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想影響別人的人生,那麼她自己的人生呢?
唉,真是兩難!
被那票女眷一折騰,戴銀兒整個上午的心情益發沉重,窩在廳裡哪也不想去,就連午膳時,也是意思意思地嘗個兩口,直到下午,傅總管告知獸圈已經完成,問她要不要放小秀下去跑跑。
戴銀兒一聽,就知道這是金秀外外出時吩咐傅總管的。
一想到那人,她才勾出些許笑意,特地走了趟獸圈,發現那些木工的動作奇快,不過是一個上午的時間,便已把柵欄全都釘好。
天曉得這圈地的範圍,可是比一個足球場大,有林地和假山造景,比動物園還要壯觀數倍。
想了下,她抱著對秀靠近,而清瑤則是落後幾步跟著。
來到獸圈,她把小秀放了下去,它立刻頭也不回地跑去玩耍。
她靠在柵欄邊,看著它又跑又跳,一下子追著蝴蝶,一下子又咬著地上的草,彷彿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她的唇角不禁漾著甜柔的笑,不住地追逐著它的身影,專注到沒發現已有人來到身邊。
「銀兒。」
霎時,她心頭一跳,沒回頭,雙手緊抓著柵欄。
糟,她把他都給忘了……說來也怪,秀外今早要出門時,壓根沒跟她提起要好生招待西門恭,才會讓她把這號人物給忘了。
「銀兒。」
那充滿深情的沉喃在她耳邊蕩漾著,在她心底剮開一陣陣的痛楚。
她攢眉忍著。
說她自私也好,無情也罷,現在的她,才是這副軀體的主人,殘留在這軀體上的情感,她要徹底拔除。
因為她已經認定金秀外。
至於正牌戴銀兒,早已香消玉殞,是故,她根本沒必要回應這個人的感情。
「表哥,你怎跑到這兒來?」收拾好心情,她笑臉迎人,看向後頭,沒瞧見清瑤,只瞧見他深情不悔的眉眼。
那表情揪疼她的心,她屏住呼吸,不讓自己的心為他的出現而有絲毫動搖。
「我想到你的院落找你,可是傅總管說不妥……所以我便在這裡閒逛,適巧遇見你。」西門恭說著,伸手想要輕觸她。
戴銀兒不著痕跡地向旁退開一步,勾笑道:「是啊,平常我總是待在自己的院落,今兒個到這,是把相公送給我的豹子放到獸圈裡。」
「你不是看了我夾在書中的字條而來的?」他訝問。
她比他還震愕。
夾在書中的字條?原來他給她書,是把訊息藏在書中?
「銀兒……你變了。」
那嗓音藏著濃濃的痛和難捨的癡。
「人總是會變的。」她沒看向他。
「所以……那晚,你才會失約?」
戴銀兒微皺著眉,不解他說的到底是哪一晚,只能含糊應道:「是啊,事已至此,表哥應該也明白了。」
既然四下無人,那就讓她把話給說清楚。
雖然這麼做對他是殘忍了點,但總好過他執迷不悔地等著早已不存在的人。
「你真的背叛了我?」他激動地抓著她的手。
戴銀兒想掙扎,卻發現他的力氣大得嚇人。「表哥,放開我……」
「我們是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你總說……非我不嫁,可是……」
「可我終究是嫁人了,不是嗎?」她看向四周,暗惱清瑤的自作主張,害她陷入如此窘境。
原以為他看起來斯文儒雅,應該不至於做出什麼逾矩的動作,但他要是這樣揪著她不放,被人撞見,她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那是因為我無能,姨丈才會決定把你許給金爺,可是……」他抓著她的雙手撫向他的胸口。「你知道,我是心如刀割……我是如此愛你,卻又必須眼睜睜地看著你上花轎。」
戴銀兒怔住,這才知道,原來當中還有這一段。他和正牌的戴銀兒根本是被棒打鴛鴦。
難怪這具身體對他有那麼深的依戀,戴銀兒離世前想必很不甘吧。
可,她又能怎麼辦?
她並不是一正牌的戴銀兒,就算她知道了他們之間相愛卻不能相守的無奈,她又能如何?
正忖著,卻發現他越靠越近。
「放開我……」她死命掙扎,但是力氣懸殊,讓她心生恐懼。
雙手抓著,一旦有縫隙,她就可以將他給甩開,但如此一來,就怕她的身份會穿幫……畢竟,正牌的戴銀兒,絕對不可能懂得任何的防身術。
「她也承諾我,就算出嫁了,可你的心是不會交出去的。」他不斷地接近,像是要吻上她的唇。「你是愛我的……」
「我已經不愛你了!」她別開眼怒吼,「表哥,你要是再不放開我,我可是要喊人了!」
他竟想吻她……難道在正牌戴銀兒出嫁之前,他們之間早已發生逾矩的行為?!
