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每個「掌櫃」有不同的性情,也就發展出不同風格的「全詳客棧」,信陽府城這家「全詳客棧」,則是其中最為特殊的。
因為認真說來,「全詳客棧」的大老闆,可以說是當今聖上呢!
「禮不可廢剎那麼你又怎麼會自稱『草民』?」
「未入朝、自然是草民。」風以寒呵呵笑說。
軒轅意淡哼一聲。這人身無官位是因為他是暗處的組織。不過他身上有聖上御賜的金龍鈺,一拿出來便如聖上親臨,就算一品高官也得跪拜。
「王爺,您那位「義弟」,若是草民眼力沒有突然衰退的話,現今滿街牆上都能到您「義弟」的畫像呢。」風以寒很快地切入重點。
「你的眼力向來極好,我為她那樣改扮,也非為了掩你耳目。」軒轅意點頭。
「這可妙了。」他輕輕笑了。
「風以寒,托你辦一件事。」軒轅意忽然正經起來,轉身離開窗邊走進屋內,過一會兒拿了張畫像出來交給他。「查出這人是誰,酬勞任由你開。」
「這是?」他接過一看,隨即感興趣的睜大眼,「這筆法如此精湛微妙,畫中人猙獰的表情、瘋狂的眼神栩栩如生,宛如真人就在眼前……此畫絕非高手不得,莫非出自王爺之手?」
「不,此畫出自我那位「義弟」之手。」軒轅意說。
「妙,妙極……」風以寒可樂了,他生平愛畫如癡,求的不是「名畫」,而是「好畫」。「這事我接下,酬勞只要您「義弟」為我畫幅畫。」
「成。」他爽快地答應。
「時限呢?」
「後日傍晚,唐天易抵達之前。」唐天易就是六名欽差之一,也就是是風以寒之前說的,那位即將抵達的「遊人」客人。
「草民可否問問,這畫像裡的人犯了何罪?」他腦子轉了轉,事件其實己經拼湊出九成九,剩下的一分,就等王爺證實了。
「殺人,嫁禍。」
殺了蕭、施兩人,嫁禍給王爺的「義弟」。風以寒在心裡逕自補充完整,點了點頭。「所以是要讓唐大人來辦這個案嗎?」
「嗯。」軒轅意點頭。
「這事交給草民查辦。為了這次的酬勞,在唐大人抵達前,草民絕對把這人的祖宗八代全給挖出來。」風以寒將畫捲起。若不是畫中之人面目可憎,他還真想把這幅畫給私藏起來呢。
唉,現在才知道,也不是所有好畫他都想收的,太可惜了。
「華原城的縣令……」軒轅愈沉吟了一會,繼續道:「也稍微注意一下。」
風以寒挑起眉,須臾點了點頭。
「唐天易抵達時,通知我一聲,也轉告他,我這叫「平民百姓」請他申冤。」他交代著。
「草民瞭解。」原來王爺的身份至今還又對他「義弟」保密啊?有趣、太有趣,真是有趣極了。
「若網頁無其他事情攪拌,草民就告退了。」
「嗯,下去吧。」軒轅意點頭。
風以寒朝他一拱手,轉身便飛掠離去。
又剩下獨自一人,車干轅意的視線再次落向斜角那扇窗,好一會之後,他閃身躍到窗外,信步走向她的睡房。
房門是拴上的,窗卻是虛掩的,他從窗口翻身入內,一點也沒有覺得自己爬窗的舉動有多麼不合宜。
他站在她的床邊,望著她靜謐的呼顏,她看起來睡得很好,沒作噩夢。
一顆整晚浮動的心漸漸定下來之後,他想起今晚替她排過的命數,眼底蒙上一層幽黯的火光。
他與她確實有姻緣,但卻是有緣無分,因為不管是八字或面相手紋,怎麼算她一都應該是己死之人。
想到她了無生氣的模樣,想到那雙靈動的美眸再也沒有光彩、俏臉上再無豐富的表情,他再也聽不到那張紅菱小嘴喚他「蓮真公子」的聲音……他心頭狠狠的一緊,眉頭微蹙,好半晌才徐徐地無聲一歎。
她的變數,就是他吧?
不,應該說是師叔,若非師叔借師父之名,派人捎信遣他南下辦件芝麻綠豆大的事,他也不會遇到她,還順手救了她。
這到底是她的劫數,還是……其實是他的?
