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元先生?」
鏡片下的雙眸微一掃射,大塊頭立刻嚇得噤聲,深怕觸怒老闆。
「這位小姐,您的支票我們不能收。」元琥珀將支票雙手奉上。
女人不著痕跡地打量著眼前書卷氣息濃厚的男子,他說話不卑不亢、鏗鏘有力,應該不是泛泛之輩,但這筆錢可不是小數目。
「你確定?」
「是的,我家少爺吩咐了,所有損失我們自己承擔,您無須負擔任何賠償。」
女人聞言,視線落在一旁的黑頭車上,原來當家作主的人一直在車上,是看戲?還是靜觀其變?她不予置評。
「可是元先生,車子被她砸成這樣……」熊樣男子情急搶白,惹來一記怒視。
「你還敢說!少爺交代立刻開除你,公司不用會霸凌老弱的人。」開了張包含薪資與遣散費的支票,打發走其實沒有損失的惡熊,元琥珀轉身再次面對女子。
「小姐,你的錢……」
「扣除下車處理的速度不看,你們也算是講道理的人,該我負責的,我不會佔你們便宜,錢你們就收下吧!放心,這支票絕對沒有問題。」
「但是……」
「好了,事情解決了,沒有囉唆下去的必要,天都亮了,我該回家睡覺了。」
天、天都亮了?元琥珀反射性望向天空,是天亮了沒錯,可他怎麼感覺她的邏輯好像哪裡怪怪的?
正欲繼續推卻,再回眸卻只看見女人瀟灑的背影走向一台火紅色跑車,然後揚長而去;無奈,元琥珀只好拿著支票回到車上。
望著很快消失在馬路另一端的車影,夏侯謙不覺揚起嘴角,馬路上這段清晨的小插曲結束了,過程有點誇張,不過還蠻精采。
接過元琥珀遞上來的支票,上頭的簽名令夏侯謙眸光一亮,忽地笑意更深,他還道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有這等傲慢的氣勢,原來是她?那就難怪了……
夜裡,一身勁裝的炎熠暖在巷弄裡穿梭跑給人追,足下一雙高跟長靴絲毫不影響她的利落;兜來轉去,由一道後門進入原先起跑的地點,姑且不論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句話有它一定的道理在,光是這飯店裡數十層樓與為數不清的房間,就夠她大玩捉迷藏了,方才往飯店外跑不過是故佈疑陣罷了!
別問她有偌大的空間玩捉迷藏,幹嘛還花心思故佈疑陣,開玩笑!她竊取了人家公司的重大機密,就是因為不小心才被發現,再不謹慎些,是要等被逮到然後讓對方斷手斷腳還是滅口嗎?
腦中飛快評估情勢,她知道最頂樓的房間,屬於那個不可一世的傢伙,雖然她無法掌握那個人神秘的行蹤,不過小心為上,最頂樓她去不得。
而頂樓下的那一層,據她所知,除了書房外,就是那個人的會議室與貴賓休息室,她估計那些緊追不捨的人不敢隨便亂闖,這也是她方才從書房離開後有機會跑出飯店的原因。
隨機選定一間房,費了一點工夫才打開鎖,閃身進入房間,室內燈火通明,她花了幾秒鐘才適應;這也不能怪她,最近不管是工作還是私人活動,她大多晝伏夜出,這房間裡光線很明亮,難免一時不太習慣。
在發現房裡有燈後,就作好心理準備面對房間有人的情況,但視線對上一名剛踏出浴室僅著浴袍的男子,多少還是有點尷尬。
空氣裡瞬間瀰漫著一股沐浴後的芳香,胸口微敞的浴袍隱約可見男子精壯的胸膛,濕漉漉的發稍滴落幾滴水珠,這幅美男出浴圖絕對堪稱性感養眼;令炎熠暖意外的是,對方發現房裡闖入不速之客的反應未免過於冷靜。
他不先開口質問是在等她自己解釋嗎?
霎時間,大眼瞪小眼,屋內的空氣瞬間凝結了一般,良久以後,身為不速之客的炎熠暖還是先開了口:「不好意思,我遇上了一點麻煩,這裡借我躲一躲,你想休息的話請自便,用不著顧慮我。」
普通人遇到這種情況,可能自顧自的休息嗎?男子不覺啞然失笑,當然,他不是普通人,但他也不想假裝沒事。
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又見面了,而且還是在這種情況下,照眼前看來,她八成就是今晚弄得大伙雞飛狗跳的搗蛋鬼,要不是他一時心血來潮,想重新裝潢樓上的房間,很有可能就不會發現,在他地盤上玩遊戲的人居然是她!
