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笑,終於讓步,畢竟自己要的就是他的介意。「好吧。」
在韓少風的房間裡,軒轅非也不說話,只是緊盯著她。他從不知道,在他的身體裡面居然也會藏著這樣濃烈的感情。
何素首先打破這種不乾脆的情形。「韓少風,你這樣看我,會讓我為難的。」
「他,對你好?」
她在心中冷笑。「是呀,好得不得了。」
「你很開心?」
「這不是廢話嗎?」她哼了聲,「有人對我好,我自然開心,難不成我犯賤,喜歡別人對我不理不睬嗎?」
「真的?」
「當然。」她冷眼以對,「難不成你希望我不開心,或者無人開心?」
「不是,不!」他心虛不已,聲音也是越來越低,「自然不會。我希望有人對你好,希望你可以幸福。」
「這你就放心吧,堂哥對我很好,好得不得了。你的話是不是說完了?說完我就走了。」
「這樣著急?」
「明日出發,今日自然有許多東西要準備的。」
她轉身欲走,卻突然被人拉住胳膊,有些痛,有些熱。
「何素。」
「什麼?」
心底波濤洶湧,心裡面的話幾乎傾巢而出,可就在那一刻,他想到了自己的娘親,想到了姐姐的瞿飛,他們那幾乎壯烈的死亡,不能再犯。所以,他忍住了。從衣袖中取出一根銀製的蝴蝶簪,珍珠流蘇微微晃動。這是娘親唯一留下的東西,他只希望這個女人能夠一輩子戴著它,這樣他就心滿意足了。
他推了過去。
「要給我?」
「是的,就算是新婚賀禮吧。」
她看著那髮簪,看他慎重的樣子,也知道這簪子的價值是金錢之外的。「東西很漂亮,我也很喜歡,不過,我不能收。」
「為何……」
她近乎無情的不給彼此相連的機會。「我既然打算嫁人,心中自然不能再有半點屬於你的記憶,要是戴著它,豈不是要時時刻刻都念著你了嗎?你既然為我好,想必也能諒解,就像我諒解你對我的放棄一般,所以,這東西還是給那個合適你的女子吧。」笑面如花,卻冷如寒冬。
軒轅非狼狽地收了手,尖銳的簪子劃破了他的手掌,隱隱露出血色。「你說的沒錯。」
「那我走了。」她頷首離開,半點依戀都沒有,就像彼此從來都是這般疏遠。
那夜,韓少風房內響聲如雷,他砸壞了所有可以破壞的東西。
那夜,何素一夜無眠,她在等著自己佈局之後可能的結果。
那夜,慕容鄢站在樹上默默守候,她擔心軒轅非對於何素的喜歡,真的會讓他不顧一切。
一夜,有人慶幸,有人生氣,有人焦躁。
白晝終於來臨。
白家的人把東西一一裝上馬車,何素只裝作歡天喜地地準備行裝,也不向任何人打聽有關韓少風的消息。
終於,她上了馬車。
終於,車輪聲漸行漸遠。
終於,在第二天正午,關閉了好久的門,突然被粗魯地推開。
「軒轅,你要去哪裡?!」
慕容鄢叫住了似乎正要去執行什麼計劃的男人。
「去我想要去的地方。」
「你不該去!」
「該與不該,早在我愛上她的時候就失控了,我想過了,寧可她將來恨我,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投入別人的懷抱,我要娶她,而且娶她本來就是計劃之一,又為什麼要白白放棄呢?」他有點欲蓋彌彰,不過慕容鄢卻聽得清清楚楚。
「那你在娶她之後,還能那樣心安理得地抓住她的親人,甚至折磨他們嗎?」
他皺眉。「這全是兩碼事。」也就是說,他還要堅持自己的野心。
「軒轅這樣說,就是不面對現實了。這本是環環相扣的,她,很有可能因此而一死了之。」
「那我就一輩子鎖著她,看著她,讓她沒有機會去死!她不會是瞿飛,因為我也不是慕容鄢!」他霸氣十足地宣告。
他的話本無意傷人,不過確實刺到了慕容鄢最脆弱的地方,她不禁連著退了好幾步,「這話倒也沒錯,你確實不是我。好吧,以後怎樣我也不管了,我就等著看你們的結果,看看不是瞿飛的何素會走到什麼地步。感情、權力,你要求所有,這樣未免過於貪心了。軒轅,什麼都要的結果很可能是什麼都要不到,你可想過這些嗎?」
紅色身影一晃而過,只留下幽幽餘香。
軒轅非卻再也聽不進去,他馬不停蹄地走到何素的住所,迎接他的卻只是冷清清的房間,裡面早就收拾得乾乾淨淨,人去樓空。
他退出去,正好看見拿著抹布的小孔。
