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琵琶不免同情那名客人的妻子。
西門鳳霄將金梅釵放下,再也不看一眼,然後又逕自選了一支典雅的木釵,木釵乍看沒有價值,上頭的雕刻卻很細緻。
「老爺,您不要金梅釵了嗎?」金梅釵比較貴呢!
他不答,親自替單琵琶插上木釵,然後付帳離去。
單琵琶再次感到不解。
在用午飯之前,他們已經先進入過一間骨董店,裡頭的物品都有特色,每樣都看得出價值不菲,西門鳳霄原本挑了一件青花瓶,可惜青花瓶已有一名客人付了訂金。她原先認為西門鳳霄必會奪人所好,怎料他知道以後,便打消欲買青花瓶的主意,一點也沒有要爭取的意願。
「為何不要金梅釵?」
「我並不是非金梅釵不可,何況它曾屬於過某個人,也沒有我珍藏的價值了。」他並非以奪人所愛為樂,不過他想要的東西絕不讓人碰,有人覬覦無妨,畢竟競爭對手愈多愈有趣,然而那樣東西就是不能有「屬於」過某個人的事實,否則他寧願捨棄。
「假如是你非常喜歡的,又曾讓人碰過呢?」他這點潔癖還挺任性。
「若是我非常想要的……那我絕不讓任何人碰,不過我想也沒人敢跟我搶。」
「你仍是沒回答萬一讓人碰過,你會如何做?」
「這種事未曾有過,現在回答也不准,將來碰上的話,你便有機會清楚我的作法會如何了。喜歡這支木釵嗎?」
「謝謝。」雖然金梅釵不錯,木釵也別有風情。
「我過去送你的價值不菲,全是稀有的珍寶,卻屢遭你退回,為何這支毫不起眼的木釵你卻收下?」
他送她的禮物不下數百件,除了最初幾件是看在爹的面子上收下,其餘她全數退回,連拆開也不拆。
「因為我喜歡這支木釵。」
為何要收?她只是隨口說了一個理由,真正的答案自己也不清楚。
或許……是因為見他挑得如此專心,不想令他失望吧!
紹
夜裡,教人快要透不過氣的簫聲自門縫透進,繚繞於耳畔,牽引著單琵琶,再也入不了夢,滿心全是西門鳳霄那天所說的話。
他說:「若讓你看見我的真心,你就會愛上我?」
看見一個人的真心就會愛上嗎?雖然不一定,可她仍想探知他的一切。
他說:「單兒,相信我,我最真實的那一面,你此生都不會想看見。」
過去的他,五年前還不住在祥龍鎮的他,究竟過著什麼樣的日子?為何讓他的臉上藏有如此重的沉痛?
他說:「若你喜歡我,便會曉得該如何瞭解我,而不是要求我必須以真面目示人。」
為什麼他會這麼說?她又沒喜歡他,只是想瞭解他這個人罷了,難道不能這樣?他們真的不能成為朋友嗎?
簫聲乍停,心思也驟然收攏。
能吹奏這般悲傷的曲子,他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突然,她很想看看他此刻的神情是如何,於是拎起外衣穿上,開了門,朝著他的房間走去。
月色籠罩的涼亭內,一抹剪影於其中,寂寥的氣息盤旋在他週身,猶如一層霧氣難以消散,又彷彿是他壓根不想解除這股氛圍,寧願孤獨。
愈靠近他,她的腳步愈輕,察覺他的臉仰望天際,不知是在看月或是想事情?
不可諱言,西門鳳霄確實是俊美的,假若沒有一開始的不好印象,她亦不敢保證不會喜歡上他,他優雅、睿智、風趣又精明,極富一股令人難以抵擋的魅力,尤其當他特意施展之時,要逃避他的吸引更難。
此時,她就在他面前,而他好似看不見她,直到她出聲輕喚——
「西門……」然後,她錯愕他臉上未干的淚痕。
一抹猝不及防的驚愕閃過他眸底,他沒有多此一舉地別過臉,隨即以詢問來掩飾掩藏不了的脆弱。「你來做什麼?」
由他的表情,她頓時領悟到原來他是個自尊心極強的男人,不容旁人看見他的絲毫缺失或是弱點,在旁人面前,他永遠會表現出最至高無上的完美,絕不許有些微的瑕疵。
假使真有人能透徹瞭解他,若不是他最信任的人,肯定會被他殺了。
「你哭了。」
任何一個正常人大概不會在他最尷尬、覺得最丟臉的時候公然指出顯而易見的事實,會這般無知的,不是還沒出生就是已經死了,看得出單琵琶是明知如此還為之,是存心挑戰他對她的忍耐底線有多深是嗎?
不語,忖度她究竟想做什麼?
