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伸手扣著於宛香的下頷,手腕輕柔地使勁,要她不再逃避,要她好好地看著他。
「就不能給我一個定位的機會,就不能好好地看著我嗎?」吐出薄唇的話尾一落,扣在於宛香下頜的大手移了移,來到她的唇瓣上。
大拇指貼著她的唇瓣,為她抹去了沾染在她唇上淡淡的紅艷後,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他所流的血落在她唇上,而他心也落在她身上,他知道這些東西再也不屬於他自己。,血液為她而流動:心臟也是為了她跳動,他的愛出走了,不是說歸位就能歸位,走了就再也回下去了,只能住進另一人的心底。
而那人……就是她。
於宛香知道,尤駥迪說愛她是絕對真心的,因為他有雙不懂得在她面前說謊的眼睛。
他細心地在身旁陪伴著她,在她干到酸累時噓寒問暖;在她開心之餘陪著她大笑:在任何她要任性的時刻,他不會說她任性,更不會嫌她煩人,只會用著一貫的寵愛包容她,眼裡看的人始終只有她。
這些日子裡,他的改變,她一點一滴都看在眼裡,但她只是下意識地躲著,並拒絕去深思,怕的就是兩人之間堅定的情誼會變了調,好比現在。
整整將近兩個月的時間裡,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兩人,碰面的次數居然十根手指數來都有剩。
當然,他是真的忙,因為明天他就要飛出台灣這塊土地,展開世界巡迴演唱的工作。
而她,明知兩人之間的關係已回不去了,卻仍是貪心地想要當作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她不想失去他,但不想失去的唯一辦法便是接受,接受他全然的感情。
她能辦得到嗎?不,她沒有答案。
所以她只能整日將自己關在書房裡,一再強迫自己面對著電腦工作,不讓惱人的問題侵佔她的大腦空間.
她以為將問題就這麼拖著或許會出現奇跡,兩人之間的關係會出現轉機,不再只是一或二的選擇,還能選擇三,但事實與時間都證明了她是錯的。
擺放在桌角一旁的離婚協議書,仍是不斷提醒著她什麼是事實,她欺騙不了任何人,尤其是她自己。
伸手拿過那張離婚協議書,上頭已然簽了名、蓋了章,於宛香看著兩人的名字,心中的苦澀犯濫成災。
這張證書是他倆在新婚夜裡簽下的,兩人說好只維持一年的婚姻狀態,算了算時間,那一天到來時剛好他人在國外工作,所以兩人最後決定在他回國後再前往做離婚登記。
兩人長期分隔兩地,時間與空間自然地拉開了兩個人的心,這麼一來,離婚的說詞將更有力,甚至毋需費勁去向雙方長輩解釋更多。
唉……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
不知不覺中,方才手裡的工作被混亂的思緒給中斷了,於宛香也無心工作了,只能瞪直著眼,死盯著手裡的紙張發著呆。
第8章(2)
「叩!叩!叩!」
突然,書房門板被敲響,同時也將發呆中的人兒著實嚇了好大一跳。
「嚇!」她睜著驚愕的瞳眸看著書房大門,像是瞪著怪物地看著它。
是誰?這個時候除了她自己以外,屋裡沒有其他人了……他回來了是嗎?
思及可能是尤駥迪回來了,於宛香不做多想,也忘了放下一直捏在手裡的離婚協議書,就這麼飛快地起身開門去。
距離上一回見到他,已經是三天以前了,於宛香在開門之際卻忽視了自己那股急切的心情,也漠視了包含在其中對他所產生的情感,以及所有隱藏在深處的答案。
「你……有事嗎?」
門板開啟了,站在門外的人果真是尤駥迪!
