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談公事輕鬆點,他對方雲舞只剩下道義上的責任而已,再多的也不是他能再承受的了,因為他已經不再是那個無條件愛著她的男子了。
愛這種東西是會消失的,某天早上醒來時,當他發現他不會再因為想起方雲舞而心痛,就明白自己已經不再愛著她了,也可能是他們的愛本來就不夠深刻到足以讓人銘心刻骨,所以這麼快被淡忘也是應該的吧。
只是,生下孩子後,他們最後的聯繫是不是就到此為止?他們這輩子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對方,也不願意見到對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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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鍾翔少見的失眠了。
這幾個月,他明明睡得很好的,可是今天一整晚他都在床上翻來覆去,腦海裡不停浮現出方雲舞的輪廓。他想像不出她大肚子的模樣,因為她懷孕後肚子真正隆起的這段時間裡,他都沒再見過她,他為此感到內疚,但卻從未承認過。
半夜三點,鍾翔依然沒有睡意,於是決定起床倒杯酒來喝,想著也許可以藉由酒精來助眠。
然而他才剛要將酒倒進杯子裡時,電話突然響了。
這個時間……鍾翔望著作響的電話,明白會在這時候有電話打來,那肯定和方雲舞有關。
他拿起話筒,胡秘書的聲音立即從電話那頭傳來。
「她早產了,孩子沒事。」
會說孩子沒事,那是不是大人有問題?鍾翔很難不敏感的這麼聯想,但又遲疑著是不是要開口詢問方雲舞的情況。
「那她……」
他試著想開口,又怕問了顯得多餘,畢竟他當初已經下定了決心要跟她分手,現在這些溫情的關懷不知是否有必要。
「我以為你不會問她了。」胡秘書歎道。
「她情況怎麼樣?」
「她情況不好,醫生說她失血太多,人還在產房裡。是孩子一生出來,我就先打電話給你……」
沒等胡秘書說完,鍾翔就立刻丟下一句話,「我馬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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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方雲舞眼裡的是她掛在牆上的日曆,每過一天,她就在上頭打上一個叉。
她一直數著日子,數著什麼時候可以把孩子生下。
產檢時,胡秘書告訴她,鍾翔說孩子可以在生下來之後跟著她一段時間,她鬆了口氣,至少她可以多和孩子相處久一點,但胡秘書隨後又說,等她生了,鍾翔也會來看她。
這消息讓方雲舞感到驚慌。
她的心跳又開始迅速加快,她要自己別害怕、別激動,否則對肚裡的孩子不好,卻仍止不住心中的憂慮,即使客氣的請胡秘書回絕鍾翔的好意,可是一回到家,她還是慌亂得無法自己,果然沒多久,她的肚子開始痛了起來。
方雲舞自己前往醫院,以為可以單獨撐過生產的過程,可是情況並不如她所預期,即使她老早就做好心理準備,明白孩子降臨時的痛楚可能會超出她所想像,但此時她明顯得感覺得出她所面對的不只是痛楚這一項挑戰而已。
她擔心自己撐不過去,即使護士們在一旁鼓勵著她,但身體是她的,當她的意識逐漸渙散,感覺到體內的血液不斷流失,護士們擔憂的表情更說明了她情況不佳,之後,她隱約聽見護士們說要找她的緊急聯絡人,顯然情況十分危急。
她感到好害怕,如果見不到自己所生的孩子怎麼辦?但是,就算見了孩子又怎麼樣?她最後還是要把孩子交給鍾翔,孩子一樣不會跟著她……
方雲舞發現自己似乎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徘徊,不知道該往哪兒去,然後,她忽然聽到了鍾翔的聲音,他不斷對她說,孩子需要她。
所以,她冷靜了下來,嘲笑著自己,竟然隔了這麼久還這麼在意鍾翔,現在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是孩子啊!她對自己說過,以後有能力,一定會把她的孩子要回來,現在為什麼又不戰而降呢?
