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再次得到這寶貴的四個字,即使再冰冷高聳的牆,也難逃碎裂的一天。
「當然了,而且你是在爺爺死後,頭一個對我好的人,我當然會加倍對你好。」水綠很單純,卻不知這種類似他並非獨一無二的話卻是他的死穴。
敢情好了,他是順位遞補的囉?
他火大。「那是不是不管是誰對你好,你都會湧泉以報呢?」語畢,他忿忿的躺上床,轉過頭去,心頭很氣。
明知水綠是沒有多餘心思的,他聽了才更惱。
「我說錯了什麼嗎?」她急急忙忙跟到床邊,滿心不解自己又是哪裡做錯。
水綠當然沒錯,錯的是他不該再試探,她愈是太真心,反而愈傷他,唉!
「蘭,我說錯什麼了?」不解蘭藺心事的水綠,仍舊拚命想清楚自己究竟哪兒做錯。
聽著她軟軟的聲音充滿自責,他倒不好意思再氣下去。「我沒事,睡吧!」得不到安撫的人反過來還得安慰她。
「真的?」
「難不成你還希望我繼續氣下去?」
擔憂的小臉立刻搖得猶如搏浪鼓,她當然不希望蘭藺繼續生氣。
「乖,上來睡了。」
「好。」水綠乖乖脫鞋上床,偎在蘭藺懷裡。
為什麼最近她老是惹蘭動怒呢?是不是該去請教一下師姐,他們兩人相處甚久,師姐應該比她更瞭解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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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聽完水綠的轉述後,元夏荷先是哈哈大笑,繼而才摸著水綠的頭。
「師姐,我講的有這麼好笑嗎?」她很認真的問。
「噗!哈哈哈……」當然不是水綠說的有多好笑,而是沒想到她的小師弟數十年來如一日,對於感情的表達毫無長進,居然還停留在小孩子的地步,儘管嫉妒也還是不願說出口,真是傻哪!
配這單純的小姑娘,怕是有段長時間會讓他飽受煎熬之苦了。
果真是絕配。
「水綠,不是你說的好笑,是你的蘭太有趣了。」
「他氣成那樣算有趣嗎?」果然是師姐,才會這麼瞭解蘭在想什麼,來請益果然是對的。
「其實蘭藺不是在生你的氣,不過……應該也算是,畢竟他是嫉妒,嫉妒你將其它人看得比他還重要,你別看他外表裝作毫不在意,其實在這方面,他小氣、自私得很,一旦你被他看中了,你的眼底就只能容下一個他而已,要不然他可是會一直吃醋的。」
蘭藺在吃醋?「可在我心底,他真的很重要。」
「你有老老實實地跟他這樣說嗎?有用那種非他不可、沒他會死的態度?或是用眼底只有他一人,其它人都無關緊要的模樣?」元夏荷的表情是難得的嚴肅,之中卻又帶著一點好笑。
的確啦,看這小倆口濃情蜜意的確是有趣的。
需要這麼表示嗎?「師姐,我沒這樣表現出來,怎麼辦?」
元夏荷拍拍了水綠的肩安撫著。「沒關係,就衝著你喊我這聲師姐喊得我高興,我就告訴你吧!你的蘭、我的師弟他小時候真的很可憐。」清楚以蘭藺的性格絕對不會主動說出這些,那麼就由她這個師姐代勞為他們的感情加溫。
「蘭藺是在七歲的時候被我師父撿回的,當時我師父是尾隨一對夫婦,因為他們懷抱著嬰孩,又愈往深山走,師父察覺有異,沿路跟著,直到後來才明白原來那對夫婦是想把身體最孱弱的蘭藺給扔了,因為他的久病拖累了全家,他們只好將他扔在山上讓他自生自滅。
「師父本想立刻帶回蘭藺的,但又想到那對夫婦說不定會回來,可等了一天後,他們並沒有回來,師父只好把他帶回來。
「你知道嗎?蘭藺自始至終都沒有哭過,當師父問他會不會想念父母時,他甚至還說他早沒了父母,唉!」元夏荷輕聲地歎。「那時候的蘭甭說有多冷漠就有多冷漠,身體不好的他在床上足足躺了一年之久,是師父的回春妙術才將他的命留了下來,從此他就只信任師父一人,坦白說,我也是花了段時間才取得他的信任,也難怪後來他會這麼氣我。」
頓了頓,因為元夏荷發覺水綠已經哭了,沒想到蘭藺的命運比自己還坎坷,害她心頭一陣一陣地痛。
她這才終於有些明白蘭藺為何以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自己,帶著一種期盼被愛卻又怕遭到遺棄的眼神,她終於能體會了。
但她怎麼好想、好想哭呢?明明又不關她的事情,她卻不停想落淚。
元夏荷會意地替她抹淚,蘭藺真是好運氣,即使性格這麼差,又老愛試探人心,卻還是給他碰上一個可愛的小姑娘,她卻沒這麼好運了,惹上的竟是個大魔頭。
唉!蘭藺有水綠照顧,她就放心了,這樣也算對得起師父吧?「水綠,蘭藺是個不太容易相信人的人,一旦他把信任交付出去,就表示他也把自己的命交給你,別跟我一樣讓他失望了。」
上回她害蘭藺躲上山,萬一水綠也來一下,他恐怕會繼續往上爬吧?哎呀!呸呸呸,蘭藺才沒這麼歹運呢!
