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長在這樣的家庭,雖然耳濡目染,卻討厭別人用八字、命中注定……這類說詞,強迫我接受我不樂意的事。
「祖父說,我太驕傲、太自信也太自視甚高。我是那種相信人定勝天的男子,可那次、祖父說這話時,我非但不感覺厭煩,反而心底滲出一種類似滿足的感覺,那時我就明白,原來啊,我是願意的。」
「那麼早,你就喜歡我了?可那時,我只是個小丫頭不是?」
聽見自己被他喜歡著,氣息微微紊亂、心急促,這是不是代表,自己也是樂意被他所喜歡?不自覺地,予月向他偎近。
「沒錯,還是個冷冰冰、瘦巴巴,小得讓人很心疼的小丫頭。而且最糟的是,我喜歡你,你卻不喜歡我。」
「為什麼我不喜歡你?」
「你認為我凶,我一出現,你那些鬼哥哥、鬼叔叔、鬼奶奶們全避著我。」
「我這樣對你說的嗎?」
「你沒直接對我說,但對予祥、予恩說了。」他垂下眉臉,眼底有一絲與他不相稱的哀怨,見他這表情,她滿懷抱歉。
「你傷心了嗎?」她輕觸他的手,他想也不想,就將她的手握在掌心中。
「我不傷心。」
「為什麼?」
「一來,你還太小,小到還不認識男女之間的喜歡是什麼;二來,我這種人不會把時間浪費在傷心上頭的,我只會把時間用來爭取你的喜歡。我寵你、疼你,我想,一年不成、兩年必定可以,兩年不行,我就往第三年努才,總有一天,你會喜歡上我,像我喜歡你那樣。」
「後來,我果然喜歡上你了嗎?」
「對,但當中發生一件很關鍵的事。」
「什麼事?」
「我病了,我全身發熱,大夫卻找不到藥來醫治,予祥、予恩靈機一動,想起每回他們生病發熱,只要把你抱在懷裡,很快就會痊癒。於是予恩瞞著你阿爹,把你帶到我屋裡,你餵我喝水、照顧我,還當我的小涼席,果然我的病很快就好起來了。之後,我便食髓知味。」
「怎麼說?」
「我天生體質燥熱,經常在夜半熱醒,便是冬天,也很難一覺到天明。我的精誠居與你的屋子只隔一片牆,開始,我搭梯子爬牆,只要鑽上你的床,抱著你,我就能安安穩穩睡到天亮,而你也不再在半夜裡被凍醒。
「你阿爹一度以力,你長大了體質改變,不再總是手腳冰冷,卻不曉得是因為我這個大火爐的關係。
「慢慢地,我的武功越練越好,再不需要梯子,輕輕一躍就能跳上你的屋頂,我並不確定那個時候,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我只知道,我心底早有認定,而你,並不反對我的認定,於是我盼著你的及笄禮,盼著把你娶回家去……」
他緩言細語,說著原本打算隱瞞的過去,她聽著聽著,情動、意動,一個、兩個隱隱約約的影子在腦中閃去,她不清楚自己捕抓到的是什麼,只曉得那個感覺不錯。
慢慢地,她睡著了,他低頭望向她恬靜的容顏,心動。
心隨意走,男子的慾望漸漸出籠。
俯下身,他親吻她柔軟的唇辮,那個甜、甜進心坎,他的體溫一點一點逐漸攀升,那是讓李媚君燙得皮膚起水泡的溫度。
擎曦心頭一驚,害怕傷了予月,急著想下床,卻沒想到這個小妮子像是舒服極了似地,偎得他更近。
他呼吸喘促,慾望勃發,可她越來越過分,像是急欲汲取這份溫暖似地,抱住他的腰,臉貼上他的胸口,連腿都跨上他的腳。
原來啊,別人遮之唯恐不及的熱度,恰恰是她最喜愛的溫暖。
誰敢說,他和她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第11章(2)
他們的戀情在秘密進行中。
擎曦托太子向皇上請假,發誓不把予月娶進門,絕不回京述職。
予祥、予恩沒有一個可以說項的太子朋友,只好乖乖回任上當差,但有予廷、予博和予青幫松掩護,擎曦和予月,偷偷地談情說愛。
太子跑一趟京城後、又轉回臨州,他帶來皇帝的賞賜,千畝良田,萬兩黃金,和一塊大大的金字招牌『平安侯府』。
後家不缺銀子,但也得忙著尋地、買地、蓋房子,這等風水大事,便是后羿再不樂意,還是得靠賀家人幫忙。
后羿一忙,擎曦和予月相處的時間自然多了,日裡夜裡,兩人天天膩在一起,賞景聊天,下棋看書,就算啥事都沒做,只消一個眼神,看見對方在自己身邊,那個幸福愜意感便油然而生。