「何素小姐呢?!」他一把抓過她的手。
「她走了,大清早就走了,三少爺不知道嗎?」
「不是傍晚才出發的嗎?」
「本來是的,可是白老爺家裡面好像突然有事,所以就提早出發了。」
「為何我不知道?!」他生氣地大吼。
小孔還來不及說什麼,就看見她的少爺迅速地跑了出去。
她在後面追著喊,「少爺,追不上了,人家都走了幾個時辰了。」
可是,走到門口,她卻頓時傻眼。
那站在門前互相凝望的人,不正是三少爺和何素小姐嗎?一個鐵了心的絕情,不想和人家再有關係,可是如今卻百般不捨;一個是灰了心的從此要嫁作他人婦,和別人恩恩愛愛,可是此刻應該在千里之外的人,卻莫名出現在門前……
這是夢,還是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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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走了嗎?」
何素點頭。「是呀,不過忘記做了一件事情,所以又回來了。」她說得煞有其事,卻又咬牙切齒。
「忘記了什麼?」他呆呆地問。
「你過來,我就告訴你。」她笑瞇瞇地招手。
軒轅非乖乖過去,把耳朵湊近,她卻一口咬住他的脖子,他儘管吃痛卻也不敢掙開。
許久許久她才鬆了口,嘴角還帶著血絲,眼神卻是格外明亮。「這就是你欠我的,要是還敢騙我,我遲早殺了你!」
「何素,你會後悔此刻的選擇的,因為遠沒有你想的好,我也未必能夠給你,你想要的幸福。」
「未來本來就是充滿未知,連老天都不敢保證的事情,我又去多想做什麼呢?是好也罷,是壞也罷,既然選了,我就不會後退,也不許別人後退。」她堅定地說道;「好了,我已經回答你的問題,你也該回答我的了吧?為什麼跑出來,為什麼叫我的名字?」
「因為,即使我知道自己會害了你,我還是不想放過你。因為,我不想你嫁給別人。因為,我不想要你連戴著我送的東西都還要避嫌。何素,我愛你,而且這愛永遠都不會改變,直到我生命終結。」他取出蝴蝶簪,再次遞了過去。
十指交握,掌心中扣著蝴蝶簪,連接著彼此的緣分。許一個承諾,雖然有諸多隱瞞,卻是完全出自於真心。
慢慢地靠近,慢慢地吻住她,雖然手心的汗不停地流,雖然他清楚記得《玄天錄》的開端寫著,練此功者,最好能永不近女色。可是他不會後悔,就算為她做出更多的讓步也不會。
風吹來,再也不覺深寒。
何素淚盈於睫,真心希望此刻能夠長一點,再長一點。
第七章
何素和韓少風重新和好自是樂壞了韓家老爺,白正雖然對他依然不放心,不過有白豈舒作保,女兒又苦苦哀求,再加上韓少風這次也是真心求親,所以才勉強答應了這門婚事。
由於白正的亡妻曾許下心願,希望將女兒的喜筵設在家中,於是三天之後,他們一行人就浩浩蕩蕩地往洛陽出發。
一月之後,白韓聯姻,白正大發喜帖,廣邀各門各派武林同道前來觀禮。
一時間,白府上下莫不忙翻了天,倒是何素成了閒人一個,她要幫什麼總有下人出來阻攔,不讓她插手,只好自己走在白家的花園之中,一路閒逛。
突然,她的視線被地上一樣閃閃發光的東西給吸引了過去。她撥開了草叢,才看見居然是一根髮簪,暗綠的光芒仍在閃耀,細細的紋路刻得非常巧妙,不是玉材,倒像是石頭所成,她拾起它,攤放在掌心之中。
這不就是她一直在尋找的簪子嗎?為什麼找了半天居然在這裡出現?它的出現到底是意味著什麼?難不成她就要回去了?
春風突然吹起,一時間迷惑了她的眼,等她睜眼的時候,卻在不遠處看見了一個青衣白髮的人。他很高,卻絲毫不會覺得他威嚴,因為他極瘦,好像風一吹就會倒似的,白色的發沒有梳起,隨意地披垂下來,一直留到腰間,他四處看著,好像失去了什麼東西一樣。
何素不禁叫道;「老人家,您是不是丟了東西?」
男人回頭。
她驚訝得闔不攏嘴。那不是什麼七旬的老人,他的年紀雖然也不是很年輕,可是絕對要比白正年輕一些,這樣的年紀,為何會白了頭?他的模樣非常俊秀,眉眼極為雅致細巧,眼中溫潤,如同清渠,只是唇邊顏色黯淡,像是失去了生命一般。