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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華甄

  此刻的冬雪非常緊張,她從未在山林裡以這樣的速度騎馬奔馳,看著飛馳而過的樹木,她覺得頭皮發麻,可是為了讓葛榮放心,為了甩掉追兵,她什麼也不說,只是努力控制好坐騎,緊跟在葛榮身後全速飛跑,心裡祈禱著。「馬兒,你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吧,只要別把我甩下你的背就好。」

  忽然,背上被一個石頭似的東西重重打了一下,她的身子往前一傾,差點失控落馬,她立刻夾緊馬腹,控制好身體往四周看了看,並沒發現異樣,心想也許是自己太過於緊張沒坐穩的緣故,便竭力放鬆身體。

  可是不久後她感覺到又有東西飛過身邊,還沒時間細想,她的坐騎忽然步伐紊亂,導致她的速度陡然減慢。

  她又驚慌又納悶地安撫著坐騎,調整著速度。

  「冬雪,你怎麼啦?」前頭傳來葛榮的聲音。

  她一邊忙著拉韁繩,一邊回答:「我不知道,好像馬兒受了驚嚇。」

  一直騎在她身後的珈珞加速衝了過來,冷嘲熱諷道:「看看那馬,像受了驚嚇嗎?你別以為你那大魔頭哥哥來了就想作怪!」

  她的話讓葛榮的臉色一寒,可是忙於安撫坐騎的冬雪無暇注意她,看到坐騎恢復了常態,立刻對葛榮說:「現在沒事了,快走吧!」

  她一夾馬腹,將坐騎引向前方,希望遠離那個陰險的女人。

  葛榮狐疑的目光在她背影上停留了片刻,也策馬追趕而去。

  在他們身後,珈珞暗自冷笑:這次,我看你命有多大?

  她一手控制著韁繩,一手探向箭囊,從裡面摸出幾個雞蛋大小的石頭,盯著前方與王上並轡而行的苗條身影,等待合適的機會。

  不久,他們奔上一處起伏的山坡,身後的追擊者也更加接近,雙方可以清楚地看到對方。而就在此時,冬雪的坐騎忽然搖晃著套著嚼子的腦袋,前腿彎曲跪地,她應聲墜落馬下,幸運的是她的坐騎同時趔趄倒地,否則她套在馬蹬裡的腳會要了她的命。

  「冬雪!」葛榮一聲驚呼,勒住坐騎,跳下馬向她跑來,先將她的腳從馬蹬裡抽出再抱起她,看到她滿臉血,不由得又痛又氣地罵道:「停止無聊的苦肉計!」

  冬雪頭暈目眩,渾身痛不堪言,在她聽到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時,努力地睜開眼睛,虛弱地說:「你快走,別管我!」

  隨後一陣暈眩襲來,她意識模糊地閉上了眼睛。

  身後傳來箭矢的破空聲和爾朱天寶瘋狂的叫聲,葛榮來不及查看她的傷勢,抱起她上了自己的馬,命令眾人策馬狂奔。

  冬雪的坐騎孤零零地跟隨在大隊人馬身後。

  第七章

  明亮的陽光照耀著小屋和泉邊帳篷頂上,寒冷的山風吹拂著,鬱鬱蔥蔥的山林散發著青草和山花的芳香。冬雪坐在草屋門檻上,看著坐在泉邊沉思的男人。

  自從那天墜馬被他帶來這裡後,已經過了好多天。

  清醒過來後,她只看到四面起伏無邊的山巒,以及這間幽靜寂寞的草屋和屋外一大一小的兩頂帳篷,她不知道其他人到哪裡去了,除了臉色陰沉的葛榮和照顧她的松子、強子,她還看到珈珞也在這,據她自己說,是王上覺得有個女人在,對她會比較好,才叫她跟來的。

  她寧願不要她陪,這個女人對她充滿了恨,她不想見到她。可是為了不激怒葛榮,她願意服從他的任何安排。

  可是讓她難過的是,他一直都不理她,既不跟她說話,也不問她的傷勢,甚至連看都不看她一眼。他住在大帳篷裡,而她獨自住在草屋內。幾天前,當她完全清醒,傷口也不怎麼疼時,她曾去大帳篷找他,想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他們會在這裡。可是他不理她,彷彿她是空氣一般。

  她相信他有足夠的理由討厭她、不理睬她。

  連她自己都討厭自己。是她害得他和他的部下身陷危機之中,還差點被殺;他好心給她的衣物在墜馬時弄破了;她笨拙的騎術讓他最珍貴的戰馬受了傷;還有,她美麗的容貌毀了,她相信,這才是令他遠避她的最主要原因!

  去找他而被他忽視的那天,她曾在泉邊看過自己的倒影,震驚地發現自己變得那麼陌生和醜陋。那水中的倒影真的是她嗎?那扭曲的面容真的是她嗎?

  她害怕地離開了泉水,並原諒了他的冷漠,那樣的一張臉,誰有興趣看?

