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你傳什麼話?」
「她說,唯有尹秦哥哥過得好了,她的魂魄才能自由飛翔,她要尹泰哥哥忘記江晚晚,另外追尋一份真切的幸福,他們此生注定無緣無分,可她願在佛陀座前修身修性,修得來世與尹秦哥哥同船渡共枕眠,她發願,要與尹泰哥哥約定來生。」
聞言,擎曦無語。
予月見狀,輕輕推他。
「擎曦哥哥,如果方便,你把話傳給尹秦哥哥吧?」
「他不會相信的,他會以芳我刻意找話安慰他。」
是因為這個啊,那她太有經驗了,要取信於人,自然要有私密事來鋪梗。
「他會信的,只要你告訴他,埋在梅樹下的,不是紅豆而是晚晚的心,阿泰沒注意,它早已在春天發芽茁壯,長出一裸名為幸福的幸福樹。你告訴他,晚晚真心希望他幸福。」
那是尹泰與晚晚之問的約定?擎曦懂了。
「行了,我會告訴他,現在,睡覺!」連日奔波、他早已累壞。
擎曦霸道的聲音在予月耳裡縈迴,令她安全的男人回來,安全感也跟著回轉。
閉上雙眼,她也累壞了……
第6章(1)
李媚君不只一次上賀家尋擎曦,卻總是相遇不到,最後她索性派了探子在賀後兩家門口候著。
可她並不曉得兩家只隔一道牆,擎曦只要躍過牆就能和予月見面,更不知道為了運送木料方便,後府有一個很大的後門,可以方便車子進出,於是後府的牆和後門,成了擎曦和予月的進出點。
擎曦相當松碌,朝廷派任尚未下來,他已經開始東奔西跑,予月不過問他官場之事,因此她並不真正確定他在忙什麼,不過一有空,他便讓她穿上男裝,帶著她到處跑。
予月知道躲遮不是好辦法,同在臨州總會相遇得到,何況朝廷派令下來後,他這個地方官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廟,早晚會被抓到,但擎曦胸有成竹似地,並不擔心。
這天,他帶她到廟裡拜佛,禮佛後,雙雙進入廂房,她才發現尹泰早已經等在裡頭。
透過擎曦的傳話,尹泰對她有了新看法。
每回碰面,他都不斷追著予月問生死、問佛法、問一些連老人家都參悟不透的人生道理,直到擎曦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才閉上嘴巴。
一壺清茶、兩三碟點心,他手邊一本青皮冊子,筆墨紙硯都準備好。
看那情勢,予月直覺要退出廂房,擎曦拉住她,問:「你要去哪裡?」
「你們不是要談事情?」
「我有說你得避著嗎?」他莞爾一笑,拉著她坐在自己身旁,方才坐定,他就搶先開口道:「該說的說、不該問的別問,晚晚的事,予月全說完了,不會有更新的事。」
予月點頭,認下擎曦的篤定。的確不可能有更新的事了,擎曦回來,孤魂野鬼再不敢近她的身。
「知道了。」
尹泰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把手邊的冊子往好友跟前推去。
擎曦拿起來,翻一翻,快速看過幾頁後,凝聲問:「沒有更直接的證據?」
「有,聽說藏在他京城的府裡,我派幾批人夜探,但裡面埋伙不少高手,還有種種巧妙機關,我的人無功而返。」
「阿飛呢?他也不行。」阿飛是機關專家,擎曦特為尹泰尋來的人,他布下不少機關,助尹泰的阿爹無數次選餅敵人暗算。
「就是他也不行,我才著惱,想盡辦法也沒有進展。」
「所以你想回京嗎?還是想繼續留在這裡?」
「這裡有些事,我已經摸索出些許脈絡,就此放棄太可惜。」
「你可以交給我。」
「交給你?你能分得了身?再過幾日就要赴任,屆時,李媚君還不知道要怎麼讓你傷腦筋,再者,你的生意、你的予月和賀家,哪樣不需要你分心,算了,這種事,還是讓我這個王老五來盯著吧。」尹秦出聲揶揄。
「幹嘛講得這麼可憐。我有個堂妹呀思芹,長得又溫柔又美麗,雖然不會彈琴喝曲兒,可女紅可是一流的。予月,你說對不對?」
「思芹的好處才不只你說的這些。」予月笑臉盈盈回道。
「怎麼,還有我不知道的?」擎曦接腔。
「賀四叔和嬸坤,沒把思芹當女子教養,因此她不像一般閨閣女子軟弱好欺,她讀很多書,見識很廣,還有一副俠義心腸,果勇、聰明,不畏強權,雖然是身無武藝,可該做的事,即便知道危險,也要去做。」
