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眼小了,予月悄悄地偏過頭看一眼擎曦。幸好……擎曦表情並無不同,連半點驚艷目光都沒出現。鬆口氣,她緊了緊兩人交握的手掌心。
「喂,我在問你話,你是誰啊?」李媚君再向前靠近。
她一靠近,予月下意識皺眉,她臉上擦著厚厚一層香粉,衣服也薰上濃香,可是,卻聞到淡淡的血腥味。
擎曦不動,卻用冷眼嚇人,但李媚君不怕,又更靠近幾分,身子幾乎碰上他,這下子,予月甚至感受到一股冷冷的陰氣。
直覺地,她退開一小步,旁人沒發覺,擎曦發現了,他扣住她的腰,低下頭來親暱地問:「怎麼啦,不舒服嗎?
不舒服?看他接住那女人腰肢的手掌,她李媚君才不舒服呢!不知道打哪裡來的嫉妒湧上,李媚君視予月芳仇敵,像射刀子似地,向她射去兩道凌厲目光。
予月一陣頭皮發麻,只想盡快把她給打發掉。
「我們的馬車驚擾了姑娘,還望姑娘見諒。」
但她哪有那麼容易被打發?
李媚君橫眉怒目,看著擎曦目不轉楮,心底更加不是滋味。
她打小任性驕縱、不肯服輸,從來都是眾人眼底的珍珠,不管她在哪裡出現,所有人的目光都會迅速集中在她身上。
李媚君瞄一眼予月,臉上出現鄙夷。她的娶容分明及不上自己,為什麼那男子視她如珍寶,卻棄自己如敝展。
抬高下巴,她滿臉驕傲,斥唱,「閉嘴!我有同你說話嗎?什麼下作身份,也敢在本郡主面前開口。」
擎曦不看李媚君半眼,他心底明白,徹底的漠視傷人更深,尤其是一個自視甚高的女人。
他不想與她打交道、不想與她作對,只想……傷人不見血。
他對予月說:「既然郡主不想同咱們平民百姓說話,咱們上車吧。」
李媚君被他氣得內傷,她胸口快速起伏,鼻息發出嘶嘶聲,握住鞭子的手顫抖不已。
他到底是誰啊!憑她這般嬌艷容貌、高貴身份,他競連一個眼神都不給,而他身旁那個,又瘦又孬,他卻對她小心翼翼、呵護備至?
衝動搶上前,李媚君不避諱男女之別,在大街上一把拽住擎曦的手臂,怒不可遏地說:「我不准你走!!」
她不准他走,他就不能走?哼!擎曦在心底冷笑。
她阿爹又沒當上皇帝,她還當真以為自己是公主不成?就是真公主,也沒這副驕蠻樣的,丟人現眼!寶親王一路從京城丟人丟到臨州來了。
擎曦一把甩開她,和予月兩手交握,就要離開。
李媚君手抓長鞭,怒指他後背,厲聲斥唱,「來人,把他們給我攔下。」
命令一出,寶親王府的幾名侍衛上前,強將擎曦和予月圍在中間。
他冷眼向他們逐一掃去,各個都是身懷武藝的高手,寶親王什麼時候與江湖人士聯絡上了?濃眉一緊……心思浮動……
「告訴我,你呀什麼名字?」李媚君推開侍衛,擠進他身前。
眼看週遭聚攏的人越來越多,予月只想快點離開,擎曦明白她的心思,冷冷丟下話。
「賀府,賀擎曦。」
「賀府?就是專門幫人家看風水算命的賀府!那可好,這幾日我爹爹正想去賀府走走,我便隨他去一趟,屆時,你得好好招待我。」
終算自報身份了,她就不信有男人不在自己面前認輸的!李媚君得意一笑。這人還有點眼色,懂得識時務。
等等……賀擎曦?是賀秦的兒子,那個受皇帝看重、在宮裡頗有人脈地位的賀擎曦?
話說得大剌剌,這樣的話從女孩子家嘴裡說出來,予月聽進耳裡、臉紅不已。
擎曦懶得理她,拉起予月準備上馬車,可她不依不饒,擋在前頭,說:「我沒讓你走,誰說你可以離開?」
她到底要怎樣?予月蹙眉。
「小女子向姑娘道歉,我們還有事待辦,還望姑娘………l
予月話沒說完,李媚君冷哼一聲,截下她的話,「我有說你不能離開嗎?你走啊,我只要賀擎曦留下。」
「你果真是寶親王的嫡女、惠平郡主?」再也忍受不住,天底下競有此般厚顏無恥的女子,好得很,他總算見識一回。
「我是啊。」
聽見他對自己說話,李媚君笑逐顏開,一笑開眉,如春風拂過,在場的男子明知道她是朵刺玫瑰,還是忍不住春心蕩漾。
「不盡然,寶親王好歹是皇室中人,怎麼可能養出這樣沒家教的女兒,別是冒名頂替的吧。」冷冷丟下話,擎曦拉住予月就走。
「你!」
李媚君這輩子沒這般受人羞辱過,她臉色青白交加,怒極氣極,怨恨自心底升起。沒有人可以這般待她,就算是她喜歡的男子也不行!