床上的人突然喃喃地翻了個身,喚回他的思緒,聽見前頭傳來金鳴交擊之聲,他眉一皺,一道指風很快點了床上人兒的睡穴。避免她被吵醒。
可他沒打算到前頭去察看,就這麼在床沿坐下。若這等小事風以寒都搞不定,那全詳客棧的掌櫃之位也甭再坐了。
果然,用不到半刻時間,前頭便又恢復寂靜。
他也是時候該回房了,如果讓風以寒知道這麼晚了他還待在姑娘家房裡,大概明日天未亮,消息就會傳回京城了吧。
依照「原路」回到房裡後,他並沒上床,直接在案後坐下。
他在等。
叩叩!兩聲輕敲響起,軒轅意抬手一揮,房門被打開,風以寒站在門外。
「進來吧。」他淡漠的說。
「呵呵,就知道王爺還沒睡,所以第一時間就稟報王爺。」風以寒嘻嘻笑地跨過門檻,來到案前,抬腳勾來圓凳便一屁股坐下,似乎完全忘了僅在半個時辰之前,自己才剛說過「禮不可廢」。
「說吧。」軒轅意有些意外,他會來向他稟報,就代表闖入者與他有關。
「闖入者是死士,被制住後立即自盡,沒有絲毫猶豫,動作快速乾淨利落。
這畫像是從他們身上搜出來的。」風以寒將一張畫像放在桌上,然後推到他面前。
軒轅意看著攤放在桌上的畫像,眸底冷光閃動。
這是尹春風少年裝扮的畫像。
「連同畫像一起的,還有這個。」風以寒又推了一個東西過來。
「鬼門的玄鐵令?」軒轅意拿起那塊寬一寸、長兩寸的黑色玄鐵,嗓音一沉。
「是啊,看來對方和王爺的「義弟」之間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竟然不惜重資委託鬼門。不過幸好只是玄鐵令,要是赤金令就麻煩大了。」
鬼門的殺手令分三個等級,玄鐵、青銅、赤金。玄鐵令只會派出十個殺手執行任務,十個殺手若都失敗,那麼任務就宣告失敗,不會再加派人手,青銅令是五十個殺手,而赤金令則是傾巢而出,無止境的追殺,除非完成任務,或是鬼門滅了。
「方纔來了幾個?」
「只有三個。」
也就是說還有七個殺手!軒轅意握了握拳,目光更形冷冽。
「盡快查出委託者的身份。另外,馬上派人通知唐天易,明日午時之前我要見到他,不管他用什麼手段,三天之內我要這件案子真相大白。」
風以寒有些錯愕。依照這種要求,他必須在明日午時之前查清楚兇手的身份。
但王爺是不是忘了從這兒到華原城,坐馬車需要至少十二個時辰,就算快馬加鞭,也需要七八個時辰啊!
他張了張嘴,想要抗議,卻在軒轅意森冷的眸光中閉上了嘴。
活該!他就是倒霉,誰教他先前得意的打算看人家笑話,結果笑話沒看成,自己倒成了笑話。
原本兩天的時間就很緊迫了,現在還濃縮成一天……
得了,他就認命點,徹夜辦事去吧。
今天的天氣很好,白日陽光燦爛,很溫暖,氣溫回升了不少,春天到了。
可是一整天,江芷涵都覺得週遭的氣氛有些緊繃,不僅早膳的時候沒見到蓮真公子的人影,連午膳她也被通知獨自用膳。
此刻,看著桌上豐盛的晚膳,本應該很引人食指大動的,她卻只是機械性的吃著,眼中有抹疑惑一直滯留不去。
昨晚應該發生什麼事了吧?雖然她沒看見或聽見什麼,但她相信自己的感覺。
上輩子她的第六感,可是讓她和搭檔破獲了好幾宗撲朔迷離的案子,還避開了幾次重大的危險呢。
瞥了一眼坐在對面靜靜用膳的蓮真公子,他是午膳過後不久才終於現身的,如果打算讓她知道,那時他應該就會告訴她了,而如果他沒打算讓她知道,她大概也不可能從他口中套出什麼。
可惜言丹不在,要不然他挺好套話的。
「怎麼?不合胃口嗎?」軒轅意本想當作沒發現她不時飄來的打量眼神,不過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
江芷涵聞言,乾脆放下碗筷,抬頭認真地盯著他。
「昨晚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既然直覺訴她有事,她也不可能從他口中套話,那她就不必拐彎抹角,直接問好了。
軒轅意心裡暗暗一歎,她的敏銳再次讓他意外。
「用完膳再說吧。」他說。
也罷,他本來就沒想要瞞她,就像他曾說過的,知道敵人是誰、清楚自己的處境,更能事先做好防範,將危險降到最低。
江芷涵點點頭,理頭繼續吃飯。
兩刻鐘後,兩人對坐於他室中的書案,軒轅意將風以寒調查到的資料交給她。
「這是……,」她伸手接過,在抽出信封裡的東西前先問道。
「我托人調查的兇手資料。」
她神情一凜,立即抽出裡而的紙打開,越看越是心驚,同時一些疑點也有了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