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個呵欠,一陣睡意忽地襲來,她沒精力再做思考,眼睫慢慢不受控制的垂下,很快便沉沉入睡了。
夜深了,而她的窗外,立著一個人影。
軒轅意一面容沉靜,眼底的襯,色卻晦黯不明。
方纔他聽見了什麼?金鎖片帶她穿越到這裡?「穿越」是什麼意思?又,「隨身空間」是什麼?
最重要的是,「及時附在死去的尹春風身。上」,這又是什麼意思?
雙手緊握成拳。好吧,其實最後一點他是理解的,莫怪怎麼算都算到尹春風應是已死之人。
他原本還想變故是出在師叔和他身上,沒想到真正的變故是「她」——這不知來自何方、叫「江芷涵」的魂魄。
所以,從頭至尾,他所認識、欣賞進而喜愛上的,都是江芷涵,而非尹春風?
師叔算到這點變故了嗎?
卜算能力當世第一,無人能望其項背,因此,師叔應該算到了吧。
那麼,他該怎麼做呢?
是捅破這層窗紗?或是當作不知道?
她會希望做江芷涵?還是繼續當尹春風?
感覺到暗處隱隱傳來幾絲不屬於全詳客棧暗衛的氣息,他黑眸微微瞇起。
心情正煩躁,就來了讓他發洩的人,人家的好意他怎能不接受呢?
照例從窗縫彈射指風,點了床上人兒的睡穴,雖然她喝了藥,應該會睡得很沉,但他還是要預防萬一。
他抬手一拍腰帶上的寶行,唰的一聲,腰帶彈開,原來是一把軟劍。在鏘鏘聲中,軟劍變得閃亮筆直,下一瞬間,他手持寶劍飛掠閃過。
夜色中,再次傳來金鳴交擊聲,卻僅在剎那間便又歸於寧靜,很快從樹上掉下三個人影,落在地上後早已沒了氣息。
埋伏在暗處的全詳客棧暗衛們,此時個個臉上閃過一抹驚悚,從來不知道這位讓各家掌櫃戲稱為「玉面王爺」的男人,武功竟是如此高,他們尚未發現有殺手入侵,人家已經將殺手給解決了,而且是在彈指間——「處理乾淨。」軒轅意對著夜色冷聲道。
不待那些暗衛有所反應,他便又掠回某個人兒房外,靜靜的立在那兒,直到天露魚肚白,才舉步回到自己的房裡。
第7章(1)
又過三天。
江芷涵睜開眼睛,伸了一個大大的一懶腰,望向窗外,天已大亮了。
疑惑的抓抓頭,她最終還是聳了聳肩,起床洗漱。
「今天得問問蓮真公子,那件案子最後結果如何了。」她喃喃自語道。
洗漱後踏出房門,她就看到幾日不見的言丹又出現了,正站在蓮真公子的房門口。
「言丹,你回來啦。」她笑著打了聲招呼。
「是的,尹姑娘。」他客氣的回應。「公子在前面和掌櫃談話,交代言丹在此等候,待姑娘醒來,告知姑娘今日要準備上路返程了。」
「要出發了剎那案子呢?殺手呢?」江芷涵愣住了。難道事情不在這裡解決,他打算以不變應萬變,沿路處理?
言丹眼角微抽,有些不滿又無奈的看著她。
「案子己經結束了,郭嘉忠摘了烏紗帽,被判流放,郭世昌抓入大牢,秋後問斬。殺手這兩天也解決了,前天夜裡又來三個,昨兒個夜裡四個,加上第一天的三個,十個殺手都已全數覆滅,玄鐵令已然作廢,尹姑娘可高枕無憂了。」反正她似乎也沒憂過,夜裡睡得可香了,完全不知道別人為她做了多少事。
江芷涵聞言,錯愕之餘忍不住有些尷尬,原來在不知不覺間,人家已經幫她把殺手都解決了。
不過……真是太奇怪了,以前她不是這麼嗜睡的人,睡眠雖然不是很淺,但警覺性向來很夠,在明知道有殺手伺機而動的情況下,她不可能睡得那麼沉的。
再說,在殺手入侵和解決掉殺手的過程中,也不可能安靜無聲,甚至應該有頗大的騷動才對,為什麼她連一點聲響都沒有聽到?
好像自從穿越來這裡之後,她就特別好睡,一開始可以說是因為傷勢的關係,但是這今天呢?
心裡越想越不對勁,懷疑的眼神不禁望向言丹,她在腦中從頭到尾推理一遍,就想到了可能的問題所在。
「言丹,麻煩你一件事。」
他嘴角克制不住地又是一抽。她麻煩的事何只一件啊!
