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微微一勾,他相信她不是兇手。
「公子以為如何?」言丹好奇的問。
「就我看來,單就「死活不論」這一點,殺人滅口的味道頗重。」他沉吟。
「可是官府……」
「官府並不等於就是好的、對的一方,難道到現在你還不清楚這點嗎?」軒轅意神情淡漠的說。
「是。」言丹恭順的低頭領教。
「既然人就在屋裡,不如咱們就進去問問吧。」
「公子!」他十分錯愕。「她不可能會承認的,倒是她發現事跡敗露,為了自保,難保不會做出什麼事來。」
「言丹,她沒有武功,只是一個普通的姑娘,甚至還有傷在身,就算她起了殺心,又能有什麼作為呢?」軒轅意淡淡一笑道,他若要制服她,根本連一眨眼的時間都不需要。「走吧,把馬車——」話一頓,他實現望向侍從身後那片密林。「言丹,你被跟蹤了。」
「什麼?」言丹一驚,猛地回過神,仔細凝聽了一會兒,才終於隱隱聽見細微聲響,估測對方再過一刻左右便會到達此處。「公子,小的去引開他們。」他立即說。
「不用了。」軒轅意制止了他,隨即飛身而起,身形輾轉間已折下十數枝樹枝,返身掠回原地的同時,手中樹枝就疾射而出插在雪地上。
緊接著他用手上僅剩的一支樹枝,在雪地上畫下符咒。「起!」他低喝一聲。
很快的,明明無風,雪花卻旋飛而起,先是弭平了雪地上的馬車痕跡,而後又繞著雪地上的樹枝飛旋。
「去!」他又低喝一聲,將手中樹枝射出,直沒入雪中,須臾,插在雪地上的樹枝竟也沉入雪中消失了。
「公子布了陣?」言丹低問,眼底儘是崇拜。
「嗯,那些人走不到這裡,只會在林子裡打轉。」軒轅意抬手輕拂掉袖上的雪花。「看來我們還不能回京。」
「公子打算留在華原城處理這件案子?」
「不,不是華原城,也不是我。」他說,「到隔壁的信陽府,那兒自然會有該處理的人去處理。」
言丹愣了愣,好一會才恍然大悟。
「公子是指唐大人嗎?」走這條路線的,應該就是唐大人沒錯了。算算時間,若不是遇到什麼重大的案件拖延了行程,唐大人是差不多該到了。
「沒錯,既然他是代天巡狩的欽差大人,有冤當然就是找他申了。」軒轅意微笑。「從這兒到信陽府需要一日夜,等會你帶著尹姑娘先走,我留下斷後。」
「公子,讓言丹留下斷後——」
「你會解陣嗎?」
言丹一愣,霎時語塞。
「這個地方時前人心善建屋,供給入山獵戶休憩的地方,我可不能把陣式放著就走。」見忠心的侍從似還有些擔憂,軒轅意淡淡一笑安撫道:「你無須擔心,就憑那些人,還動不了我一根毫毛,依令行事吧。」
「是。」
第4章(1)
馬車疾馳於道上,車內僅有江芷涵一人。
她忐忑不安,不時掀開車後門上的簾子,望著融了雪的道路。都己經午時了,依然不見那個說「隨後就到」的人。
她不懂他為何不一起離開,小屋那兒還有什麼要處理的嗎?
「言丹。」她移到前方,透過小窗喚著駕車的男人。
「姑娘有事?」他冷著聲問。
江芷涵知道言丹對她有敵意,他表現得很明顯,不需要敏銳的觀察力都能看得出來,更何況是對於他人情緒向來觀察入微的她。
但她不怪他,也不會介意,她知道言丹是護主心切。
「我們真的不用等蓮真公子嗎?」馬車可說是一路狂奔,只有之前稍做停頓,讓馬兒喝個水。
他們用了簡單的午膳後,言丹替她煎了藥,她原以為言丹會在那裡等蓮真公子前來會合,沒想到一待她喝完藥,他們便又立即起程。
「公子這麼交代,我自然聽從公子的吩咐,姑娘就安心等著吧!」言丹說。
他也很不情願,可是公子必須留下來解陣,解了陣,就等於暴露了行蹤,所以公子還要斷後,擺脫掉那些人之後,才會趕來跟他們會合。
「蓮真公子為什麼要留在那兒?」
「姑娘是真的不知還是裝傻?」,言丹沒好氣的問。
「我是真的不知道,為什麼你會認為我在裝傻?我有必要裝傻嗎?」
「有麻煩的人是你,不是嗎?」
江芷涵一愣。言丹這話是什麼意思?蓮真公子留在那兒,和她的麻煩有關?