揚鞭,她把所有的帳全算在予月頭上。
擎曦聞風辨位,頭也不轉,手一揚,便拉住鞭子尾端,一個施力,李媚君抓拉不住、幾乎要撤鞭。
但她個性何等倔強,她是寧可受傷也不願松鞭子的,於是她順著擎曦的力道靠上他手臂,媚眼一轉,她臉紅心跳鬆開手中的鞭子,卻抱住他的臂膀,嬌笑倩兮,低聲道:「你想要我的鞭子,給你就是,幹嘛用搶的。」
擎曦頭痛不已。他這是招惹上哪家的牛鬼蛇神?
飛快出指封住她的穴道,將自己的臂膀從她手中抽出,當著她的面,抓起鞭子用力狠狠一扯,鑲滿全石的鞭子瞬地斷成兩截,他冷笑一聲,將鞭子損在地上。
「你還是少帶鞭子上街為妙,免得走到哪兒都有人吃虧。」
李媚君氣鼓雙頰,只恨雙腳不能重重跺下,從沒人敢這樣給她沒臉,她咬牙切擊、滿面睜獰,對著他道:「賀擎曦,我定要你為今日的無禮付出代價!」
他才不理會她的恐嚇,帶著予月上車。
予月滿眼抑鬱。這樣好嗎?那是寶親王的嫡女,聽說寶親王極寵愛這個女兒,今日之事,會不會給擎曦種下禍根?
寶親王財大勢大,萬一針對上賀家……她猶豫著該不該同她致歉,一回眸,本是想看向李媚君的,可她卻被李媚君身後一名女子……不,不是女子,而是……女鬼吸引住目光。
那女鬼不像鬼,一身淡綠色長袍,袍子下頭繡著幾竿翠竹,很少女子會在衣服上繡竹的,不是繡梅繡牡丹繡一些粉粉紅紅的花兒,就是繡雲紋、繡些柔和線條。
她頭上綴著幾朵鮮嫩的白色茉莉花,她離予月有段距離,但予月幾乎聞得到茉莉花香,發現予月在看她,她朝予月微笑點頭,淡淡的笑,讓人感覺很舒服。
這是第一個讓她感覺舒服的鬼,也是第一個擎曦在,還敢出現的鬼。她不確定李媚君身上的血腥味,和她有沒有關係。
予月的目光並無挑畔之意,但李媚君望見她落在自己身後的視線,就是覺得被挑畔到了,深吸氣,凌厲眼神狠狠錐刺著她,予月驀然一驚,飛快別開眼。
李媚君雙眼一轉,府上侍衛連忙上前,為主子解穴。
照理說主子受制,他們早該跳出來解圍,只不過這位郡主的脾氣太大,若沒得到她的指示隨便出手,怕是會馬屁拍到馬腿上,怎麼被治死的都不知道。
李媚君身邊的丫頭小紅湊上前,見她氣得厲害,連忙小心巴結道:「郡主別生氣,咱們回去同王爺說說,讓王爺把這個無禮小子的頭給砍下來,也不想咱們郡主是誰啊,京城裡多少名門公子想同郡主多說一句話都還盼不到呢,他居然敢這般囂張………」
忽然,拍一聲,一個結結實實的巴掌甩過去,小紅半邊臉頰瞬間腫脹不已。
小紅閉上嘴,臉火熱火熱地疼著,卻不敢伸手捂。跟在李媚君身邊多年,自然瞭解她是看上那位公子了,可人家態度擺明就是瞧不上她啊!小紅提醒自己,接下來幾日少往郡主身邊蹭,郡主的火氣定要找人發洩的。
李媚君定定望向馬車駛離的方向,她對自己發誓,賀擎曦她要定了,不管用什麼手段,她都要嫁進賀家與他舉案齊眉,至於那個醜女,若不教她身敗名裂,她誓不為人!
另外一邊,予月自從上車後,眸光就定定落在擎曦身上,臉上有著說不出的憂慮。
「怎麼啦?千嘛這樣看我。」他一勾手,將她擁進懷裡。
「那位李姑娘………」
「怕我瞧上人家?」擎曦玩笑道。
他何嘗不知道自己招惹上麻煩了,這段日子,他刻意低調迴避不教寶親王發現自己,就是怕出現糾葛,沒想到,該來的還是躲不開。
不過這種事不需要讓予月知道,她幫不上忙,只會瞎擔心,他寧可她開開心心的,啥事都不怕。
予月因為他的話失笑不已。如果他那副模樣叫做「瞧上」,那「瞧不上「的表現肯定很嚇人。
「我在擔心,你馬上要進京赴考,今日得罪她……她阿爹是寶親王啊。」皇帝的親兄弟,也是平民百姓可以隨意招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