於宛香生硬地朝著他開口問道,臉上的表情除了些許不自然的尷尬之外,還帶有部分複雜的情緒在,她自己看不清,但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我要出發到機場去了,來跟你說一聲。」比起於宛香,尤駥迪說話的語調與神情都正常多了,那自然的神態就彷彿兩人之間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一切從未變質。
聽見尤駥迪的話,於宛香先是愣了愣,接著視線越過他,看見了他身後那兩隻大行李箱,這才回了神,也有了反應。
「不是明天才出發?」問著,她臉上的血色也跟著漸褪,呼吸也變得困難,像是有只無形的手停留在她的頸子上,並緩緩使勁地收緊著。
他給她的行程表她有細讀過,巡迴首站在東京,原訂是明日才出發的,但他說他現在就要走了,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他早已受不了她拖拉不肯回應的態度,所以能早一步離開,便不留戀地走人?他怎麼能……
「本來是預定明天沒錯,但團長跟其他人都想多在日本停留一天,所以才臨時決定提早出發。」若不是她成天躲在書房裡,這個訊息她可以在一星期前便得知。
「原來如此。」聽了他的解釋後,掐住於宛香頸子上的那股重力這才消去,她這才能梢稍遠離那教她難受的窒息感。
就算這番說詞只是他出口的謊言,用來維護兩人情誼的假像,總強過他連敷衍她兩句都不願意的好。
面對他即將要離去這個事實,她突然感到害怕,但究竟害怕什麼,她自己也不清楚。
他要出國做為期一年的巡迴表演,她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在此刻之前,她不曾為他即將離去而感到心慌意亂;而現在,她卻害伯他的離去,明明前一刻尷尬地直想躲著他……
他要出遠門了,長時間不在她身旁,她應該感到鬆口氣才是,但為何她一點也不呢?
「你忙吧,我先出門了,拜拜!」尤駥迪向於宛香道再見,但他的神情出奇的輕鬆,完全沒有任何離別不捨之情,反倒是她一臉哭喪。
「我送你去機場!」一聽見他開口說拜拜,於宛香馬上反應,完全沒想過該怎麼送他去機場,因為她根本不會開車。
「別麻煩了,小高的車已經在樓下等著了,你乖乖待在家寫稿子就好。」
他不打算要她搭著計程車一路跟著他到機場,然後又獨自一個人搭計程車回家,反正他早已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了,現在欠缺的不過是時間與距離的問題。
「是、是嗎?」於宛香沒發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不知道此時此刻的自己是多麼地脆弱,她的表現儘是不捨之晴。
「嗯!」這會兒經紀人小高肯定已等他等得不耐煩了。
「那……路上小心,請小高開車留意一些。」於宛香垂下眼簾,話尾一落便緊抿著嘴唇,不讓自己再洩露出任何離別的話語。
不為別的,只因為她的心莫名地好痛、好痛……
眼前的人兒垂著首,教尤駥迪再也看不清她小臉上的表情,於是他的目光落在她一直緊握的紙張上——
那張他簽了名的離婚協議書。
簽了名又如何?他們現在仍是名副其實的合法關係,不論她拿著這張如同廢紙的離婚協議書在想些什麼,都無所謂了,從現在開始,他與她之間,有的是時間了。
此時此刻的分離,才是兩人真正的開始。
他伸出大手,輕柔地抬起她的小臉,要她即便再不願也得看著他,因為這一回,他真的要向她說再見了。
「請好好照顧你自己,再見!」
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死亡誘惑」在團長的領軍下,四十九場的巡迴演唱已經完成了五場,場場都是萬人空巷的激情場面,每一單場火爆的人氣指數甚至已飆破以往的人數,為「死亡誘惑」再度創下另一新的頂峰紀錄。
在狂暴且亢奮的音樂引領下,舞台下瘋狂朝聖的人們追隨嘶吼著,奏出了一章又一章震撼人心的樂章,由台上六名地獄來的勾魂使者帶領眾人走入地獄之門一內,直至地獄的澡淵之中……
但是……她沒來!
在演唱會結束後,「死亡誘惑」六名成員在後台裡各自進行著卸妝的工作,每個人在化妝師一次又一次的卸妝動作下,開始一個接著一個露出了原有的面貌。
又是一回合圓滿的演唱結束,團長燮克軍、吉他手年東允、鼓手鄒子傑、主唱利奇若及利琦思,眾人臉上儘是疲累中帶著莫大滿足的愉悅神情,只除了身為貝斯手的尤駥迪以外。
連著五場的演唱會,她的身影不曾出現在VIP的空座上,那表示什麼?表示那個死腦筋的女人還在繼續為難她自己,還不願認清她的心其實也早已落在他身上的事實。
離開她的那一天,她應該去照鏡子看看自己的臉色有多麼糟糕,受傷、難過以及全然不忍割捨的深憂,她的心正對著他就要離她而去的事實而難受著。
當下她所有的情緒反應全然地呈現在他眼下,她可以繼續漠視自己的心聲,漠視對他的情感,她要欺騙自己說兩人依舊是朋友都隨她,但她不該小看他對她的瞭解,那只會教她在認清自己情感歸宿的過程中更加地受罪,終究是苦了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