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為了這件事,道拉奇登上迪爾家族的黑名單,只要有人一提及,他馬上被罵個臭頭,親族過百,人人都想圍殺他,羞與為伍。
「喲,梅絲美女,別把話說難聽了,其實艾妮亞的個性最像迪爾家,妳心裡是極喜愛她的,何必一張嘴嚼酸果子呢。」口是心非。
心事被說破,梅絲奶奶臉上掛不住,一陣哼氣。「你呀你,拿出奇準無比的塔羅牌替她算算,我實在不想再看她重蹈覆轍,走她父親的老路子。」
「算牌?」金巫一挑眉,不急著取出黑暗牌組,一臉和氣地看向當事人。「愛情來的時候,妳無力阻擋,雖有千軍萬馬,仍會全軍覆沒。艾妮亞,妳想知道未來的妳會朝哪一條路走去嗎?或是想預知日後的感情歸宿?」他尊重她,不強求。
辛愛妮搖頭。「再給我一杯血榴汁,未來的事留給未來去煩惱,目前我沒有自找麻煩的傾向。」
光是一個仇厲陽就夠她苦惱了,她正愁想不到擺脫他的好方法,怎麼可能自投羅網,繼續在這攤渾水中糾纏不清。
「天真的小女孩。」梅絲奶奶低聲輕哼,搖擺著她蛇頭亂竄的紅髮。
「我不是天真,而是務實,又不像某人,沒有愛情就活不了,一生追求不切實際的夢幻,蹉跎一輩子還不自知年華已老去,老愛裝絕世無敵大美女,一有機會就偷襲青春美少男。」棺材躺一半的人了仍惡習不改。
話鋒犀利的辛愛妮不算惡毒,只是直言直語,道盡梅絲姑婆對愛的執著,一點也不像提得起,放得下的女巫,為了一段已逝的戀情始終放不開。
不過也因為她過於直接地掀開人家血淋淋的內心,髮絲血紅的老婦人臉色頓時乍青乍紫,一下子似要吃人般睜大混濁雙眼,舉高法杖作勢要打破她腦袋,表情是極度憤怒。好在帥得沒得說的金巫及時安撫,這才平息了一場喋血事件,化解危機。
「艾妮亞,梅絲美女的忠告聽聽無妨,有些事一旦錯過了就要不回來,遺憾是人們心中最深的痛,它無法完美,時時絞痛妳不為人所知的角落。」那種痛,很苦。
「過來人的心聲?」辛愛妮無意刺探,手指一彈,一份女巫日報便飛上前,自行翻開。
他乾笑地裝傻。「看多了嘛!總會說些看似有感而發的大道理,妳們這些女巫一談起戀愛,哪一回不是轟轟烈烈,滿城風雨。」
愛呀!總是傷人。
女巫們的戀情很少有善終,不知是報應,或是太驕傲,相愛的時候如火如荼,片刻不忍分離,可是卻不長久,一點點小事便會造成決裂,由愛生恨,各分東西。
少數擁有幸福的,全賴另一半的容忍,他們的偉大不是愛上女巫,而是敢和她們長相廝守。「愛情是一種調劑,並非必需品。」她享受被當成女王的呵寵,卻不想有所付出。
「哎呀!美麗的艾妮亞,可別褻瀆神聖的愛情,妳的心會帶領妳走向正確的方向。」金巫笑著送上一朵香水紫彩花,它在巫界的花語是:將我的真心奉獻給誠實的你。
對自己誠實的人才擁有真愛,這是祝福。
她力持鎮定地斜眸一睨,心沒來由的狂跳一拍。「老闆,你打算改行當愛情咨詢師嗎?」
書攤旁一盞古老油燈發出近乎噗哧的笑聲,未點而燃的火光左右飄忽,時明時暗似在狂笑。
第五章
「封子,你給我的數據正確嗎?」綽號封子的封御書專長是計算機科技,原是信息室的一員,因為言修齊命案事關重大,因此仇厲陽要他專門負責資料收集及分析。
兩人是同一期畢業的同學,交情不錯,一直以來就焦不離孟,分派的服務單位更從不錯開,孽緣延續了近十年。
在性格方面,他們也是一動一靜,不出勤的封御書以內務為主,鎮日守在計算機前查計算機犯罪、協助支持辦案及信息相關案子的工作,以過人的解讀能力破解歹徒的密碼,進而揪出犯罪證據。
他善於放長線釣大魚,然後安排追蹤和佈署,有他加入的案子,通常會很快地找到寶貴線索,其洞悉力鮮少旁人能及。而仇厲陽則是待不住辦公室的狂獸,即使沒有接獲報案電話也會往外跑,他最擅長的是找出犯案動機,再根據封御書所提供的線索加以整合,以其敏銳的思考方式逮捕元兇。
兩個人若能相輔相成地組一小組,共同辦案,成效定出人意料,大大提高破案率,令作奸犯科的歹人無所遁形,手到擒來。