西門恭怔愣地看著她,像是不敢相信她竟會吐出如此殘忍而無情的話語。
「銀兒,如果你不愛我,為何出閣的前一晚,你會和我……」
西門恭眸底沉痛不滅的愛戀,教戴銀兒的心間一抖。
不會吧……出閣前一晚他們在一塊?
孤男寡女,又是兩情相悅,共處一室……要是沒發生關係,誰信?
震愕之餘,她又立刻聯想到,戴銀兒出嫁,要是她並非處子,秀外必定會發現才是。
但,秀外說過,他根本就不喜歡原本的戴銀兒,說不定他根本就沒碰過她。
否則,他豈能容忍戴銀兒還安穩地待在金府?
推論著,一陣惡寒從腳底板生起,冷得她渾身打顫。
要是秀外根本沒碰過戴銀兒,那她現在更不敢讓他碰,就怕這一碰,她便要背上莫須有罪名,到時候她要怎麼跟他解釋?
這種事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忍受的,他不會聽的,哪怕她說破嘴也沒用!
「銀兒,你的心裡不可能沒有我,就算那晚你沒赴約,但我還在等你,你……願不願意跟我一道走?」他說著,一把將她摟進懷裡。
他身上帶著一股淡淡香氣,戴銀兒胸口一窒,一股嘔吐感無預警地從胃部湧到喉口,她不禁乾嘔了聲。
「銀兒,你身子不適?」西門恭趕緊鬆開她,深情又擔憂的眸端詳著她,發現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半點血色都沒有。
她揮著手,要他退後一些。
待他退離一些,香意消散,那股嘔吐感也跟著消失。
這狀況好像在哪聽過……她想到什麼的皺起眉。印象中,在某些狀態下,只要聞到某些氣味,就會引起噁心反胃的反應,比如……懷孕?
戴銀兒瞪大眼,像被雷給擊中,腦袋一片空白。
懷孕?
怎麼可能?
可是……從她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一個多月,一直沒有來過月經……難道說,她真的是懷孕了?
而且,她最近肚子變大了……
那麼,這孩子是誰的?
她不知道……
「銀兒?」
「你別碰我!」她低吼著,不斷往後退。
不可以是他的,不可以……不,她根本就不該有身孕,她不該有……
「銀兒……」
「西門少爺,你怎會跑到這兒來?」
聽到熟悉的聲,戴銀兒忙抬眼,「傅總管,我表哥想到府外走走,卻找不到方向,你替我送他吧。」
「是,小的知道了,西門少爺往這邊走吧。」傅總管趕忙領著他離開。
西門恭不斷地回頭,她卻瞧也不瞧他一眼。
戴銀兒直瞪著地板,小手撫著肚皮,告訴自己必須冷靜。
也許根本就沒有懷孕,她不過是自己嚇自己罷了,她必須冷靜。
回到桃花源,戴銀兒一直窩在房裡。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怎地,她一點食慾都沒有。
晚膳端了上來,她卻是原封不動,最終要清瑤把菜給撤掉。要是以往,她早就食指大動,將菜餚給一掃而空。
可是今晚,她一直忍不住那逼上喉頭的嘔吐感,這明顯的生理現象,教她害怕極了,但她卻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只能窩在床上,想讓腦袋放空。
就這樣,半夢半醒間,她聽到有人推開門。她想張開眼,可是她的眼皮好重,後來她想,沒張開眼也無妨,會進她房的,除了清瑤就是秀外。
正安心時,她聞到一股淡香,心頭一窒,她奮力地張開眼,果真瞧見西門恭已坐在床畔。
「銀兒,你的氣色好差,要不要找大夫來診治?」他擔憂地問。
她瞪著他。「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這裡是她的寢房,他竟然大膽闖入……清瑤是上哪去了?!
「我聽說你身子不適,又聽清瑤說,你根本沒用膳,所以過來探視你。」
見他伸手要觸碰自己的頰,她掙扎坐起身,喝道:「給我出去!」
「銀兒,我只是想照顧你……」
「我不需要你照顧,我的相公會照顧我,請你出去。」忍著嘔吐的衝動,她低聲吼道。
「可是金爺尚未……」
「就算他還沒回府,也還有清瑤會照顧我,你出去!」
光是她對別的男人笑,就被視為勾引男人,要是被秀外撞見他坐在她的床畔,她會被扣上多大的罪名?
「銀兒……」
「出去!」她曾經交往過幾任男朋友,但唯有在秀外面前,她敢勇敢做自己,他願意包容她的壞脾氣,而且很愛她,她真的不想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