今天,二爺賀銘看中一塊地,約后羿出門,趁這個機會,後家阿爹前腳走,擎曦後腳進門,拉著予月上馬車,「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事實上,他們並不是去一個「好地方」,而是回孫家故宅。
下馬車,予月竟熟門熱路地跨進孫家院子。
「奇怪,門上的封條不見了。」她下意識說話,並未考慮太多。
「予月,你想起什麼嗎?」擎曦拉起她的手。
對哦,自己怎會這樣說話,真怪……她注視他的臉,想了半天,搖頭。
「沒關係,別勉強自己,走,我們到園子裡。」
她沒問為什麼要到園子裡,好像根本知道他要做什麼似地,她拉住他的手,一起前行。
走過前面兩個院落,便聽到隱約傳來的嘈雜聲響,他們再往前行,不多久看到幾百名官兵圍著園子,不准閒雜人等進入。
領頭的隊長認識擎曦,躬身放行,他帶著予月走進去,不過幾步功夫,就看見尹泰在指揮工人做事。
池塘的水被抽乾,塘底的淤泥已經清理乾淨,幾名壯碩的工匠拿著錘子,一下一下敲著石板,把石板給敲碎了,再一簸箕、一簸箕運上來。
尹泰看見擎曦和予月,快步向他們跑來。
「怎麼想到帶予月過來?」
「這裡是予月發現的,當然要帶她來看看,怎樣,挖得如何,裡面真的有藏東西?」
「應該是吧,到目前為止,情況都和藏寶圖上標的一樣。」
「不知道數量如何,希望夠多,能讓國庫充盈。」
「父皇說了,這幾年風調百順,再加上肅貪有成,從那些貪官家裡搜刮出不少財富,若今天挖出來的東西能讓人滿意,下令免稅三年,也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真的?」予月驚訝問。
「當然是真的,依你們後家的生意,免稅三年,多出來的銀子一定然可以把鋪子開到鄰近各國去。」
「掙那麼多銀子做啥,人一生吃多少、用多少都有一定的數量,何必辛苦自己為錢汲汲營營。倒是我聽阿爹說過,他小時候家裡無錢無糧,很羨慕都居哥哥們可以上學堂,這些年,雖然在我阿娘的教導下讀了不少書,可他心底多少存著遺憾,便想在全國各處尋地蓋學堂、聘師父,不收學費,再提供一點銀子,讓有心唸書的窮人家孩子有機會讀書。」
「後家果然是積善之家。」
「若不是做善事,阿爹也不會有如今的日子,我阿爹曾經替一個死在路邊的乞丐收屍理骨,不多久便碰到人販子,他從人販子手中買下我阿娘,後家才從此發達起來。我阿爹深信,積善之家必有餘慶。」
擎曦聞言,濃烈了眉眼,問:「予月,這話你什麼時候聽來的?」
「不就是賀爺爺第一次到我家裡作客,問阿爹是不是做了啥好事,否則怎能娶到……」
話說到這裡,予月自己也驚訝了,摀住嘴巴。她竟然記得?
見她這副表情,擎曦連忙把她軟軟的小手收進胸口,低聲安慰,「別害怕,這樣很好,一天一點、慢慢記、慢慢想,早晚你會想起來,你曾經很喜歡、很喜歡賀擎曦。」
「挖到了!」工匠驀地一聲熱烈驚呼。
尹泰和擎曦、予月猛然回頭看,石塊底下,的確有鐵板,見狀,眾多工匠急急鬆鬆去尋來繩子、將鐵板吊起,在鐵板底下,果然出現一個密室。
「放梯子下去!」尹泰出聲,工匠們紛紛動起來。
「殿下,梯子不夠長。」
「去後頭林子,砍些竹子來用。」
擎曦問她,「想不想下去看看?」
「好。」
予月點頭,擎曦攬住她的纖腰,一個縱身、施展輕功,飛下密室。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過去幾年,他能夜夜偷渡到自己床邊卻不教阿爹發現,他的輕功,還真的是一絕。
「你還好嗎?有沒有嚇著?」雙足落在箱子上頭,擎曦問。
「沒有。」有他在,哪裡有事情能嚇得著她。
不多久,尹泰也飛身下來,他們並肩站著,擎曦沒鬆開予月的腰,他們四下探看。
孫睿圖真的很聰明,池塘面積不大,誰都不會想到,下面能理多少東西,所以寶親王把整個府邸都給挖透、挖爛了,獨獨沒想過池塘。
密室不大、卻很深,箱子一個一個堆疊,疊上好幾層,尹泰拍去箱子上頭的灰塵,打開鎖扣,裡面全是黃澄澄的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