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台中去喝『周董』他兒子的喜酒了,大概要一個禮拜左右才會回來。」
「喝個喜酒,幹嘛喝那麼久?」
「因為他們要……」康健不懷好意的咧嘴一笑。「順便和『陳董』談談你的婚事囉!」
噗!
康橋又咳又笑!因為他噴了表哥滿頭滿臉的水-又氣急敗壞地把冰水丟回給康健。
「他媽的『陳董』又是誰?」
「海線的。」
「可惡,就知道你們會催我回來,都他媽的沒安好心眼!」
「你們?」
「外公和老爸啊!」康橋憤怒的大步回到自己的臥室,「老爸也說要替我安排婚事,現在外公也要替我安排婚事,」一邊怒吼,一邊翻找換洗衣物。
「是怎樣?他們以為我有兩根鳥嗎?」
康健失聲大笑。「一根就夠用啦,老弟!」康橋怒氣沖沖的橫他一眼,懶得再找衣服了,直接走向浴室,「他們哪一個也別想操縱我的『鳥』事,那是我的人生,又不是他們的籌碼!」吼完,砰一聲浴室門關上。
「鳥」事?
康健斜肩靠在門上,大笑。「那你想怎樣?」
「我要搶先結婚,看他們能怎樣!」康橋的怒聲從門縫裡鑽出來。
康健漫不經心地喝著冰水,想了一下。「假結婚?你騙不過他們的啦!」
康橋冷哼。「當然是真的結婚!」
康健訝異地挺直了身子。「你有女朋友啦?」
「沒有,不過……」浴室門突然打開,康橋的腦袋探出來,賊笑嘻嘻的。「有個女同志找我結婚,好混過她老爸、老媽的催婚,過兩年後,我們再離婚。」話落,腦袋縮回去,門又關上了。
「你不怕她後悔不離婚了?」
「結婚前,我們會先簽好離婚證書的。」
康健聳了聳肩,「隨便你,不過……」他走回冰箱,把冰水瓶放進去。「就算你真的結婚了,也不一定能夠解決這件麻煩。」
刷一下浴室門又打開,腦袋再度探出來,「你不會說出去吧?」康橋瞇眼問。
康健笑了。「當然不會,我也不贊成這種事啊!」
「那你又順從外公的操縱,和他替你安排的對象結婚?」
「沒辦法,我跟你不一樣啊!」康健無奈地撇了一下嘴。「幸好,你表嫂算是個不錯的女人了,起碼,她很聽話。」
聽話?
他是在養狗,還是養貓?
康橋搖搖頭,腦袋又縮回去,門關上。「那二表嫂呢?」
他所說的二表嫂,並不是二表哥的老婆!康健也沒有兄弟,而是康健的小老婆。
「那個女人……」康健呻吟。「就真的很麻煩了!」
「哦?怎樣麻煩?」康橋的聲音透著十分明顯的幸災樂禍。
「既野蠻又凶悍,老是跑來這裡吵吵鬧鬧,連爺爺都有點受不了,老是叫我趕快想辦法搞定。」
「誰都可以受不了,就是外公不行,這件事可是他安排的喔!」
「是沒錯,但是……」康健苦著臉喃喃道。「你敢這麼跟他說嗎?」
「當然敢!」氣勢萬丈的說完,頓了一下,再追加一句弄話。「一說完我就蹺頭!」
康健怔了一下,爆笑。「原來你也很弄嘛!」
「對上外公那副蠻不講理的大嗓門,誰不弄?」
「說得也是。」
「算了,那也是你的問題,你自己搞定吧!不過,剛剛你為什麼說,就算我真的結婚了,也不一定能解決這件麻煩?」
「還用問嗎?想想你怎會有二表嫂的吧!」
「可惡,那就……就……到時候再說吧!」
浴室門開了,康橋腰部圍著浴巾出來,一邊用另一條浴巾擦拭頭髮,看樣子是清醒多了,不過兩隻眼皮卻反而更沉重了。
「你拿我的手機幹什麼?」
「幫你換新的手機鈴聲。」康健賊笑兮兮的把手機扔還給他。「每次我來,你就幫我換新的手機鈴聲,」而且都是康健自己錄的一堆無聊東西。
「你真的很無聊耶!」
「讓你隨時都可以『懷念』老哥我的聲音啊!」康健一臉令人噁心的笑。
「最好是懷念!」康橋嘲諷地咕噥,隨手將手機扔到脫下來的衣服堆上。「我要睡了,拜託,就算台灣要陸沉了也不要再來找我,我真的很累了!」
「好好好,你去睡吧!」
於是,表兄弟倆各自揮揮手,一個回自己的房間,一個轉向自己可愛的的床。
直挺挺的往床上倒下去之後,康橋暗暗發誓一定要睡到飽才要起來,天要塌就塌,地要陷就陷,他照睡不誤。
可是……
一陣「豪邁」的手機鈴聲就在他闔上眼的那一瞬間開始愉快的念起來,「為兄弟可以兩肋插刀,為女人可以插兄弟兩刀……」
儘管插,不關他的事!