「我都不知道予月這麼擅長觀察人?」尹泰好笑問。
「我經常導思芹聊天,互相推薦書冊,我發覺她書讀得很廣,幾乎什麼都有涉獵,況且小時候,我同思芹一起上學,師父經常誇讚她是才女呢。」
「最最讓我吃驚的是,那天在寶親王府,李媚君都快把眼珠子給瞪出來了,她還堅持陪我一道去換衣服,她分明嚇得手腳冰冷、渾身顫抖,可看在旁人眼裡,她還是一副氣定神閒模樣。你別告訴我,面對李媚君那種強勢惡毒的目光,普通女子可以做到她那樣。」
「如果她像你說的那樣,下回倒是可以去瞧瞧,如果瞧得不錯……」
「怎樣?動心思了?」擎曦接話。
「不,可以認個妹子來玩玩。」有他這個「哥哥」在,賀思芹的身份可要攀貴上好幾等。
「不必,賀府風水好、男子多,思芹的哥哥們排排站,一個廳堂站不完,她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哥哥。」
兩人鬥過幾句,笑鬧一陣,尹泰方端起認真態度,問:「擎曦,你打算躲李媚君躲到什麼時候?她可不是個會死心的女人,她要的東西,向來都會要到手。」
「你以為我是「東西」?」擎曦惡起口氣。
「行,我說錯、我道歉,你根本不是個東西!!」
一句挑惹人的話,卻讓予月笑得悶不攏嘴,看見她的笑,擎曦失了計較心。
他握起她的手,認真說:「予月,你相信我,就算是皇上,也沒辦法逼我做不想做的事。」
「所以如果哪天你娶李媚君進門,肯定是心甘情願嘍?」尹泰鬧他。
尹泰這話,純粹是開玩笑,這時,他怎麼都沒有想到一句玩笑,會在擎曦和予月之間重重地劃下決裂的一刀。
予月又笑開懷,看著擎曦那張踩到糞便似的臭臉,她心想,殺了李媚君大概會比讓他心甘情願迎娶郡主更容易。
這天晚上,予月和擎曦並肩躺在床上。
她問:「你覺得,尹秦哥哥會忘記晚晚,重新愛上別人嗎?」
他思索半晌,回道:「我並不認芳尹泰對晚晚有那麼深刻的感情,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不過,晚晚對尹泰確實傾心。」
擎曦的話讓予月芳晚晚難過。晚晚傾心,尹秦卻未必多情,聽起來,讓人有些傷感。
「可尹泰哥哥力晚晚遲遲不肯成親,是明擺著的事實。」
「尹秦的性子有些執拗,旁人越是勉強,他越是要逆著來,如果他家中雙親不那麼反對晚晚的話,也許他不會反抗得這樣強烈。」
「其實他何嘗不朋白,晚晚那樣的身份根本進不了他家大門,又怎不清楚就算他真的排除萬難,把晚晚婁回家,依晚晚那副清高孤冷的性子,根本無法扮演一個好妻子、好媳婦。也許初時,彼此尚有幾分欣賞情誼,但到最後,恐怕兩人之間只會剩下無止境的爭吵而己。」
「可我在他臉上真切看見落賓哀傷。」予月反駁。
「我沒說尹泰不喜歡她,以晚晚的才情,心繫於她的男子一大把,何況是從小便受詩詞文章薰陶的尹泰,然而他們兩人的性格相異太大,尹泰從小被人呵護服侍長大,早已習慣身邊人的順從,而晚晚雖出身青樓,性情卻頗為清高。」
「初識那年,尹泰覺得晚晚的性子新鮮特殊,可之後,每每兩人想法相左、意見不合時,便會爭執不休,一次兩次,尹泰不再低頭,而被男人哄慣的晚晚,更學不來俯首。」
「尹泰不雷要一個植詩懂詞、才情高超的妻子,需要的是能幫他安定後宅、順從父毋辱長心意的妻子,而晚晚畢競出身青樓,身份差距、觀念態度,都泣定他們無法得到完美結局。」
予月問:「難道你不相信,男女之間的感情可以打破門第、超越一切?」
「你會這樣想,是因為你沒見識過真正的門戶隔閡。」攀曦道。
「我見過許多女子原本是好的,卻因為嫁進錯誤家庭、碰上不喜歡自己的公婆雙親,而丈夫又不能給予太多的支持,為求在那樣的婚姻裡生存,慢慢地,她磨蝕自己美好的個性,變得刻薄多疑、滿腹心計。
「這也是為什麼很多男人在得償所願,將心愛女子娶進門後三、五年,又沾上別的女人,那是因為他們發現枕邊人變了,再不是當年自己喜歡的那一個。」
「你這樣說話不會平。如果女人可以保持原本的美好性格,就能得到和樂美滿的婚姻,誰捨得改變自己?是男人提供不起一個不教女人改變的環境,卻又怨恨女人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