  沒有了美麗的容顏,她覺得不可惜,那樣當哥哥再見到她時,就不會再糾纏她,也不會在夜裡潛到她房內嚇她了。

  只是,沒有美麗的容顏,她也失去了他,那個已經刻印在她生命裡的男人!

  想到他再也不碰她,不讓她睡在他的床上,甚至連看她一眼都不願,她的心裡就很難受。可是,她又怎能怪他呢?他從來就沒有說過喜歡她,也一直明白地告訴她,她只不過是他用來報復爾朱天寶的工具。

  滾燙的淚水流出,她趕緊用手去擦。卻碰到了臉上凸凹不平的傷,雖然傷口已經不那麼痛了,可是想起幾天前水中的倒影,她不禁厭惡地收回手。

  紅腫的腮,歪斜的鼻,滿是傷疤的面頰,讓她再也沒勇氣去面對心愛的男人。

  放下手,卻又看到手心同樣醜陋的傷。

  唉,我真是一個醜八怪,難怪他那麼討厭我!

  泉水邊傳來珈珞的笑聲,那個如今顯得十分快活的女人走到葛榮身邊,將手中某個東西遞給他看,兩人靠得很緊。

  這情景讓她心裡一痛,想起這幾個晚上,她看到珈珞到他的帳篷去,雖然他的帳篷內住著兩個侍衛,他們做不了什麼,可是看到她與他親近,尤其聽到帳篷裡傳出說笑聲時,她更覺得自己被拋棄了。

  「苦肉計?」回憶起在她昏迷前聽到的他的咒罵,她苦澀地想,難道他真蠢得以為她是那樣的人嗎?

  起身進屋,她關上門,阻隔了外面的陽光和笑聲,只留下滿室寂寞和幽暗。

  她本來就是個安靜孤獨的人,只是在享受過溫情和關懷後,她再也不能忍受這樣的孤獨寂寞,隨著傷口的癒合和疼痛感的減輕,獨自在只有一個火爐、一張床的茅草屋裡,她越來越食不甘味,臥不知眠。

  日子一天天的過著,除了每日來此替她的傷敷藥、換藥的老婦人,她能接觸的只是給她一日三餐的強子和松子,就連珈珞都不再來找她的麻煩了。

  這天早晨,她習慣性地坐在門檻上用眼睛尋找泉水邊的身影,卻沒看到他。

  「強子,松子,你們王上呢?」熬到吃午飯時,她問守護她的士兵。

  兩個士兵互相看了一眼,什麼都沒說。

  「我知道我很醜,你們不願看我。」她消沉地說:「那說說話可以嗎?」

  強子看著她,面上紅一陣白一陣,表情極不自在地說:「不是,姑娘還是很漂亮,可是,王上不許……」

  王上不許?!

  她木然地看著他,臉上已經開始平復的傷疤變得青白髮亮。

  「姑娘不要擔心,你的傷好了以後,會像以前一樣美。」松子也安慰她。

  可是她沒有聽到他的安慰,她的心被「王上不許」那四個字撕裂了。

  他不理睬她,也不許其他人理睬她,這等冷酷,更甚於她妖魔似的哥哥!

  她的心抽痛,眼眶發燙,可是她絕對不哭,因為這裡面沒有欺騙和背叛。從一開始他就說過她活該,他綁架她就是為了毀滅她,替他的妻兒報仇,就在不久前,他還一再告訴她,不要喜歡他,不要愛他,因為他不要她的感情。

  是她自己沒能管好自己的心,是她自己將心捧到他手中讓他撕裂,如今,心碎了,她怨不得人!

  從這天起,她不再走出房門,不再尋找泉水邊的身影,也不再開口。

  可是,強子和松子反而時常跟她說話了,只不過她極少回答。

  從他們口中,她知道葛榮離開這裡去打仗,把她留在這裡是要她養好傷。

  起碼,他沒有急於將已經被毀得面目全非的她送回酋帥府去報復她的哥哥。看來,他還沒有那麼絕情!

  心裡有絲安慰,想到可怕的戰場,她依然為他擔心,但她克制著不去多想。在他如此冷酷地對待她後,她為什麼要在乎他?

  從老郎中處,她討來針線,將自己破爛的衣物好好地縫補整齊,又將散亂的頭髮梳理好,由於手上的傷,她已經好久沒有梳頭,現在傷口在復原,她不想再蓬頭垢面。就算是醜八怪,也有權利打扮漂亮得體,不是嗎?

  一個午後,她坐在茅屋內,注視著地上。那裡有一群忙碌的螞蟻,正在辛苦地搬運她吃飯時落在地上的殘渣。它們是那麼纖細弱小,卻因為有彼此相依而顯得十分壯大。看著它們一個挨著一個,緊密地站在一起,同心協力將食物一點點地送往它們的「家」,她的眼睛潮濕了。如果她能選擇,她願意成為它們其中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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