他把腦袋深深埋進枕頭裡。
康健的聲音繼續在手機裡樂不可支的念個不停。「為朋友可以赴湯蹈火,為女人可以把朋友丟進熱湯火堆裡……」快丟,丟了就別再吵他了!他抓來另一個枕頭往頭上壓。手機愈來愈興奮的持續擾人安眠的任務。「人生有一知己,可以不恨……」恨你媽的×!
他抓狂地丟開枕頭,爬過床,在另一邊的衣服堆上抓起還在「為了女人,可以把知己掃進垃圾桶裡……」念個不停的手機,本想關機就好,但想想又不甘心,於是按下通話鍵,深深吸了一大口氣,然後對著手機發飆。
「干你××操××,林刀死郎喔,三更半瞑卡三小電為!」
第二章
「我們結婚吧!」他……他說什麼?鄺求安錯愕地拿下手機來瞪眼看,強烈懷疑是不是中華電信接錯線路了,不然就是有插播……
「喂,小安安、聽見沒有?我們結婚吧!」
又是小安安!
「跟你說我二十六歲了!」鄺求安有點孩子氣的叫回去。
「好好好,大安安,明天,不對,再……呃,五個鐘頭後,就十點,我在台北地院門口等你,記得把證件都帶來喔!」
「咦?可是……」
「一定要去喔,我們不見不散,你要是不來,我就一直等在哪裡,等到我變成人干……」
「但……」
「好,就這樣!」
鄺求安再次拿下手機來瞪眼看!手機那頭收線了。
就這樣?
哪樣?
十點前,台北地方法院門口,鄺求安還是來了。她也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會來,也許是因為康橋說了不見不散,而她聽得出來他是認真的;也或許是因為,當她想要再給自己一個最後的機會時,結果就真的出現了一個機會,雖然不知道這個機會究竟是真的,或只是老天爺開的另一個玩笑,但,她想試試看。
因為,她真的不甘心就這樣放棄了!她抬腕看了一下手錶,差十五分十點,他應該還沒到吧?不過,就算他到了,她也不認得。從頭兩句粗暴凶狠的圈圈叉叉台罵來判斷,他應該是個起碼四十歲以上的台灣郎,但之後,他那低沉溫和的嗓音又像是三十來歲的外省人,老實說,她根本猜不出他到底多少歲,更別提他是什麼樣子的,就算他已經到了,她又該如何認出他來呢?
環眼搜尋四周,她問自己:到底哪一個會是他呢?
突然,她的視線定住了,並不是因為她認出康橋來了,而是一個十分吸引人的「對像」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那是一個笑容燦爛得就像個大男孩的年輕人,最多二十一、二歲,一身隨性的休閒上衣和牛仔褲,是個非常迷人的年輕人,但這些都不是吸引住她目光的原因,而是他有一股說不出的帥勁兒。
無論是他的五官、笑容,或是穿著、舉止,都十分的帥氣,就連他就地坐在台階上的姿態都帥得不得了,這還是她頭一次見到這麼帥氣的年輕人,帥得她明明知道這樣盯著人家看很丟臉,可偏偏就是拉不開眼。
真的好帥喔!她暗暗讚歎著,就在這時,那年輕人的視線不經意地掃過她,使她忍不住瑟縮一下,趕緊移開目光,以至於她沒注意到那年輕人的視線在掃過她之後又馬上拉回來,並定定的盯在她身上。那年輕人雖然十分吸引人,但圍在他身邊的人卻又令人無法不退避三舍。
一個是高頭大馬,手臂上盤著一條張牙舞爪的紅龍刺青,表情嚴厲、目光凶狠的彪形大漢;還有一個濃妝艷抹,纖指夾著一根煙的妖嬈女人!怎麼看都像是幹那一行的;再加上一個黑西裝、黑墨鏡、三分頭,標準日本黑道分子打扮的男人。
至於最後一個是最令人訝異的,那是個高鼻子、藍眼睛的阿兜阿,手上拎著公事包,就像我們在美國電視劇集裡看到的那種白領階級,他正在滔滔不絕地對年輕人說著什麼。
那年輕人十分吸引人,但除了阿兜阿之外,其它那三人卻又非常之嚇人,雖然眼睛的健康很重要,但生命更寶貴,因此周圍的人都顧不得養眼,腳下先拉開一段安全距離再說,再趁他們不注意時偷瞄幾眼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