過去她什麼事都不曾好好做過,因此至少這次她要為自己的孩子做點什麼才行,別讓孩子真以為媽媽是個一無是處的女人。
再度睜開眼時,方雲舞看到自己的家人都在身旁,但隨後她又累得閉上雙眼。隱約中,她察覺得出四周有些吵,可是沒辦法聽清楚他們正吵些什麼,接著,她似乎聽見了鍾翔的聲音,卻又無法分辨他說了什麼話,很快的,她又昏睡過去。
等方雲舞有辦法完全清醒過來時,病房裡已經安靜多了,而且如她所願的只有她一個人,她不知道自己又多躺了多久,不過,當她睜著眼等待人們發現她醒來的這段時間裡,她是喜悅的,因為她明白自己確實撐過來了。
「你的家人都有來看你,不過確定你情況穩定以後就回去了,因為胡小姐說過你不希望被打擾,怕大家給你壓力。」護上進入病房裡,發現她醒了,便告訴她這幾天的狀況。
方雲舞點點頭,臉上有著淺淺的笑意。她很高興之前跟胡秘書說的,胡秘書都有聽進去,她的確是不想在這時候面對家人,她不想再聽見那些責備,即使是帶著關心的她都不要,她只要一個人,而這是她的選擇。
護士將寶寶抱來給她看。雖然連抱孩子的力氣都沒有,但方雲舞依然感動落淚。之後,她在護士的幫忙下吃了些東西,並請護士們轉告胡秘書,她情況很好,並婉謝所有人的探視。
反正這間醫院和附設的坐月子中心都是之前就已預訂好的,這裡有足夠的人手可以照顧她,她甚至連胡秘書都不太想見,連許曉紅都是到了她坐完月子要回家時才知道她已經生下孩子。
「我就想你應該要生了,打了電話給你卻都接不通。你也真不夠意思,至少我可以來看看你吧,連人都不給見的啊?」許曉紅雖然抱怨著,不過還是到醫院來陪好友出院。
「有什麼好看的,我當時那麼慘。」方雲舞只是輕描淡寫的說著。
「你呀,要是真的出了事卻什麼也沒跟我說,我就當我沒你這個朋友!」許曉紅沒好氣的撂下話,尤其是聽到她失血過多的那一段,光是聽都覺得情況好危急。
「那不是更好嗎?我本來就不是個好朋友,你不也氣了我好一陣子?」尤其是她執意要打工過獨立生活的那段時間裡,許曉紅氣得連話都不想跟她說,甚至故意提早搬走。
「事情都過去了,我也沒話好說了啊,再說你現在也夠可憐的了。」
許曉紅陪著方雲舞回到住處。
看著方雲舞手裡抱著寶寶的模樣,許曉紅發覺眼前的好友似乎已經變了個人,臉上不再帶著公主般的高傲,除了看著寶寶時眼裡會出現些許欣喜,其他時候,她幾乎都是沒有表情的。
「他們有說什麼時候要來把孩子帶走嗎?」
「暫時沒有,寶寶會跟著我一陣子。」
「那到時候如果他們來把孩子要走,你會很難受吧?」許曉紅已經開始擔心起那時候的事了。
「你要聽我逞強的跟你說,我不會難過嗎?」方雲舞反問著,但臉上卻沒有因為提及這件事而憂慮。
許曉紅看著她,接著歎了一口氣。「雖然現在提這些好像有些殺風景,不過你應該知道我是真的很擔心你,而且我也沒聽你說過未來你想怎麼做。」
「等我做了再說好了,根據上回失敗的經驗,我已經明白,很多事別把話說得太早。」
「鍾翔會讓你一直住在這裡吧?」
「我不知道,我也沒有問過,不過這也不重要,現在孩子已經生了,我再調養一陣子後也可以出去工作,到時候不住在這裡也沒有關係。」
「你……你如果想搬走,跟我說一聲,也許我可以跟你一起住。」
「你跟黃荷住在那兒好好的,何必搬?我可以自己住的,我現在已經習慣了自己一個人住了,沒關係的。」
「你真的沒關係嗎?」
「當然是真的,你沒聽過為母則強嗎?我現在簡直像是無敵女超人。」方雲舞甚至開起玩笑,只是眼裡沒有什麼笑意。
兩人正聊著,電話突然響起。
方雲舞看了眼電話,抱緊了懷裡熟睡的寶寶,對許曉紅說:「幫我接吧,說我睡了。」
許曉紅瞭解她的用意,接起電話。
「是胡秘書啊,她已經睡了,有什麼事嗎……鍾伯母想看寶寶?」許曉紅看了方雲舞一眼,見她點頭,許曉紅便替她與胡秘書約了時間,然後才掛斷電話。
「你也可以當我的許秘書了。」看著許曉紅替她約時間的模樣,方雲舞笑著說道。
「鍾家的人還真的什麼事都透過秘書來跟你聯絡啊?」想見孫子竟然是請外人打電話來約時間,這對許曉紅來說可是很新鮮的事。
「那也好啊,可以省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