「難道……那些人找來了?蓮真公子他在斷後?」她驚愕地問。
「沒錯,那些人找上門!公子命我帶著姑娘先走,他則留下來斷後。」言丹也不隱瞞,反正公子沒有交代不可說。
「言丹,我們回去,我們立刻回去。」江芷涵急了。他怎麼可以這麼做?那些人窮兇惡極,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她……她不會感謝他的。
「不行,公子交代要馬不停蹄,離華原城越遠越好。」,
「言丹,那是我的麻煩,我不能讓他為我承擔。」她拍打車廂木板,焦急的喊著。
「你以為我就願意嗎?如果我能做主,你根本不會在這裡!」他不耐的低吼,「你閉嘴,不要吵了。雪融了,路況很糟,讓我專心趕車行不行為」
江芷涵沉默了。怎麼辦?言丹不會違背他家公子的命令,她該怎麼趕回去?
「就算你趕回去又能做什麼?不過是扯公子的後腿,成為公子的累贊,到時公子還得分心保護你。
不要說你不需要公子保護,難道那些人拿刀砍你,公子會袖手旁觀嗎?你就行行好,別再替我家公子找麻煩了。
她聞言一窒,是啊,上輩子身為警官,她雖然練過柔道,也接受過各種體能和射擊訓練,槍法不錯,但是現在她並沒有槍可用。而見識過這些人高來高去的武功後,柔道用來給那些武林高手搔癢用,搞不好他們都嫌力道不夠。
言丹說的沒錯,她嘴上說得好聽,實際上什麼都做不到,就算趕回去也只是一種自我滿足,平添蓮真公子的麻煩罷了。
駕車的言丹抿著唇,不甘願地吐了口氣又道:「姑娘,我家公子武功高強,那些人傷不了我家公子一根寒毛的。」
江芷涵一怔。「真的嗎?」,對,她想起來了,初遇那時,他的確只用兩根手指頭就讓她動彈不得,因為這些日子他都是一副翩翩貴公子的樣子,她都幾乎忘了這件事了。
「當然,我家公子可是文武雙全,只是不愛顯露而己。」言丹非常驕傲的說。
「那就好。」稍稍鬆了氣,她相信言丹,因為言丹這麼護主,若不是真的,他絕不可能聽命離開,讓主子孤軍奮戰的。
「姑娘,我盡量讓馬車平穩些,你得躺下休息,顧好自己的身體。」想到出發前公子的交代,他趕緊道。
「謝謝你,言丹。」江芷涵依言側躺下來,閉上眼睛稍作休息,她知道言丹的言下之意——顧好自己的身體,不要再給他家公子找麻煩了。
是啊,她體蓮真公子帶來好多麻煩,他現在還冒著生命危險留在那兒,只為了讓她順利逃離。如果他有個萬一……不,他會趕來的,他一定會沒事的。
原本她不認為自己會想睡覺,可奇怪了,怎麼意識好像越來越混沌?
她想睜開眼睛,但卻力不從心,掙扎了一會,最終還是沉沉睡去。
一如過往,她剛入睡馬上陷入一片血紅的夢魔,她驚恐的抱住自己,很清楚她又在作夢了……
不,這不是夢,而是這身體的原主人「尹春風」生前最後一天的記憶。而她現在就在這個身體裡,看著一切發生,體會著當時尹春風的所有情緒……這個時候,她就是尹春風。
她不是第一次夢見那天的情景,所以一切對她來說己經非常熟悉,下一秒鐘會出現什麼她都知道。
瞪著眼前虛掩的門,她命令自己不要推開它、不要踏進去,但是她的雙手雙腳卻不受控制,仍如那日一樣將門推開,跨進門檻。
啪嗒一聲,她的腳踏上濕濘的地。
不要看!不要低頭!她在心裡吼著,可是視線卻慢慢的往下移,她很清楚尹春風那天心裡在想什麼。
她在想:奇怪,既沒下雨也沒下雪,怎麼地會濕濘濘的?
然後,她便看到被染成暗紅的泥地,以及臥倒在血泊中、睜大著雙眼己經氣絕的好友蕭廷瑞。
「春風,快逃!」
驚慌的大喊傳來,她惶恐的抬眼,看見好友的未婚妻一身是血,正被一個男人給抓著,而男人另一手,握著一把還滴著血的匕首。
「翠筠姐……」她恐懼得發抖,看不出翠筠姐身上的血是自己的還是沾染上去的,腿軟地邁不出步伐。可她不能逃,她必須救翠筠姐。
尹春風,你這個笨蛋!江芷涵在心裡怒吼著。這個尹春風有著她最討厭的聖母情結,自以為是的善良!她到底憑了什麼認為自己有能力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