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只有二十二歲,那又如何,對許多人來講,年齡與實際人生經驗總是不相符的,他就是其中之一,那麼,她又何須在意?
既然他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辦到,而她也相信他能夠做到,這不就夠了?
「康橋。」
「嗯?」
「從現在開始,我……」她輕輕道,「要踏上我的新人生了,而你……」她扶起他的臉,對上他濕潤的眼。「也要努力開拓出你的新人生喔!」
「嗯嗯。」他像個小孩子一樣乖巧地點了點頭。
「我們……」她柔聲呢喃。
「一起合作經營我們的人生和婚姻吧!」
「好。」兩人相對而視,不約而同悄然一笑,他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她赧著雙頰點點頭,彷彿在某種只有他倆理解的心靈契約上,烙下了永生永世不悔的簽章。
那是一份比世俗的婚姻證書更神聖的契約。
這一刻,他們對彼此許下了一輩子相扶相持的誓言,三天後的結婚證書只是給外人看的,在他們心裡,此時此刻簽下的契約才是真正能夠束縛彼此的承諾。
就從這一刻起,他們已經是彼此的人生伴侶了。
「康橋。」
「嗯?」
「我還有一個小小的疑問。」
「什麼疑問?」
「為什麼是我呢?」
「……有一天,當我們一起牽著孩子的手上幼兒園時,我再告訴你。」
「……」
真狡猾!
三天後,他們在法院公證結婚了。
下午,康爺爺就打電話通知說會立刻趕回來;傍晚,康橋就帶著新婚老婆搭上南下的列車,逃之夭夭。康健也只能為表弟欺上瞞下到他結婚那一刻為止,這已算是仁至義盡了。
寬敞的火車雙人座位上,康橋偏偏要跟鄺求安擠成一堆,鄺求安幾乎有半個身子全偎在他懷裡,他則好整以暇地不時偷吃幾下豆腐,滿嘴口水饞得要死。
鄺求安推開他又湊上來的嘴。「別這樣啦,好多人在看耶!」
「有什麼關係,我們是夫妻啊!」說著,康橋不甘心地捉住她的手,貼過臉去硬是又親了她一下。
鄺求安又好氣又好笑地再次推開他。「好了啦,說正事啦!」
「什麼正事?」
「你以為我們這樣能逃多久?」
康橋失笑。「誰說我們要逃的?」
鄺求安橫睨著他。「不然為什麼你一聽到外公要回來了,拉著我就跑?」
「我想給你多一點時間做心理準備呀!」康橋又嘟過嘴去親親她的唇。「更何況,我們才剛結婚耶,起碼要給我們幾天時間親熱一下嘛!」聞言,鄺求安臉紅了。「呃,先說好,那種事我……我都不懂的喔!」
換句話說,她是個二十六歲的「老」處女,原裝貨,未開封過的,自然什麼也不懂。
康橋邪魅地一笑。「沒關係,我懂。」
鄺求安瞄他一下。「我想也是。」看他就是那種女孩子會很哈的類型,不懂才怪。
康橋莞爾。「我在十四歲的時候就有第一次經驗了,當時我老媽就警告我說,絕不准玩人家規規矩矩的女孩子,還逼著我發誓,結婚之後就再也不許到外面玩,也不許包二奶,我想,那是她切身的感受。所以。你儘管放心……」
摟著她的手臂緊了緊,「我絕不會在外面養女人,」他在她耳畔低語。「也不會有什麼一夜情給你抓,嗯?」
鄺求安定定地凝視他片刻,頷首。
「我相信你。」
「謝謝你,老婆!」康橋眉開眼笑,滿意極了。就知道她會是個最合乎他理想的女人,當他希望她信任他的時候,她就溫馴地相信了他,並不會因為他們彼此仍舊可以算是陌生人而保留她的信任。他果然沒娶錯老婆!