「不敢,尹姑娘請說。」
「你幫我跟你家公子說,不要再在藥裡加那些安神鎮靜的藥了,我的傷勢己經都好了,不用再擔心我夜裡不小心弄傷自己。」
「知道了,我會轉告公子。」他雖然很意外公子連這種事都告她,也很疑惑為何她不自己直接告訴公子,不過還是點頭應下。
江芷涵狡猾的一笑。她就說嘛,言丹是很好套話的。
「果然是你們在藥裡搞鬼!」她指控。莫怪她一直疑惑自己怎穿越來了之後就那麼好睡,原來是他們在藥裡加了「安眠藥」。「什……什麼?」言丹被她給喊傻了。她、她、她……她是什麼意思?
「呵呵呵,言丹,小公子是在套你的話呢。」風以寒笑呵呵地走進院子。
在他前面的,是依然一臉平靜淡漠的軒轅意,一點也沒有暗動手腳被人發現的不好意思。
「什麼?」言丹這會兒霎時頓悟,有些憤怒地瞪了她一眼。
「虧你在那種環境生活了十幾年,怎麼還這麼單純啊?」風以寒搖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風大人,你——」
「咳!」風以寒用力一咳欲打斷言丹的話,可惜己經來不及了。
「風……『大人』?」江芷涵挑眉,狐疑的看向摸著鼻子,眼神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是不朝她看的「掌櫃」。
「我說言丹你啊……」風以寒很是無奈的一歎,抬手搭上言丹的肩,手一勾便勒著他的脖子將他給拖走了,只留下一句,「小公子……唔,現在應該可以改稱你尹姑娘了,尹姑娘有什麼疑問,就問軒轅吧。」
看兩人明顯落荒而逃後,江芷涵望向蓮真公子。掌櫃臨去前丟出兩個字,讓她非常非常介意。
「『軒轅』?」她心裡有些不安,開始揣測,電光石火間已經將這些日子一切回想了一遍。若她猜測屬實,那一些疑點就有了解答,譬如他對她說自己姓江感到不滿,又譬如他似乎知曉尹家爹爹繪畫的功力等。
軒轅意在心裡歎了口氣。他確信風以寒是故意的,應該是在調查案子的時候查到了尹春風有個未婚夫,又循線追查得知這個未婚夫就是他,為了報復這幾日他對他們的壓搾,在知道他對她隱瞞身份後,於是故意在最後這時刻對她透露實情。
「我姓軒轅,單名意,字蓮真。」他平靜的凝望著她,坦白道。
「所以……你就是軒轅意?尹……」江芷涵一頓。「我的未婚夫婿?」
「是。」
「就這樣?你不打算解釋一下嗎?」等了一會,結果也沒等到下文,她只好再開口。
「你想要我解釋什麼?」他反問。不管是欺騙或隱瞞,這都是事實,他沒什麼好解釋的。
江芷涵閉了閉眼。她可以接受他不想履行這一樁婚約,因為她本來也是這麼想的,但他大可明白的告訴她自己想要解除婚約,而不是這樣隱瞞自己的身份,讓她在經過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後,對他日久生情。
在這一刻,她忽然覺得這段日子她心裡的糾結、所有的想法都像是一場笑話。
她抬手扯下頸上的那塊金鎖片,放在掌心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像是下定決心,將金鎖片丟向他。
軒轅意伸手一接,瞪著金鎖片,眼中閃過一抹危險的光芒。
「這是什麼意思?」他問。
「我到京城去的原因,一開始是因為被追殺逃命,令師叔十五年前留下錦囊時曾告知爹爹,在我十七未滿十八這一年裡會有一個生死大劫,若遇難無解時方可解開錦囊。我解開了,而錦囊裡只有一張紙條,上頭寫著「尋軒轅意」四字,所以我才會決定到京城去找人,後來……」是因為喜歡上你,才想到京城去解除婚約。
江芷涵抿了抿唇,頓了下才繼續道:「後來考慮到這個所謂的未婚夫多年音訊全無,也許當初轉過身就將這樁婚約拋諸腦後,而我也想要過自己的生活,因此就決定上京找人,解除婚約。」
「現在呢?把金鎖片丟給我,意思是你還是打算解除婚約?」軒轅意的語氣前所末有的冷冽。
「為什麼不?你敢說你不認我,不是因為不想履行婚約?」聽見他的問題,她微怒地質問……她對他冷冰冰的樣子一點也不怕,上輩子她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再凶再惡的人她一樣跟對方叫囂、他呼吸一窒。「是沒錯,可——」
「既然如此,我現在如你的願了,你又何必擺臉色給我看?」江芷涵狠狠的瞪他一眼。哼!果然是這麼回事。
軒轅意看著她,再看看手中的金鎖片。也罷,這個東西他會收回,但不是因為要解除婚約,而是她曾說過是它讓她來到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