「我想應該是不小心有沙子飛入你眼底對吧?」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答案令他笑了,「我只是想藉此吸引你罷了,別上當,夜深了,快去睡吧!」
「你落淚的樣子挺好看的。」
「單兒,你是想惹怒我是嗎?」即使是她,也會有不希望讓她得知的事情,比如當下,因此才會選擇半夜。
她狀似無所謂地聳肩,顯然確有此意。「如果真的能讓你動怒,應該挺有趣的。」
「不怕我了?」他斟滿酒遞給她,嘉許她的勇氣。
迎上他堆滿試探的眼神,單琵琶毫不遲疑地喝下那杯酒,酒入喉,頓時暖了身軀。她並非那種輕易就受到激將而隨之起舞的輕率性格,只是她就是不喜歡被西門鳳霄看輕。
「小姐,這不是女兒紅,後勁很強,禁不起你這種喝法。」
「喝一杯還成,我酒量沒那麼差。」
「小心點,要是我想對你做什麼,你逃不了的。」
「倘若讓我恨你一輩子也無妨的話,隨你了。」
略冰的指尖似刀鋒,輕輕在她臉上刮著,單琵琶只除了最初有些怕冷,之後便靜靜瞅著他,並未阻止他的行為。
一溫一冷的眼眸在夜色下糾纏,難分難捨。
「真不知該稱讚你有勇氣,還是太愚蠢了……」忽而,他撩起她一綹如絲緞般的長髮,輕輕拉近鼻間細聞,「單兒,你太單純了,面對一頭嗜血的野獸,既給了它一塊美味的生肉,你怎能違背常理地要求它不能整個吞下呢?」
倏地,他單手探入她的腰後,蠻橫地將她整個人往自己的懷裡一帶,如野獸般肆虐她嬌軟的唇瓣,另一隻手更大膽解開她的腰帶,如入無人之境地撫摸她渾圓的酥胸;舌尖盡情地挑逗她的神智,手指揉捏著她敏感的胸脯,時重按,時輕搓,緩緩勾起她體內原始的慾望。
單琵琶來不及拉回神智之前,已跌落專為她設下的天羅地網內,任由他慢慢攻陷。
「單兒、單兒,你身上每寸肌膚都是屬於我的,誰都不許碰……」蹂躪了她的紅唇之後,更顯嬌艷欲滴,繼而蛔蟲蟻般啃著她纖細的頸子,一點一滴刻下他的印記。這副纖細的身軀將只能屬於他。
他宛若將她當作樂器,俐落且熟練地彈奏,再配合她迷惘的低吟,熱情的輕喘,譜出一章章令人臉紅心跳的樂曲,曖昧且誘人,為這夜更添幾分銷魂。
「不、不……」嬌柔的嗓音不敵他的狂暴,毫無抵抗之力。
不……不應該如此!他們不能、不該……可為何她的身體卻無法強烈反抗?
她的身體似乎不再屬於她,已舉旗投降,完全受西門鳳霄擺佈了,最後一絲殘餘的神智也在崩毀當中。
慾火高張,猖狂地想要將他一塊焚燒,下腹急遽竄上的火逐漸霸佔他的理智,本該溫柔的寵愛早已讓迫不及待的慾望給瓦解。他將她柔軟的身子拉得更近,讓她感受他已不再控制的火熱是如何渴望她,渴望能進入她溫暖的身體內。
突然一股堅硬的感覺正抵著自己,迷濛的雙眼霎時宛若被雷電擊中變得清明,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一件無法挽回的錯事,柔而無力的身軀隨即產生抗拒。
「不!不要!」她不能,心底已經有了馮大哥,她怎能接受西門鳳霄的懷抱?
錯愕她忽然反抗,西門鳳霄將她抱得更緊,無論如何都不放手。「單兒,別逃避我,其實你早就喜歡上我了,對吧?」
「西門鳳霄,住手!住手!」她拚命忍耐,不讓淚水淌下。「我喜歡的人不是你!放開我!」
她不曉得自己說了什麼,只清楚終於能暫停他侵略的危險行徑,逃過一劫。
原本美好的氣氛登時無比僵冷,溫柔的眸子迸射濃濃的殺意。
「你當真愛馮定睿至深?」他咬牙。
「我愛他。」冷靜之後,她明白自己該說什麼。
「我哪點比不上他?」
他相當清楚自己有多出色,他的家世、他的容貌,以及他的能力,少有人能讓他感到挫敗,他欲得到的也未曾失手過,他是天之驕子、高高在上、地位無人可及,然而……眼前的女子——單琵琶,卻讓他生平頭一次感受到最深的刺傷。
即使他是天底下最完美的人,他們之間依然不可能。
「你不是不好,只是我愛的人……」頓了一下,她才又繼續說道:「不是你。」
對她來說,她的愛有分先來後到,縱然西門鳳霄再出色,她也不會見異思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