「啊,糟了!」鄺求安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驚叫一聲,臉色也跟著翻白了。
「怎麼了?」康橋關切地問。
「我都忘了,有……有人要告我!」鄺求安驚慌得眼眶都紅了,把陳玉婉的事詳細的告訴康橋之後,淚水也滾下來了。「怎麼辦?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他們一定去告我了!」
康橋毫不猶豫地掏出手機來。
「喂,周律師嗎?我是康橋啦,有點問題想請教一下……」
五分鐘後,他收起手機,對她露出安撫的笑容。
「放心吧,周律師說了,這種狀況他們是告不了你的,他們能告的也只有陳玉婉一個人,倘若他們硬要牽扯上你,我也委託周律師了,他會出面替你處理,周律師最拿手的就是這種案件,所以,放心交給他吧,我保證一定會沒事的,嗯?」
「我相信你,」鄺求安雙眸濕灑灑地顯得格外晶瑩清澈。「謝謝你!」
「真感激我,就答應我一件事。」他溫柔地拭去她的淚水,低聲道。
「什麼事?」
「拋開一切煩惱,好好的享受我們的蜜月,嗯?」
「好,我答應你。」
於是,接下來一個月,他們在綠島度過了極為愜意又熱情的兩人世界,同時,康橋也在「訓練」鄺求安,要讓她成為一個完美的女人。
鄺求安是個內向文靜的女人,康橋卻強迫她要在床上學習享受,而鄺求安也溫馴地順從了他;鄺求安不會游泳,康橋又逼她在三天內就學會了最基本的狗爬式;鄺求安不會跳舞,康橋就每兩天教她一種新的舞步……
他是在「訓練」她,但也是在教導她如何享樂人生,擺脫過去的噩夢。
雖然她從沒有告訴過他,但從她的外表上就可以看出,往昔的她過的是如何艱苦的生活。
會逼得她活不下去的人生,絕不可能舒適到哪裡去吧?
「在想什麼?」
夕陽下,輕風吹拂著白浪滾滾,沙灘上,鄺求安抱著雙膝坐在那兒欣賞艷紅的火球緩緩墜入海平線的另一端;康橋端著兩杯冰涼的飲料在她身旁坐下,一杯遞給她,自己就另一杯先狠狠地灌下幾大口再說。
「我在想,我還欠養父母一大筆債,不知道你能不能讓我去找工作賺錢來還債呢?我保證不會妨礙到我們的生活的!」
「欠你養父母?你跟他們借錢?」
「不,不是,是……」
從最早的幼兒記憶開始,一直說到養父母將一迭記帳單交給她為止,鄺求安的語氣極為平淡,康橋卻可以自其中聽出與語氣截然不同的感傷。
「真要為那種債定個名字的話,我想,養育費比較合適吧!」
「養育費?」康橋挑高了帥氣的眉。
「嗯。」目注火紅的夕陽,鄺求安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養母還要我回去嫁給超市老闆的兒子,說超市老闆願意付兩千萬的聘金,這麼一來,我欠養父母的養育費就可以一口氣還清了。」
「超市老闆的兒子?」康橋的眉毛挑得更高,幾乎飛上了半空中。
「嗯嗯,超市老闆的兒子已經三十歲了,不過……」鄺求安依舊心不在焉地回道。「他的智力只有六歲。」
竟然要她嫁給低能兒?
康橋的臉立刻黑了一半。「小安安。」
「嗯?」
「明天一早我們就離開這裡,我剛剛和表哥聯絡了一下,他說外公的人快找到我們了。」
「喔,那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裡呢?」
「你養父母住在哪裡?」
「高雄。」
康橋咧嘴一笑,那笑容竟有幾分陰冷的味道。
「那我們就去高雄。」
「咦?」
經濟不景氣,能維持一家小小的文具行已經不容易了,但鄺求安的養父母為了寵溺獨生子,硬是拿房子貸款又借錢來給兒子開公司,想也知道,結果絕不會太美妙,生意沒做起來,老本倒是愈虧愈多,最後還虧到了高利貸那裡去了。
高利貸在討債的時候是很可怕的,鄺求安的養父母被逼債逼急了,只好先拿了超市老闆那兩千萬聘金去應急,可是接下來就換超市老闆來跟他們要「債」了。
「你女兒呢?到底回來了沒有?」
「這……這……」鄺父和鄺母滿頭大汗,拚命交換眼色。「快回來了,就快回來了,總不能工作說不做就不做了,得讓老闆有時間另外找人來接她的位置吧?她是很負責任的,不可能說走就走的!」
「嗯嗯,負責任是好事。不過……」超市老闆狐疑的眼神不斷在鄺父和鄺母之間來回。「她真的會回來嫁給我兒子?」
鄺母窒了一下,然後腦袋卯起來點個不停。「會,會,我保證會!」
話剛說完,叮咚一聲,文具行的自動門打開,三人轉首望去,見鄺求安緩步而入,鄺父、鄺母不禁大喜過望,馬上衝過去把鄺求安捉到超市老闆面前,根本沒注意到尾隨在後的康橋。
「看,我說她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她這不是回來了嗎?」
「很好,」超市老闆滿意的頷首,還伸手摸向鄺求安的臉蛋,想仔細看看他花大錢「買」來的媳婦貨色如何,如果兒子不會「用」,或許他可以替兒子「用」,反正是買來的,誰來下種應該都沒差。「那麼,明天我就開始準備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