可惜大隊長另有一番考慮,刻意將這一對默契十足的夥伴拆開。因為他們合作的績效雖高,可瘋狂的程度卻不相上下,每每為了捕捉「一」個犯人,破壞的公共設備卻在百萬之上,甚至危急時還會拿警車去撞橋墩。
一次、兩次,上面還會撥款補助、口頭嘉勉,但次數一多,警政署長也笑不出來了,手捧來自各界的感謝狀大哭,直言負擔不起賠償費用。
「我調出的數據還需要懷疑?一筆一筆清清楚楚,絕無失誤。」數字不會騙人,明明白白地灘開。
「我不是懷疑你的能力,而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令人有種被當笨蛋耍的感覺。封御書兩手一攤,一臉無奈的說:「接受吧,我們的司法已死。」再廉潔的人還是禁不起金錢的誘惑,有利可圖的事誰會放過,只要膽子夠大,財源滾滾流進口袋,吃肉喝湯還不忘啃骨。
「他是怎麼辦到的?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累積這麼多財富。」太令人匪疑所思。
翻動著打印機剛印出的文件,眉頭深鎖的仇厲陽細數言修齊的財產附表,只見他國內有三幢房子、國外五幢、十七筆價值三億元的土地。除此之外,尚有一艘遊艇,兩輛積架,平時代步的百萬休旅車還是最低價的資產。
約略估算了一下,白手起家的言檢察官身價恐超過十億,可他的月薪不過十來萬,妻子無業在家,從事家管,出身一般家庭,也就是說兩夫妻都不可能是有錢人,即使投資得當,也無法在短短數年內坐收暴利,年年衰退的台灣經濟只能求保本,根本別想買股賺錢,所以,他們家的錢究竟是從哪來的?
「貪污、收黑錢,政商勾結之類,你看看這個,九五年土地弊案,收押的捐客重判十五年,罰金五千萬,當時真是大快人心。」「這有什麼不對?」仇厲陽湊近計算機屏幕,看向他所指的位置。
「是沒有,但是……」他叫出另一個畫面,兩相比較。「在捐客入獄服刑的第二個月,他的賬戶匯進相等金額,時間點上非常敔人疑竇。
「而且,我比照過他以往的案件,似乎鬧得越大的案子,賬面的數字也越大,雖然都判得很重,可是你不覺得事有蹊蹺嗎?」
「人頭。」
封御書讚許地露出微笑。「我也是這麼認為。真正有罪的人找人頂罪,他借風使舟,李代桃僵,從中得利。」
「的確是很大膽的作法,知法犯法玩弄法律,這案子財殺的可能性偏重。」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還有情殺。」封御書補充一句。
「情殺?」仇厲陽一愣。
「別看他外表文質彬彬,書卷味甚濃的儒者樣,他的女人緣好到叫人嫉妒,在日本有個十七歲的情婦,法國一個,美國也有,還勾搭上一名英國貴婦,香港那個因毒品交易而入獄……」
嘖!林林總總的風流帳足以編籍成冊,繪製百美圖。
「等等,毒品交易?」仇厲陽忽地喊停,視線留在那個香港女人的資料上。
「嗯,黃玉雯,英文名字lisa,九七年持香港護照到泰國金三角購毒,因數量過於龐大而引起相關人員的注意,在利用走私船運毒之時,以現行犯遭到逮捕,鋃鐺入獄。」
「誰提供她資金?」這是關鍵點。
「這……」封御書在計算機數據庫搜尋了一會,然後……「沒有這方面的紀錄。」
「毒品呢?」銷毀了,還是……他希望是前者。
封御書手腳極快地聯機進入香港警局的計算機。「咦?找不到,竟無毒品的下落?」
五十多公斤重的海洛英磚,共有八十一塊,若全數賣出可說是天價了,可現在全部不知去處。
「當時前往香港協助國際案件的司法人員也是言檢察官吧?」他不想妄加罪名,但事實明確擺在眼前。那時候,香港政府特別給我國方便,讓到香港執行勤務的官員享有特權,行李不必接受海關檢查,得以快速通過、領取,以防機密文件外洩。
只怕言修齊便是利用檢察官身份上的便利,大大方方將違法毒品帶回台灣的。
反正只要他對外宣稱封住的箱子隸屬司法機密,以他正派的形象,沒人會懷疑他的說詞。
富貴險中求,他真的太不把台灣法律放在眼中,堂而皇之地走過國人面前,辜負大家的愛戴與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