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你。」他輕攏她依舊蓬亂的頭髮,然後抹去她殘留在眼角的淚痕。「這件事我已經考慮兩天了,只是我還有一點遲疑,是不是真要為了你放棄我的自由;可就在剛剛,發現可能再也見不到你的時候,我才知道沒有你的自由,根本是個屁。」
她嗚咽一聲,眼淚再度順著臉頰淌下。
「別哭啊。」他指尖溫柔地抹去她眼淚。
她連連點頭。她也不想哭,只是太高興,太驚喜——
「我……剛才也一直在想……你條件那麼好,肯定有很多人喜歡,我很怕我配不上你……可是,我不要什麼事也沒做死掉了。」
「所以,」他端起她臉。「你也喜歡我?」
「喜歡,」她嗚咽著。「好喜歡,雖然我一直要我自己別喜歡上你——」
「現在可不准你這麼說了。」他緊摟住她。「你得喜歡我,非常非常喜歡才行。」
她用力點頭。這一點,毋庸置疑。
「來,」他把手機塞進她手裡。「按下發送就可以了。」
她發現寄件人上面有好幾個女性英文名,還說私生活不精彩!她瞪他一眼。
「人總有過去,」他舉起右手。「不過我發誓,從現在開始,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
她心頭一動。「為什麼?」願意做到這種程度?
「我知道你爸爸的花心,讓你很難相信男人的誓言,尤其是像我這種美男子,」他特別強調『美男子』三字。「所以,我不能只是跟你告白,就要你接受我的感情。」
他指指手機。「如此一來,我就再也沒有退路可走了。」
她低頭看著簡訊,又抬頭看著他眼睛。她知道自己眼前有兩條路,一條是緊抱著她爸屢屢再犯的實例,與他爭論宣告與誓言的不可信;另一條路只有三個字——相信他。
她吸口氣,按下。
發送——完成。
兩個人一左一右望著iPhone螢幕,好幾秒鐘沒有說話。
她抬起頭。「說真話,我想不出我身上有什麼特別的有點,能夠讓你這麼對我。」
他倒不這麼想。「在我惡劣、故意刁難你的時候,你明明很有理由放棄我、討厭我,但你沒有。」
要喜歡一個人好的一面很容易,但連壞的一面也同樣包容,則不簡單,而她做到了。
「而且,像你這麼好玩的人,全世界可能還找不到第二個。」邊說,他邊抓攏她頭髮,弄出一個沖天炮髮型。
「不要玩我。」她打他,打完之後開始抓順頭髮。她已經夠狼狽了,他還要故意弄丑她。「我說過,我不是生下來讓你玩的。」
「可是我就想玩弄你,還想把你帶回家好好玩——」他寵溺地看著她嬌嗔的表情。「怎麼樣,跟不跟我走?」
不正經、開黃腔。她嗔打他。
他大笑著摟住她。「好,別生氣,我們去領藥,然後回家——我肚子好餓。」
「我也是。」她臉埋在他肩膀道:「而且好髒,我滿身都是燒焦味。」她低頭看著自己已變成灰色的長褲,還有她房間裡的東西——該不會全壞掉了?
一想到這,她心情立刻掉到谷底。
「別擔心,」他大概猜得到她在想什麼。「最壞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啊,有一個非常大的按摩浴缸,還有香噴噴的沐浴乳,你愛怎麼洗就怎麼洗——而且,還附贈一個頂級按摩師供你差遣。」
愛吃她豆腐!