「你打算在這裡躲多久?」嚴格上來說,她這不叫躲,叫自投羅網才對。
思索了半響,她老實答:「看情況。」
男子眼底浮現一抹笑意,以一個不速之客來說,這女人感覺也太自在了,敢情她真的不擔心孤男寡女,而且他還衣衫不整……
瞧瞧那套緊身的衣褲,急促的呼吸牽動了一對飽滿聳動,火辣的正義女神搖身一變成為冶艷性感女神偷,吸睛力一樣百分百。
載入他公司幾項預定合作案的隨身碟,應該還在她身上吧?藏在她身上哪個位置呢?
男子打量的眼光毫不掩飾,目光灼熱得像是能赤裸裸地把人看透,隱約透露出一絲低調的危險,炎熠暖猜想,他不是簡單人物!
當然,她也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小白兔,只不過,那雙狹長的眸子,內斂而深邃,隱約顯示出它勾人懾魄的經驗老道,連從小骨子裡就流動沉穩血液的她都有些不安。
她瞇起一雙星燦美目,略帶英氣的眉頭微皺,「你是誰?」
男子唇角勾勒一抹玩味,「這裡是我的房間,應該我問你是誰才對吧?」
這男人抿著唇,給人一股魄力驚人的感覺,薄唇揚起邪魅又顛倒眾生;不笑好看,笑起來更加迷人,縱使是見多識廣的炎熠暖,也不得不暗暗讚賞他有副完美的皮囊。
他到底是何方人物?能成為那神秘男子的座上賓,理所當然不可能是簡單的人物,聽說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傢伙,也有雙東方味十足的鳳眼,難道他……
炎熠暖表面紋風不動,其實已心生提防,倘若眼前的男人不是這間飯店的客人,那麼他可能早就知道她躲進來的原因了。
「這麼晚了,你怎麼不在樓上睡覺?」她大膽假設,試探性地問。
刻劃有型的唇鋒噙著笑意,沒有隱藏對她的激賞,他喜歡她的聰明,還有戒慎卻不畏懼的模樣。
「忽然想重新裝潢房間,所以暫時都睡這裡。」明人面前不說瞎話,刻意隱瞞也沒什麼意思,「你呢?這麼晚了,怎麼不在自己家睡覺?」
「忽然想找樣東西,所以不小心打擾了。」心裡大概有底,聽他間接承認身份,她沒那麼意外,但還是暗歎自己的『好運氣』,這男人平時行蹤神秘、飄忽不定,她費了多大勁兒想鎖定都沒轍,如今踏破鐵鞋無覓處的時機點,來得也太不巧了吧!
「什麼東西這麼重要,讓你願意犧牲晚上的睡眠時間?」他明知故問。
「沒什麼,一個或許能解答我心中長久以來疑惑的小東西。」
「喔?要不要和我分享你的疑惑,說不定我能給你更正確的解答。」
兩人在房間裡各據一方,像兩個閒話家常的朋友,壁壘般的防備彼此心知肚明。
「不用勞駕了,我比較相信自己找到的答案。」看似從容應對的同時,她也暗忖著下一步,是否要和對方硬碰硬才能脫身?
男子輕笑一聲,無所謂地聳聳肩,前一秒還隨性地擦拭濕發,下一秒便毫無預警地衝向炎熠暖,將她雙手固定在兩側,把她困在他和門板中間。
他的動作快如閃電,炎熠暖根本來不及反應,「夏侯謙,你……」
「炎熠暖,『神令』的大小姐兼公司副總裁,平時性情冷如冰山,嫉惡如仇時也會像火山爆發;擁有冷靜精明的生意頭腦,血脈裡還是渴望冒險刺激的生活,可以一邊替公司作出重大決策,同時遊走於黑白兩道間的合作交易。」他對炎熠暖這個名字原本就不陌生,起先並沒有太大興趣探究,直到那天見到她的廬山真面目,並親眼見識她的氣勢後,如今他對她的資料,可以說是已經倒背如流了。
炎熠暖有一時的錯愕,她平時鮮少出現在公眾場合,低調的程度應該不亞於他,他是怎麼一眼就認出她的?
「你對『神令』的每個人都瞭若指掌嗎?」如果是,那她或許得重新評估他的實力,雖然她本來就沒有小覷過。
「是可以這麼說,不過,真正引起我有興趣瞭解的,只有你。」
他是在尋她開心,或者這是他獵艷時一貫的台詞?炎熠暖眉心微擰,不太喜歡自己心跳有點不受控制的感覺。
她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的,更不是頭一遭碰上美男的誘惑,過去她從來不會讓他們有機可乘靠近她身邊,眼下猝不及防的情況,是從來沒有過的,更是第一次以她的身手還無法掙脫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