「我不會的。」她抽抽噎噎地說,不行,要當蘭藺的支柱,她怎能這麼愛哭。「師姐請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蘭藺。」
「那就好,希望你能成為他此生最大的依靠。」打她認識蘭藺開始,他沒掉過一滴淚,正如師父所說,也許是因為蘭藺找不到讓他哭的理由吧!
最可悲的事情他都經歷過了,還有什麼此眼睜睜看著親生父母頭也不回地離開還痛心呢?
可是,同情歸同情……她還是很喜歡小小欺負他一下,誰教他是她唯一的師弟。
「師姐,我覺得蘭一定很寂寞,因為無法去相信一個人,心肯定是封閉的。」她不敢奢望自己能成為蘭藺心底最大的支柱,她只求蘭藺日後能開開心心的度過每一日,這樣就夠了。
「如果可以,我會盡我最大的能力去讓蘭藺開心。」這將是她往後最大的目標。
「水綠啊!我們家蘭藺能遇見你,真是他三生有幸。」她由衷祝福他們能幸福一輩子。
離開了元夏荷,來到書房外頭,水綠看見坐在裡頭的蘭藺,似乎正在想事情,她也沒進去打擾便靜靜待在門口望著。
嫉妒是什麼?
師姐說是當她如果看見蘭藺跟其它女人靠得太近的時候,她心頭的感覺便是嫉妒,毋須真的發生,光是想像她就能明白。
原來嫉妒是一種很酸很酸的心情,假若有天蘭藺不再需要自己了,她想她必定會心碎。
不被自己喜歡的人需要,就等同子被遺棄一樣,教人痛、教人一輩子也忘不了。
抬頭,發覺門外又站到失神的丫頭,蘭藺來到她身旁。「想什麼,又想出神了?」
水綠不發一語撲進他懷裡。「蘭,你幸福嗎?」抬起小臉,她問。
「現在嗎?」眸底盛著粼粼柔光。「現在的我,很幸福。」
摟緊懷中的水綠,他覺得此生已不再有所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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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水綠才發現原來蘭藺真的是個很厲害的大夫,不論什麼藥拿給他,他都認得出來,不論什麼病症交給他,只要還沒嚥下最後一口氣,就絕對救得活,害她愈來愈佩服他了。
即使心知自己幫不上什麼忙,水綠依然跟前跟後,盡量不讓蘭藺太勞累。
元夏荷也將這一切看在眼底,唇與眼紛紛透著喜悅之情。
「看著他們這樣,真是令人又羨又妒。」坐在元夏荷身旁的盛恩全如此說著。
除了臉色蒼白之外,實在看不出他有哪一點是像中毒的樣子。
「千香堂」的毒就是這點可怕,若非長孫烈焰有發信警告,就連元夏荷也看不出異狀,除非毒發,要不然誰也不會知道盛恩全即將不久人世。
「是啊!等你病好,也能找到一個心愛的女子相伴一生的。」是她累了自己的大哥,唉!早知道她就別想認什麼親了,想認又不敢認,才拖出這樣的結果。
聽見元夏荷的歎息聲,盛恩全隨和地笑。「夏荷,我從沒怪過你的,別自責了。」
「如果不是我,你不會變成這樣的。」
「是命吧!」說得無奈,臉上卻沒有一絲的怨恨。「其實我已經佔了太多的幸福,有這下場也沒什麼。」視線不知不覺落在元夏荷頸上的玉珮。
有些事情不必說,他也看得透澈,也清楚每個人必定有其無奈,他不會去逼誰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怎麼這麼說呢?你人好,應該長命百歲的;我則是滿肚子壞心機,我這樣的人才不配活著。」她多想與盛恩全相認,可家人皆認定她已死,如今她也改變不少,早習慣這樣風雨的生活,若要與他們相認,自己又投身江湖讓爹娘繼續擔憂,又豈是孝順?
盛恩全握住了她的手。「夏荷,沒有人……絕對沒有人能批判你什麼,如果有,我也會站在你這邊的,懂嗎?你是個善良的姑娘,只是命運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