她再捶他一記,但一點都不痛。「說真的啦,我今天得跟你借個沙發睡一晚,我逃出來的時候手機不小心掉了,不知道有沒有壞掉——」
「我怎麼可能讓我的女朋友睡沙發,」他輕捏她鼻頭。「再不濟,也還有我的床可以睡。」
『女朋友』這三個字讓她臉忽地變紅。
「喔,有人害羞了。」他刮她臉頰。「歡迎加入我的生活。」
她看著他笑了笑,點點頭,兩人交疊在一起的手,握得好緊、好緊。
第10章
搭著計程車回到大樓,兩人立刻被員警招去做筆錄。由於起火點就位在安緹在處,員警花了特別多的時間在安緹身上。
經消防隊員初步判定,起火原因是她鄰房住戶忘記電磁爐還在煮水,朋友一約就出門了,所以才會電線走火引發火災。
安緹的財物損失不大,只有遺留在走廊上的手機被火燒壞,房間物品全部被保留下來。住她隔壁大意釀出火災的房客就倒霉多了,不但死人物品全毀,還得負上刑責,跟賠償房東的財物損失。
當晚,兩人回到卓海住的十八樓,已經超過十點。
好在卓海先前已經煮好晚餐,只需要把涼掉的咖喱醬熱一熱就可端上桌。又餓又累的兩人不顧形象大吃了起來,一鍋菜飯很快晴空。飯後,卓海沖了一壺幫助安寧心神、平穩焦慮的香蜂草茶。
回過頭,看見她已經歪倒在沙發上熟睡。
真是漫長的一晚。他抓抓她頭髮,又捏捏她臉頰,在她閉著眼像揮蒼蠅似地趕開他時,他才甘願放手。
想到將來的每一天,都將有她可以捉弄可以玩,他心裡就無比滿足。
好啦,他知道自己實在壞心眼。所以他決定,無時無刻一想到就要補償她。
「禮叔嗎?對不起,這麼晚還打電話給你……」在浴室,卓海邊望著嘩啦嘩啦流個不停的水柱一邊講電話。「剛大樓發生火災……不,別緊張,不是我們這一層樓,是安緹她家……」
卓海大致說明經過。
「我要麻煩你準備幾套女生穿的衣服,對,是她要穿的。她房裡的東西雖然沒損毀,但聞起來很可怕……對,都是燒焦味。好,那就麻煩你跟Julia……不,不用現在,明天帶來就可以。謝謝禮叔,還有幫我謝謝Julia。」
卓海口中喊的Julia,是禮叔的女兒,和安緹年紀相當。禮叔答應會請Julia幫安緹添購些女性用品。
雖然已過十點,外邊服飾精品店多半打烊了,可依卓家地位、人脈,就算卓海想半夜三點買衣服也不成問題。
結束通話,卓海關上水龍頭,空氣中還有一點燒焦的味道,揮之不去。就在他打開玫瑰精油瓶蓋,倒一點進浴缸時,他突然僵直身體,側耳傾聽。
什麼聲音?
一走近客廳,他立刻知道聲音從何而來。
兩行淚不斷從安緹閉起的眼瞼下淌出,表情痛苦。
「不要……救命……嗚……」
才從鬼門關逃了出來,也難怪她會作惡夢。
懷著心疼,他擁她入懷,輕撫她肩膀、背脊。
「別哭,安緹……你現在很安全……眼睛打開,看看你現在哪裡?」
他低柔的嗓音,就像座燈塔,逐漸把她拉回現實。
張開眼睛時,她一副三魂不見七魄的茫然。是卓海眸裡的關心,讓她脫離了腦中的夢魘,清醒過來。
「我……睡著了?」她坐直身體,摸摸自己的臉頰,想起自己滿身燒焦味。而他,卻沒半點嫌棄地抱著她,當她是朵花似地注視她,一股暖意湧入她四肢。
他從不妥協,不管什麼原因,只要不合意,他一概拒絕。換句話說,此刻盈滿他眸底的溫柔與愛,絕對出自真心。
她展臂緊環住他腰,臉就貼在他結實的胸肌上。
「……好溫暖。」太完美了!能這樣碰觸他。
他輕捏她緊繃的後頸、肩膀。她仰起臉。兩人目光交纏,他手指自她臉頰輕輕撫過,帶給她預約而顫溧的快感。
她從一開始就喜歡他的手,哪怕只是輕輕一碰,也能燃起她心頭的火焰。
「啊……」
在他俯頭貼近她臉頰時,他聽見一聲喟歎自她口中逸出。他對開太過躁進的擔憂,臣服於體內的yu 求。
親吻她。
……
直到心跳漸緩,她才終於尋出力氣張開眼。
這中間,他離開床鋪丟棄安全套,然後重新回到床上,拉開薄被覆蓋住彼此。
她疲憊而饜足的表情,完全滿足了男人虛榮的自尊。
他輕輕吻著她眉間、眼角,唇邊咬不住的笑意,讓她看起來迷人又年輕。
「好喜歡你。」這句話好輕易地就從她口中說出,而說出口的感覺,又是如此幸福。
「你怎麼知道我正想聽這句話?」他輕撥開她揉亂的額發。
「心電感應。」她手指來到他胸口。說真話,她好想睡,但又好捨不得閉上眼睛。
她好愛他此刻柔軟的表情,她湊唇親著他唇角。
他頭一撇,兩人唇瓣再次貼合。
只是精力沒辦法持續太久,一聲喟歎之後,她掙扎放棄,任憑倦意上湧。
昏睡之前,她沒忘記他早先訂下的約定。
「明天——」
「我知道,六點,我會準時叫你起床。」他含笑地親吻她額頭。「好好睡,晚安。」
她綻出一抹笑,在滿室的玫瑰花香,與他的溫暖中,進入深沉的睡眠。
如他所願的,可怕的夢魘,再沒回來找她。
半年後——
中午,安緹和卓海相約在溫州街一家複合式書店見面。早一步在裡邊做完訪談的她,悠閒地坐在窗邊喝著咖啡翻書;她現在已是雜誌社正職員工,不再是以前有一搭沒一搭的特約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