理王宮效命的?」
「這個我哪知道。」她撅起唇,似乎不滿他的漠不關心。
「就在五年前你離開之後,那時我的確消沉了好一陣子,正好義父對我提及這件事,所以我便入宮了。」
章玉媛並不笨,自然聽出他話中有話,「意思是從那時起你已經喜歡上爾雅三公主?」
傅邑弘輕輕合上眼睫,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她赫然大笑,「好有意思,我知道她喜歡你,可沒想到你也喜歡她,既然兩情相悅,又為何要將她送到這裡?」
「她是公主,就算我喜歡她,但也非常清楚我們並不適合,送她過來只是希望她可以嫁給足以匹配她的男人。」傅邑弘鎖起眉頭,心裡有著苦澀。
「但是卻料想不到大王子已經死了,這等便宜落到那個粗膽好色的巴塔身上對吧?」章玉媛勾起嘴角說:「這下怎麼辦呢?這要將一顆珍珠給毀了嗎?」
傅邑弘望著她的目光瞬間轉冷,「你怎麼這麼說?以前我所認識的章玉媛不會這麼尖酸刻薄。」
「時間會改變一個人,也會改變一切。」章玉媛自嘲道。
想她打從五年前決定離開他的那一刻起,就把自己的自尊、愛情全給拋棄了,為的只是想出人頭地:她努力的逼自己改變,向環境低頭,而他現在才來檢討她是否和以前一樣豈不是可笑?
「但我希望你的改變是往好多的一面。」
「不要對我說教,我不是以前的章玉媛,不會再聽你的話。」她煩躁的頂回。
「就算是過去,你也不曾聽過我任何一句話。」否則她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或許這是她喜歡的生活,他只是為此感到惋惜。
「傅邑弘,那時候你只是人家的義子,尤其你義母根本不把你當人看,而我不知道跟著你有沒有前途——」章玉媛被他這幾句話給激得吼了出來。「那麼現在呢?我沒看見你的前途在哪兒,如果你所謂的出人頭地是靠男人的話,我也無話可說。」
丟下這話,傅邑弘轉身便走。
他現在正為爾雅的事煩躁,著實沒精力再與她辯駁所謂的前途或過去。
章玉媛氣得追過去,「傅邑弘,你看不起我是不是?」
「是你自己看不起自己。」他定住腳步。
「你……你……討厭討厭……」
她氣得衝過去,伏在他肩頭大哭出聲,而傅邑弘只是靜靜地站著,沒有任何的表情動作。
他知道她肯定是後悔了,但目前能救她的,也只有她自己了。
爾雅怎麼也睡不著。
站在氈帳外,她看著天空飄落的白雪,如此純淨的雪卻落在蒙古這粗鄙之地,簡直被徹底玷污了!
而她又何嘗不是如此,等黃道吉日一到,她就要成為那個粗蠻的巴塔的妻子,她前輩子是造了什麼孽,老天爺要用這種方式懲罰她?
走著走著,她慢慢遠離氈帳,此時雪也停了,由於近夜,氣溫驟降,受不住刺骨的寒風,她裹緊毛氅準備回帳,才轉身就見章玉媛與傅邑弘站在遠處。
章玉媛趴在他肩頭哭著,雖然她看不見傅邑弘的表情,也聽不見他們之間的談話,但她可以看出他倆感情依舊。
她的眉心輕鎖,轉身打算繞路而行,但雙腳卻像灌了鉛般沉重,拖得她好累好累。
忽地,又起了一道狂風,那風就像利劍般直刺她細嫩的臉龐,好痛好痛……
她忍不住蹲了下來,蜷縮著身子喘氣。
蜷著身子顫抖許久,突然一件溫暖的輕裘披在她身上,她回頭一看竟是傅邑弘!
「你怎麼了?手這麼冰!」他觸了下她的小手,被那比冰雪還凍的觸感給嚇到,一張俊臉也跟著變了色。
「我沒事。」她輕輕搖頭。
「還要逞強嗎?」他瞇起眸子。「看來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快回帳內,我讓秋菊再為你煎碗湯藥。」
「藥已經沒了。」爾雅不想騙他,「我終究要適應這裡的氣候不是嗎?」
「藥沒了?我會派人去買藥材。」他先將她送回帳內,卻不見秋菊的人影,「秋菊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可能待會兒就來了。」爾雅向來不會約束秋菊,對待她就像親姐妹一樣。
傅邑弘吐口氣,「那你坐在炕上,我來幫你燒炕。」
見他就蹲在炕上,幽幽地望著他為她加柴火的模樣,不禁又想起方纔他與章玉媛相擁的同一面……
雖然難過,心痛,但她還是努力隱藏住糾結的心情。
「有點兒暖了。」她感謝地道。
「以後別再到帳外亂晃,這麼冷的天如果迷了路怎麼辦?」她就這麼喜歡讓他操心嗎?
「迷路正好,我真的很希望迷路,那就永遠不必回來了。」爾雅輕輕一笑。
「公主!」他不想見她這般消極的模樣。
「好,我不說就是。」瞧他略顯憔悴的臉孔,應該是為了章玉媛才變得如此吧?
真不敢想像,像他這種看似無情的男人也會用情至深。
「對了,你喝的藥方子是什麼,我這就派人去採買藥材。」久等不到秋菊,他只好先問她了。
「我也不知道,等秋菊回來我會讓她寫下,我已經沒事了,你可以走了。」他根本不必浪費時間陪她,該去好好想想怎麼救出他的玉媛姑娘才是。
「等秋菊回來我就走。」他得繼續留下,看顧著炕。
「你何必如此呢?」她轉過臉,「傅邑弘,如果你不想讓我更煎熬,還是趕快離開吧!」她著實不願見他掛心著別的女人,人卻不得不待在這裡陪她。
「爾雅!」他輕呼。
「走吧!我累了,想睡會兒,你一個男人留在這兒可不好。」她別開臉,不得不這麼說。
他斂下眸子站起,「好,我這就離開,秋菊回來的話,讓她來找我。」交待之後便走出爾雅的氈帳。
不一會兒,秋菊回來了,然而眼眶卻紅紅的。
爾雅不禁擔憂起來,「秋菊你怎麼哭了?」
「三公主……」秋菊一見公主哭得更厲害了,「嗚……我本來告訴自己不能哭、不要哭,也以為自己忍得住才回來的,可是一看見可憐的公主,我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